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淚 第三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作者 ︰ *秦伊*

第三章你方唱罷我登場

我與公孫慕也算是他鄉遇故知,更何況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在這個亂世綠洲的小江南,只能暫住在紫霞山莊里,公孫慕說是在此尋找了十年回去的方法,卻不知道何時才可以找到答案。

答案。嘆氣,我坐在書房里,眼前是公孫慕給我的各種古籍,對于我來說,就是古籍,四書五經,周易,黃帝內經,憑我這樣的資質,能看懂四書五經已屬不易,更何況涉及了那個神秘的書籍,周易,現代多少學者終其一生才只能窺其一斑,而公孫的意思是,我們只有聯合起來,動腦筋看懂周易這些在現代也是奇書的古籍,才有可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上古伏羲氏仰觀于天,俯察于地,近取諸身……我翻看手里的書籍,犯困。繁體字,斷斷續續的看得半生不熟,似懂非懂。

表小姐。進來一婢女,放下熱茶,表小姐看書乏了吧?請用茶。

放著吧。

婢女把茶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公孫慕對莊里的僕人婢女宣稱我是他的表妹,父母因在北方戰亂相繼過世才來投靠他,于是我現在在古代的身份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了。

我望著窗外的湖面,靜靜無波,偶爾也有漁船悄無聲息的滑過去,漸起了水聲。山莊臨湖而居,特別的詩情畫意。

疲勞的揉眼,一氣喝了剛端上來的茶,牛飲,還燙了舌頭,苦笑連連,生來就是個粗人的命,難得有現在的奇遇到了古代來做深閨小姐,女紅一律不會,琴棋書畫只曉畫而那琴棋書三樣可就是天知道了。

公孫慕近幾天都不見人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莊里的婢女一律說不知道,只說公孫離開時要他們好好伺候我這個「表小姐」。

要在現代,一個電話就可以知道這個家伙去了什麼地方,現在可好,他不在莊里,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湖水。心里空落落的,大概是因為在這個世界太過于陌生無助吧?

決定出去走走。

涌金門。

出門前讓莊里預備了馬車,說是要出去走走,下面人辦事也利落,一盞茶的功夫便預備了出門的車。駕馬車的車夫是個憨厚的老實人,老張。一路上駕著車並不多言語。

原本我是想輕裝出門的,婢女回說最近城里官兵在抓秀麗女子進衙門,說是要獻給當今聖上。安全起見,也就只能用車出行了,臨出門婢女秀竹給我備了一頂垂紗遮面的寬沿帽,囑咐再三,說是莊主出門再三叮囑,如若我出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拋頭露面。

唉。事事想得倒是周全。我坐在車里,隔著紗簾看著外面。

我終于搞清楚,現在的杭州,叫做杭州府,與現在也沒很大的差別。也許杭州香火鼎盛,神靈保佑,听得下人講,北邊似乎戰亂不斷,妖孽四起,杭州倒是太平盛世的模樣。

車行至涌金門,忽然前面有喧鬧聲起,人群圍著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讓老張停了車,在紗簾里張望。

一個高台,上面站著一排布縷破碎的男男女女,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在大聲道︰十兩銀子一個,若兩人看中同一個奴隸,也可競價,價高者得。

人群議論紛紛。

在拍賣奴隸?

我是近視眼,本來就不怎麼看得清楚有一段距離的人群,再加上紗簾,真個是霧里看花,越來越糊涂,索性就下得車來,向人群走,老張停了車,急急的跟著我走向人群。

我站人群里,听得人們議論紛紛,北邊大亂,這些人大約是因為戰亂,無力生存才被迫賣身為奴。

我向「奴隸」們看去。驀地迎上一道目光,清澈晶亮,牢牢的看著我。這是一個成年男子的目光,他被鐵鏈掛著雙腳,身上傷痕累累,看來是被人用鞭子拷打過,不知何故他的目光牢牢的盯著我,我迷惑的回視他。

他的目光里閃過渴求的,渴求自由的神情,我心念一動,出聲︰那個男子身價幾何?

人販子笑,這位姑女乃女乃,您說的可是他?他指指那個一直盯著我不放的奴隸問道。

正是。

您可看準了,這個可是我們這票生意里最上等的了,讀過書,家道中落的後生呢。

身價幾何?我簡單的問,不欲多費口舌。

這個……他臉上笑吟吟的,伸出手指,張了張。500兩。

人群一陣驚呼,王麻子,這個數可要不得,500兩阿!

我回頭看老張,他默默的點頭,低聲︰但憑小姐願意,要他到紫霞山莊取銀子便可。

我高聲回到,500兩,人我帶走,你遣人到紫霞山莊要銀子罷。

人群似乎對于紫霞山莊四個字很有反應,那個王麻子的人販子一臉奉承的帶了那個男子下來,拱手,原來是紫霞山莊的姑女乃女乃,小的王麻子給您問好了,莊主可好?

我不語。老張上前,莊主安好,勞你問候,人我們帶走了,王老板繼續做你的生意,我們會預備銀子等你來拿。

王麻子諾諾,看了看我,這位姑女乃女乃……

王老板費心。老張利索的接過拉著奴隸的繩子。

王麻子訕訕笑,回到拍賣處去。

我回身上車,老張,讓他也上車。

簾開,這個我在古代買的「奴隸」跟著也上了車,坐著,看我。

我拿下帽子,幫他松了綁,近看這個男人,皮膚上不僅僅是鞭痕了,還交錯著些許貌似火烙後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沒有。我嘆氣,古代,草菅人命原來是不當一回事的。

他仔細的看著我,我不動聲色的回視他,一個懂得用眼神來求救的男子,想必也非泛泛,落得被賣身,怕是其中另有隱情吧?我尋思。

他突然道︰多謝。

我笑,何謝之?

救命之恩。

哦?

他嘴角輕輕的扯起笑,是。

我雖然買下你,但並非就是你的主人,你假若急于回家,請自便。

他看著我,端正的坐著,良久,像是在研究我,道︰無親無故,無處可去。

這個男人,更像是落難的公子,神采里絕見不著卑顏之色。我看你並非什麼奴隸,早早的回家去吧!

無親無故,無處可去,你既買我,當然要給我安置。

安置?我頭疼起來,公孫要知道我去了趟外面花了他500兩銀子買了個人回來,會不會生氣啊?

我輕聲說,這位壯士,我也僅是暫住在這里,恐留你不便,既然你有了自由,還請自便。

他忽然半跪在我面前,請小姐安置,我陸元此生既然為奴,當願追隨小姐。

我嚇一跳,此生!說得嚴重了!!請別這樣,我怕養不活自己,更別提安置你了。還是……

老張忽然在車外大聲的說︰表小姐,莊主想必不會在意多一口人吃飯。

這個老張。

車內,他眼神執著,我嘆氣,好吧,好吧!你也不必為奴,王麻子說你讀過書?

確是。

你就做我的私塾先生罷!

他愣。

我笑,正好,缺了一個老師來教導我讀書。

他盯著我,短短幾秒,垂目,是,小姐。

陸元,就此在紫霞山莊住了下來,一直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總覺此人的眼神氣質言談舉止總不似一個平凡人家的公子哥,或者是這里俗稱的草民賤民。

我請了大夫為他醫治他身上的傷,據大夫說,這些傷痕,新舊交錯,存在的時日不短,光是叫得出名的就有劍傷,刀傷,鞭痕,此人來歷必然非同小可。

不過我生性淡漠,既然他自己也不解釋什麼,只是默默地治療,默默的陪著我讀書,我自書里抬眼,看見他端坐著,手里執著一卷書,眼神卻是看著我。

我問︰你這樣瞧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污物?

小姐在閨中所讀書籍竟是平常小姐家不會讀的,甚是敬佩。

我搖頭,不是我愛讀這些,若不是我要好好讀了這些才可以……我笑,才可以獲得大哥允許出莊游玩,我才不會去讀這些。

心里補上一句。不讀爛這些,恐怕就一輩子和這個五代十國同生共死了。

婢女進來,道︰表小姐,莊主回來了。

當真?我大喜。

奔出書房,正遇見公孫疾步而來,同來的還有一人,白衣,神情高傲。我站住了腳,猶豫著要不要回書房比較好。

公孫已經看見我,秦伊!

我笑得勉強,忽然有種干壞事被老師抓到的感覺。表……哥。

公孫似乎很開心,來見過錢大人。

白衣男子看向我。

我胡亂的福了福,也不知道自己做

的打招呼是哪個朝代的。

他頷首,有禮道︰原來公孫公子家風灑月兌,令妹也很有幾分豪氣。

我被他說的莫名其妙,看看公孫,好像是在稱贊我麼?公孫一臉微笑,大人這邊請,我們至玲瓏閣小坐。秦伊,你也來。

哦。

我看他們先去了玲瓏閣,回頭,正對上陸元的目光,烏黑的眸子,深沉。我低聲︰剛才那位便是紫霞莊的主人,我表哥公孫慕,你可自行安排,我去玲瓏閣了。

小姐。他走上前,我可否做為小姐的貼身侍從隨同你……

我看他,笑眯眯,好。

玲瓏閣。

公孫命人在閣里煮了春茶,與錢大人相對而坐,正輕聲在爭執著什麼。

我帶著陸元進閣,他們一見我便微笑,不再說什麼。

秦伊,來,這里坐。

陸元搶先為我拂了一下圓鼓凳,我拍拍陸元,笑,咳,我還沒那麼嬌貴呢,陸元。

公孫看了一眼陸元,此人就是你剛買回的下人?

嗯。

婢女奉上一套茶具。

公孫道︰給小姐用那套琉璃茶具來。

婢女領命下去。

我看著公孫,這幾天,你去了哪里?

公孫微笑,去了越州。

越州?我疑惑。突然看見這個高傲的錢大人正使眼色給公孫。

公孫笑,無妨,我與舍妹無話不談。

錢大人不語,只是看我。

婢女端了琉璃茶具進來。

公孫把茶餅擱上小爐,問我︰可曾見過真正的陸羽煮茶法?

我搖頭,我是一個粗枝大葉的人,過不來精致的生活,更何況平時也沒有那個心情去做這些個文人雅士的風情。

公孫微笑,看好了,教你這茶經的精髓。首要須得擒賊擒王︰一則,煮茶前先要烤茶。

他擺弄著手里的茶具,我有樣學樣。

他看了看我,二則碾茶需得恰到好處,差不得絲毫。他用茶碾將茶餅碾碎成粉末,再用篩子篩成細末,放到開水中去煮。

他悠閑的說︰煮茶需經三沸,水「一沸」時,須得在其中加鹽。

當水成霧起,他道︰現時便是「緣邊如涌珠連泉」的「二沸」時,舀出一瓢沸水待用,用這個如音韻般一順圈攪水。

我攪水。

我笑︰這里被我攪出了圈圈水紋。

公孫取茶葉,道︰放入茶葉,至茶水「騰波鼓浪」,便到了我們要等的「三沸」時,加進「二沸」時舀出的一瓢水止沸,隨即端下煮茶鍋,舀茶湯分成3至5碗。這就是陸羽茶經中茶藝的精髓。

隨著水沸,我跟著公孫,把茶舀了兩碗。分端給公孫,錢大人。

隨即,我喝公孫的茶,味苦卻奇香,後味竟帶著甜味,這個就是所謂的回甘。我暗忖。

我們三人默默的飲茶,我回頭看站在我身邊的陸元,他溫和的回視我,我挑眉。

公孫道︰兵家權謀與茶道看似不相干,其實不然。

錢大人似有所思,許久,道︰多謝公孫公子一番深言,此番赴莊休憩,受益良多。本官還有事在身,告辭。

公孫笑眯眯的,恭送大人。

人雲亦雲我也會,跟著公孫後面說︰大人走好。

錢大人突然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感覺奇怪,也就一秒鐘,容不得我多想,便大步離開。

公孫送錢大人出去。

我倒了茶,兀自喝。

陸元站在我身側不語。

陸元,坐。

他沒有扭捏,爽快的在我面前坐下來。

既然新學了煮茶,我煮給你喝罷。

他不置可否,沒有立時回答我。

我顧自按著公孫新教的法子煮茶,邊漫不經心的問︰身上傷口可好多了麼?

嗯。

我擺弄茶具,當日在王麻子那里,你怎麼選擇了我?

他注視我的動作,陸元沒有選擇任何人。

抬眼,他危衣正襟的坐著,雙目正視我,分外烏黑清亮。是小姐慈悲心腸,選擇了陸某。

我手里正要把茶往嘴里送,聞言,頓,這話怎麼講的那麼別扭?我心想著,倒笑著︰說笑了。

公孫送走了錢大人進來,問︰這幾日就出去過一次?

嗯。

他坐下,陸元起身,公孫溫笑,不必拘禮,坐吧,你是秦伊的老師,自當尊重你。

陸元復坐。

公孫問陸元,你是何方人氏?

陸元臉色凝重,公孫公子可知道淮安陸家?

公孫一怔,繼而微笑,對我說,秦伊,你可知道你買回了什麼人物嗎?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倆,有些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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