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對北刑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北刑皇帝,榛武皇的壽辰。
盡管,榛武皇本人並不怎麼喜歡過壽,也不願在這種事情上太過鋪張浪費,可在北刑國內,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朝廷官員,皆對這個日子十分重視,全都是想盡方法的要為他們的皇帝賀壽,欲討其歡心。于是,在這一天內,那種隆重的氣氛,別說是京都內隨處可見,甚至,還感染到了整個北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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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刑皇宮。
刑瑞在皇宮內轉了一圈,發現自己竟找不到想去的地方。望著忙碌的宮女和太監們,他心里有著說不出的無奈。
事實上,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要為他祝壽呢?他怎會不知,這些人花盡心思,所求的,不過是豐厚的賞賜罷了。
輕嘆一口氣,刑瑞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擁有了天下嗎?為什麼,他反而覺得失去了原有的很多東西,比如,真心的情誼。
君臨天下,是他曾經最想得到的權勢,為此,他甚至犧牲了至親至愛的一切。雖說最後,他的確是做到了,高居于廟堂之上,俯覽著眾生,並被所有的人頂禮膜拜……可想象中的快樂,卻沒有如期而至。相反,在他一無所有的時侯,曾有過的八拜之交和紅顏知己,如今,都已不在身邊了。
他還剩下什麼呢?是別人的阿諛奉承,還是那一張張不真實的恭維嘴臉?
越想著這些,刑瑞的心情就越發的沉重,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一路上,宮人們見到自己的皇帝陛下,都匆匆向其跪地請安,但刑瑞卻絲毫不予理會,自顧自得經過這些謙卑的身影,心神恍惚。仿佛,今日要過壽之人,並不是他,這些也都與他毫無關系。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刑瑞走到了刑天澈的寢宮外。終于,他駐足停留,收回了飄忽不定的思緒。
因為父親的壽辰,刑天澈在幾日之前,特意從建州趕回了京都。然而,他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絞盡腦汁的想要討父親的歡心,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寢宮內,就連早朝都未參加。
刑天澈的這些舉動,都被刑瑞看在眼里,但刑瑞並沒有因此而對他感到不滿,反倒是覺得,這個兒子是整個北刑國內,唯一了解自己的人。
刑瑞知道,刑天澈不忙著準備壽禮,是因為他清楚自己並不喜歡;而他不上早朝,則是不願成為別人眼中的敏感人物,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動,辜負了自己先前為他所做的安排。
想著刑天澈的種種,刑瑞總算是釋懷的笑了。
這也是一種慰藉吧,至少,他還擁有一個令他較為滿意的兒子,同時,也讓他和那個女子之間,可以一直維系著無法抹去的關聯。思及此,刑瑞揮退左右隨從,獨自一人進入了刑天澈的寢宮。
……
寢宮內的侍從看到皇帝到來,皆是一驚,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也難怪,畢竟,在外人眼中,大家都認為榛武皇對這個能力頗強的二皇子並不關注。否則,又怎會讓這種人才屈于邊關,阻止其在帝京大展拳腳,只封了個親王的頭餃?想來,是怕這二皇子的風頭,蓋過能力平平的太子吧。
但其實,做父親的苦心,外人又豈會輕易理解呢?
不過,來不及想太多,眾人趕緊對皇帝陛下跪拜行禮,不敢不敬。
刑瑞的目光,掃過面前一干人等的身影,卻並沒有發現刑天澈,于是,他便開口問道︰「二殿下呢?」
話落,只見刑天澈的一名隨從急忙上前,對刑瑞恭敬地應道︰「啟稟陛下,殿下此時正在練功房內練功。通常,殿下在練功的時候,都不許我等打擾,所以,大家基本都會遠離練功房……陛下突然駕臨,目前,還沒有人去通知殿下。」
「這樣啊……既然如此,也不必特意去通知他了,你直接帶我到練功房吧。至于其他人,該干什麼干什麼去,都散了。」聞言,刑瑞點點頭,對眾人吩咐道。
「是,奴才告退。」听了刑瑞的吩咐,眾人整齊的應道。
于是,原本聚在一起的侍從們,很快就散了開來,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之上。而刑瑞由剛才那人帶路,很快,也來到了刑天澈的練功房外。
屏退帶路的隨從,刑瑞一人慢慢靠近著前面的練功房。在靠近一些後,他才發現刑天澈並沒有掩門,是故,房內之人的一舉一動,他都可清楚的看到。
于是,沒有再繼續向前,刑瑞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房中大汗淋灕、身手矯捷的兒子,嘴角,揚起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其實,正在習刀法的刑天澈,在刑瑞一靠近練功房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並且感到十分的疑惑。
因為,凡是他的人,應該都知道他的規矩,不會在他練功的時候,擅自來到這里,除非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但若真的是有要緊事,又怎會僅是安靜的站在一旁,完全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可想而知,此人不是他寢宮中的人。
然而,這個人卻能大搖大擺地靠近這里……
如此一想,來者的身份,刑天澈也就差不多猜到了。
在最後一式刀法結束後,刑天澈收回真氣,稍稍平息了體內略顯雜亂的氣息,這才轉過身來,俯身對刑瑞恭敬地拜道︰「兒臣見過父皇。」
「看來,你早就發現有人來了,還知道來人就是我……不錯,不但身手進步了不少,敏銳力也完全沒有下降,果然沒令朕失望。」刑瑞笑呵呵的走到刑天澈跟前,伸手扶正了他的身子,開心的說。
听到刑瑞語帶愉悅的聲音,刑天澈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回來好幾天了,除去第一天在金鑾殿上以君臣之禮拜見過父皇外,他還沒有和父皇單獨相處過。但他知道,不管情況發生怎樣的變化,他與父皇之間的默契和感情,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就像現在這樣,父子見面,並不需要太多疏遠客套的禮儀,更不會存在那些虛偽的華麗言辭。盡管他們許久未見,但只要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句普通的話語,氣氛,便已十分自然。
想到這兒,刑天澈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同樣開心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