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
兩旁手術室的紅燈都在亮著,紫韻雙手抱著膝頭,把頭低到膝蓋上,蜷縮在醫院兩間手術室中間的走廊邊。
兩間手術室里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愛過的丈夫,一個是她現在珍逾生命的男人。
無論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有事,都會帶給她畢生的傷痛。
在這里,她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她覺得自己好無力好孤單,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這里為他們祝福,甚至,已不會流淚。
經歷了那麼許多,她已經不再是遇事就流淚的小女孩了。但變故來得太快太大,已經在她意識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如果可能,她寧願躺在手術室里的是她,那樣總比在這里獨自承受摧心的折磨好。
走廊一角有護士走過,看了看紫韻,搖搖頭走了。
這個李紫韻全身也有很多處擦傷了,可她就是不肯上藥,堅持要等在手術室的門外。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孤單那麼無助卻無比執著的人。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紫韻面前。
紫韻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影。是何虎!
雖然紫韻只在幾年前見過他一次,但他那殺氣和霸氣只要是見過他的人就不會忘的,何況,他當時還對紫韻莫名其妙的一笑,讓紫韻奇怪了好久。
紫韻明白,何虎應該就是皓天叫來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了。
在紫韻被「逼」上救護車之前,何皓天寫了兩個電話號碼給她,虛弱的吩咐︰「把他們找來!」
紫韻當時已經六神無主,接過電話號碼,她的淚就流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皓天象在交待後事。
看見紫韻流淚,皓天心痛的捉住了她的手,故作輕松的說︰「寶貝別哭,沒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
下一刻,紫韻已經被「請」上了救護車。
紫韻不知道兩個電話號碼的主人是誰,她也無力再猜測,打通了電話,她只是會機械的重復︰「皓天受襲擊了,現在在往XX醫院途中,請你快來!」
原來,其中的一個就是何虎。
紫韻無焦距的仰望著何虎,眼中是濃濃的絕望。她口中夢囈的低喃著︰「他在里面,在急救,我,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我什麼也不能為他做!」
何虎伸出手把紫韻拉起來,抱住了她的肩頭,輕輕的拍她的背,溫柔的輕聲說︰「他沒事的,他會沒事的。天哥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人!」
紫韻終于回復了一點意識,她象迷途的孩子見到親人般,放聲大哭了起來。
誰說黑的只能是黑的呢?何虎比所有所謂的「正道」人士都來得有情有義。何皓天對紫韻怎樣一直都沒瞞他,他也一直為他們深深祝福著。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剛才看見紫韻的情況他真是擔心了。他真擔心她會崩潰。那是天哥深愛的女人,他想何皓天把他找來,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為了紫韻。看見紫韻那麼傷心迷茫,他很自然的就想安慰她。
看見紫韻終于哭了,他又輕輕的拍她的背,「沒事的,哭出來就沒事了!」
猛然,何皓天的二弟何皓雲也急急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就是何皓天要找來的第二個人。
紫韻從來沒和他說過話,何況他的臉現在看起來比包公還黑,紫韻不禁有一絲膽怯。
「天哥在里面,不會有事的,你別嚇著紫韻,兄弟!」何虎放開了紫韻,拍拍何皓雲的肩頭說。
何皓雲面無表情的朝紫韻點點頭。某些方面,他比皓天更沉更冷。
怕人的沉默中,過來不久,何皓天躺在病床上被推了了出來。
他頭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但醫生們注重的不是他頭上的傷口,是擔心他的一撞會把腦中的腫瘤壓破,癌細胞擴散那就神仙也難救了。
即使現在,醫生也得擔心他頭上的傷口會感染發炎而影響了腦中的腫瘤。而他有癌癥,身體的抵抗力比平常人低很多,發炎感染的機會是很高的。所以即使他的傷口不是最嚴重,還是得要送進深切治療病房,24小時都要進行監察。
在他的病床溜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紫韻只來得及匆匆的拖了一下皓天的手。
她想跟著去,一個護士阻止了她︰「小姐,深切治療病房是高級戒備的病房,是不允許你這樣進去的!」
紫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麻醉了還沒醒來的皓天被推走。
「誰是病人的家屬?」一個醫生拿著一大沓的資料在問。
「我!我是他的弟弟!」何皓雲走到了那醫生的前面。
「病人的情況並不樂觀,重要的不是他頭上的傷,而是要顧及會不會牽動他腦中的癌細胞。我看,盡快做手術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何皓雲听完醫生的話,簽了一些文件,然後回過頭來看紫韻,那眼光里,有著濃濃的責備。
他最敬重的哥哥生癌了,而他卻是現在才從醫生知道,家中各人現在還是一無所知,難道,哥哥的心里就只有這個李紫韻嗎?他非要等他走了的那一刻,才讓他們知道已經痛失了一位至親嗎?看著紫韻他心底有著許多的怨恨。這個女人,怎能把哥哥獨霸到如此程度?
何虎也呆住了。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皓天有這麼嚴重的病。
怪不得紫韻那麼傷心了,她一定是在害怕,皓天從此離她而去。
拍了一下何皓雲的肩頭,何虎真摯的對他說「別對紫韻太不公平,你哥哥的病不是她的錯,是她一直在照顧他的!」
何皓雲冷冷的看了紫韻一眼,快步追上了前面的醫生,詳細的問何皓天的情況。
他知道自己肩頭的擔子極重,何皓天躺在醫院里,那麼生意和家里都要由他來照顧了。而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封住傳媒的嘴,不讓他們把這件是宣揚出去。否則,對酒樓的聲譽和各人都不好。
現場只留下呆呆的紫韻和欲勸無從的何虎。
紫韻的心碎了。剛才醫生的一聲「誰是病人的親人」她才知道,她什麼也不是。
即使她和皓天是深深的相愛,但她,什麼也不能為他做,甚至,沒資格去向醫生詢問皓天的病況。
何皓雲責怪的目光深深的刺進了她心里。不是為了救她,皓天不會受傷;不是為了讓她免受侮辱,皓天不會那麼快面對死神的威脅。
離開了皓天身邊,她才知道,她是天邊那一只小小的孤鳥,沒有地方讓她落腳,也,沒有了溫暖的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