此時,「鸞歌苑」里,慕紗和秦嬤嬤正沾沾自喜。
秦嬤嬤獰笑道︰「這股風果然強勁,大王是勃然大怒,這下,輕雲那個賤奴不死也得月兌成皮……」
慕紗冷笑道︰「該是惱羞成怒吧!自己的女人與自己最得意的下屬有染,不怒才怪,也是輕雲她自己不檢點,才給了咱們有機可乘,私會蕭望,不管是什麼理由在大王眼里那都是錯的。」
「正是,正是,這次不費吹灰之力便整倒了輕雲,更重要的是借此可以攪亂大王的心神,讓他無心來管朝廷的事。」秦嬤嬤附和著。
「不過,奇怪的是,簾兒來報,說珠兒在輕雲的衣物里發現了契丹的兵防圖,不知是真是假。」秦嬤嬤又道。
慕紗冷聲哼道︰「管他真假,如能借機將輕雲打入萬劫不復,我倒要好好謝謝珠兒了。」
「說不定,要對付輕雲的不止咱們。」秦嬤嬤猜測道。
慕紗沉思片刻,唇邊漾起讓人琢磨不透的微笑,說我狠,原來有人比我更狠,以後可得多長個心眼,多提防著才是。
兩個時辰後,大家又在「沁心居」踫頭。
蕭望見到大家回來,顧不得身上的酸麻,一瘸一拐的迎上前去,焦急道︰「怎樣?輕雲有下落嗎?」
大家相視搖頭一嘆,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們說話啊!怎麼都像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的,好歹說句話啊……」浩然心急如焚。
蕭望只覺得心不斷的往下沉,額上不住的冒虛汗,情況一定是糟透了。
「蕭荇,你先說吧!」莫言黯黯道。
「三人成虎,眾口爍金,人言可畏啊……」蕭荇感嘆著。
「喂!你別賣關子了好不好?都火燒眉毛了。」釋哲催促道。
「我感慨一下不行嗎?」蕭荇瞟了釋哲一眼,心里嘀咕著︰你急,我比你還急呢!
「行行,你繼續感慨,呆會蕭望一針扎過來,我可不幫你。」釋哲聳了聳肩做無可奈何狀。
蕭荇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我的感慨不是沒有道理的,我找到了那幾個丫頭,好好盤問了一番,似乎人人都相信那謠言是真的,說的活靈活現,有鼻有眼,大王听了不發怒才怪了,最可恨的是,他們不僅編排蕭望和輕雲,把我也給卷了進去……」
「這里面有你什麼事?」莫言奇怪道。
蕭荇瞪了蕭望一眼,沒好氣道︰「說他們兩偷偷幽會,我替他們望風,這下子好了,大王以後一定不會再信我了。」
釋哲「撲哧」笑出聲來︰「哈哈,堂堂大總管跟做賊似的去望風?這事誰信啊?」
莫言正色道︰「蕭望,你別怪我不信你,有些事情我們必須了解清楚才好做打算,你和輕雲所謂的幽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幽會……」蕭望喃喃著,踉蹌了幾步,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笑的眼角亦滲出淚來。
大家都難過的看著他,這樣的笑聲透著無法言喻蕭瑟與淒涼。
許久,蕭望才止住笑,整個人委頓在椅子上,一雙焦灼而痛苦的眼微睜著,開始敘述起那所謂的「幽會」。
地牢里,輕雲用簪子在石床的旁側淺淺的劃了一道橫線,這已經是第十一條了。牢婆每送一次飯食來,她便刻下一條橫線,一日三次,那麼她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已經快四天了。
好漫長的四天啊!時間仿佛就停頓在這一刻,再也過不了了。那天的折磨不什麼時候結束的,翼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只知道,醒過來的那一剎那,心痛的
感覺一如暈厥前,那樣清晰,像一把尖銳的刀插在心間,汩汩流著鮮血……
翼風沒有再來,牢婆倒是來來去去忙碌了一天。石床上鋪起了柔軟的褥子,拿來了厚厚的棉被,一身干淨的衣裳,又拎來一桶沁涼的清水,幫輕雲取下腰間的鎖鏈,便轉身走了。
輕雲拖著傷痛的身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整理妥當,換上干淨的衣裳,系好腰帶的一瞬間,牢門「 當「打開,牢婆又拿了個小瓶子走了進來。輕雲真懷疑她是不是一直在門外偷窺的。
牢婆打開小瓶子,遞到輕雲面前,立時有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仿佛有百花齊齊綻放,競相吐芳。輕雲不由的深吸一口氣。
「這百花玉露膏是止血愈傷,消腫鎮痛的良藥,大王說,你自己知道擦在哪。」老婆的聲音干澀的如千年枯老的樹皮摩挲著,讓人不寒而栗。
輕雲露出淺淺的微笑,輕聲道︰「謝謝你!」
老婆猛然抬頭,詫異的看了眼輕雲,很快又低下頭去,放下手中的藥瓶,巍巍顫顫的走了出去。
四天來,牢婆一直是佝僂著脊背,深垂著頭頸,加上牢里光線暗淡,輕雲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樣貌,現在這麼近距離的驀然一見,還真是嚇了一跳,她那雙渾濁的眼珠泛著青白色,就像瞎子的眼楮,臉上的皺紋更是縱橫交錯,深如刀痕。輕雲極力掩飾自己的駭然,保持著微笑,直到牢門又重重的被關上。
握著瓷瓶,輕雲幽幽嘆息,身上的傷有藥可醫,心里的傷又該如何醫治?也不曉得翼風會不會把蕭望也關起來了?還有大哥……希望沒有連累到他們才好。
翼風每日里不是喝的爛醉如泥,便是泡在酈姬和慕紗的溫柔鄉里。莫言幾次去找他,都被侍衛擋了回來。大王變了,變的頹廢,變的憔悴,莫言等人除了擔憂焦急,也是無可奈何。大家兜兜轉轉,東探西望,也沒有打听到輕雲的消息,輕雲就像從人世間蒸發了似的,消失無蹤。
第六日上,蕭望實在按捺不住了,輕雲不知在何處受苦,而他,像個懦夫一樣縮在龜殼里,只求自保,這樣的他,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釋哲和浩然怎麼攔也攔不住,大家正在相持不下,侍衛卻來通傳︰「大王請釋哲將軍,蕭大人一同速去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