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淚 第四十五章 錢論功行賞宴兵將 豆兒童言道破天機

作者 ︰ *秦伊*

第四十五章錢論功行賞宴兵將豆兒童言道破天機

翌日。

一絲陽光照進了我的房間,我睜開眼,透過紗帳,凝視著那縷陽光,身體接觸的不再是冰冷堅硬的洞穴岩石,身上蓋著溫暖的被子,枕邊雪狐狸依偎著我的頭發,輕輕的打著鼾,我微笑,這小家伙。

那長時間的折磨,歷險,經由身上的傷痕在提醒著我,我終于回到家了,我慢慢撫模著雪狐狸,思緒,卻轉到了昨夜,那一場廝殺。

累極的我,做了一夜的噩夢,夢里依稀在那一場浩大的廝殺搏斗里,求生存。我抱緊雪狐狸,它偎向我的脖子,暖烘烘,掩蓋住我脖子上的傷口。

門外忽然有人聲,似乎有許多人,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不行,莊主吩咐小姐未醒,誰都不許打攪,違令者,殺無赦。

一個嬌小的聲音道︰那你殺我好了,我就是要進去偷偷的看看姐姐。

另外有兩個小孩的聲音附和道︰你就讓我們進去瞧瞧,成不?

不許!

阿~~~~~拖長音的失望。

我起來,穿上外衣,走到門前,就听得那個嬌小聲音說︰你以為擋著我們就見不著姐姐了?豆兒,燕兒,我們走!

腳步聲,跑遠。

我拉開門。

門口站著摩勒,他一見我,忙跪,道︰小姐起了,外面涼,莫要出來了,我喚人伺候小姐。

我注視著摩勒,道︰許久未見,摩勒。

他點頭,是,自送陸先生與燕兒小姐回鄉後,便再無與小姐相見,小姐,摩勒有一個不請之請。

我說︰什麼?

他抱拳道︰畢大人雖已西去,但是,畢大人終究是摩勒原本的主人,他的話,摩勒該听抑或不听?

我笑笑︰這個自然是要听,畢大人先前安排了你何事,你未听從?

摩勒低頭,道︰摩勒是小姐的隨身侍從。

我失笑,道︰這個……何來未听從?

摩勒嚴肅的抬眼,道︰摩勒被派去保護陸先生與燕兒小姐,卻疏忽了小姐的安全,摩勒該死!

我凝視這個黑壯男子,嘆︰這個主僕之間的事兒,我不懂也不願去想明白,摩勒,我的安全如何,都罪不責你。

摩勒固執的看著我,道︰小姐!求小姐從今往後許摩勒隨身伺候。

我抱臂,輕輕的說︰你,讓我想想吧!

摩勒頷首。

我走進屋,忽然三張笑臉堵在我面前,齊齊叫︰姐姐!

我嚇一跳,後退,看著三張笑臉,分別是︰豆兒,燕兒,還有那個古怪的小姑娘若禾。

摩勒厲聲道︰你們都退出去,不得吵鬧小姐!

我沖摩勒笑笑,搖頭。

摩勒道︰小姐初回山莊,怎生受得吵鬧?

我說︰莫要擔心,他們三個,留我房里吧。

摩勒抿唇,不語,神色不見妥協,只是直直的盯著那三個小孩子。若禾彎彎嘴角,道︰你盯著我做什麼?我可不喜歡黑皮女圭女圭!

喀,摩勒手里的刀已經出鞘。

若禾吹了聲口哨,兩個蒙面灰衣的人出現在摩勒身後,這自然是若禾的鬼使了,若禾笑︰你要殺我麼?

我走上前,按住摩勒握刀的手,道︰我的話,你听麼?

摩勒正色道︰這個自然。

我看著他,道︰何必要為難小小孩童,說出去,你摩勒也難對世人。

摩勒黑色的臉龐上,露出笑,說︰小姐,摩勒本是個奴才,無謂世人如何看我,若小姐在摩勒手上有何閃失,摩勒又該如何面對世人?

若禾嘿嘿的笑︰姐姐,這黑皮,說起話來真真有一套。

我凝視摩勒,道︰做我秦伊的侍衛,首要學會莫要在細節上糾纏不休,你可明白?

摩勒頷首,道︰明白。

我說︰你守著門,已是盡責,無需如此勞累,豆兒燕兒你是熟識的,那若禾你是不熟的吧?她是廖風將軍的千金。

摩勒低頭,跪︰不知是若禾小姐,還請恕罪。

若禾咯咯的笑︰你現時跪下,不嫌遲?

摩勒道︰現時不遲。

若禾走到我身邊,道︰姐姐這個侍衛有趣得緊。

我覺得有些疲憊,道︰摩勒,在我面前莫要輕易下跪,最最緊要,要記得,你不是什麼奴才。我還記得你初來時,我不願留你,故意為難你時,你十步成詩,還揶揄了我。

摩勒道︰摩勒知罪了。

我搖頭,道︰我非此意,你該明白,男兒膝下,黃金萬兩,萬不得已,不許再跪。

摩勒低頭不語。

我轉身,對若禾說︰你那兩個女圭女圭,莫要矗在我門口,讓他們退下。

若禾嘻嘻笑,道︰好。說著就對那兩個鬼使擊掌,道︰退下吧!那兩名鬼使悄無聲息的退開,隱去。她抬起頭,雙眼明亮,道︰姐姐!如何?

我點頭。轉身,慢慢走進房,豆兒和燕兒迎上來,豆兒道︰姐姐。

我看了他一眼,燕兒來拉我的手,我任她拉著,走進內間。

豆兒急,問︰姐姐怎的不理睬豆兒?

燕兒搖我的手,我苦笑,沒作聲,在床榻邊坐下,看著若禾和豆兒,他們兩個小鬼納悶的看著我。我緩緩的說︰你不是走了麼?如何又回來了?

豆兒嘟嘴。

我看著他,這個小鬼,經歷了什麼?使他去而復返?數月不見,已經覺得陌生。

燕兒依著我,輕言細語︰姐姐,豆兒回來了,不好麼?豆兒沒回來時,姐姐不是老念著豆兒,怎生,他回來了,姐姐卻對他不理不睬?

我注視著豆兒,慢慢的說︰此處,不是你說來便來說去就去之所,你此次回來,打算幾時離開?

豆兒嘴角的笑,慢慢的僵直了,他看著我,道︰姐姐不要豆兒了麼?

我冷笑︰不要?不要也罷。

豆兒退了一步。

燕兒急,道︰姐姐!

我說︰我不是你爹爹,容不得你說來說去的性子,你自個兒在外面吃了什麼苦,我自然是看不見的,你不憐惜自己,自然也不會憐惜擔心你的人,此次,回來了,可是還要走?你好好與我說了,也省得大伙兒為你牽腸掛肚。

豆兒愣,看著我,許久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他,嘆氣,轉開臉。

忽然,豆兒沖了上來,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道︰姐姐,姐姐,豆兒再也不敢了,姐姐,求你不要趕豆兒走,豆兒會乖乖听話!

燕兒看著我,道︰姐姐!

我抱住豆兒,眼楮濕潤,這個孩子!我說︰下來,莫要掛著我,像什麼樣子!

豆兒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流淚。

若禾嘻嘻笑,道︰姐姐端的是刀子嘴,豆腐心,適才豆兒這傻子,還真以為姐姐不要他了呢!

我嘆,道︰我本是寄人籬下,又怎敢說要不要你,只是我在此一日,絕不會趕你出去,你可知道?

豆兒使勁點頭。

我模模他的腦袋,軟言︰假若你要出去耍耍,也需得說明了,莫叫人擔心。

豆兒抬起眼,抽泣。那眼神,已不是我以往熟悉的豆兒了,孩童的身軀里,似藏了一個大人,成熟堅決。

我凝視他,道︰畢泉魁,你可要一諾千金!

豆兒鄭重的頷首。

若禾輕輕走到豆兒身後,看著我,嘴角翹翹,道︰畢泉魁,你可要一諾千金!

燕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也笑,這三個小鬼!

門外摩勒道︰莊主。

公孫的聲音,問︰小姐已經起了?

是,燕兒小姐,豆兒少爺,若禾小姐在房里與小姐說話。

公孫道︰哦。

門開,公孫進,微笑,道︰你們三個兒倒是搶了先機,跑來秦伊房里。

燕兒道︰公孫莊主。

公孫頷首,淺灰眼眸一轉,看向我喝豆兒,笑問︰這是做什麼?

若禾笑嘻嘻的說︰苦情豆兒淚灑秦伊姐姐身。

公孫哦了一聲,注視我,道︰氣色仍是不好,益發的瘦了。

我沒說話,微微笑。

公孫道︰

各位公子小姐,容我與你們的秦伊姐姐說說話。

我扶起豆兒道︰你們去後院玩耍吧,讓秀……話止,想起秀竹已不服侍我,我淡淡的說︰讓雪丫頭照顧著點燕兒。

燕兒道︰姐姐,燕兒現在身體壯實著呢,莫要擔心。

我模模她的臉,那粉女敕的臉,看似生生的掐得出水來,我笑,道︰嗯,那便好。

燕兒拉拉豆兒道︰走吧!

若禾道︰還愣著做什麼,小豆兒,走吧!

豆兒看看我,不響,模著眼隨燕兒,若禾出去了。

門被摩勒關上,房里只剩下我與公孫,我嘆氣,道︰虧得你來,不然我真不知該與那些小鬼說些什麼才好。

公孫淡淡的笑,走近我,低頭看我,道︰既然不願應酬他們,怎麼還讓他們在你房里?

我搖頭︰不是不願,而是提不起那精神。

他在我身邊坐下,道︰你啊,心太軟。

我抿唇,許久,道︰終于回到紫霞山莊。

他說︰感慨良多。

是,感慨良多。我嘆氣,問︰蝶盟的事,是怎麼回事?

公孫依舊是淡然的表情,道︰誰有蝶盟令,誰便可以號令蝶盟。

我說︰那鐲子便是蝶盟令?

公孫挑眉,道︰誰告訴你那是蝶盟令?

我詫異,道︰你不是說蝶盟令……我啞口,他確實沒說鐲子就是蝶盟令。我挽起手上的鐲子道︰那你為何串通了顧全武,執意認定我是蝶盟盟主?

公孫道︰我沒有串通顧全武。

我一愣。

他伸手,拖著我的手,端詳著我手上的鐲子,緩緩道︰顧全武曾與蝶盟有交易,見過這個鐲子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若是這樣,他便應該曉得,誰是蝶盟盟主。

我看著他,問︰蝶盟盟主不是你?

公孫挑眉,眼眸一轉,略轉頭,道︰當然不是。不過是借著此次機會,要顧全武認一認這鐲子罷了。

我道︰你在城樓上時,打的是這個主意?

公孫淡淡的抿嘴,看了我,道︰原不想使秦伊二字聲名鵲起,是以才不認你,不想那朱延壽未中計,你與他,有什麼交易,未與我說?

我沒回答,直視他,道︰你究竟計劃了什麼?我在其中是哪個棋子?你能不能清楚的告訴我?

公孫回視我,嘴角輕輕揚起︰棋子?秦妹妹,你已不是棋子,你是這出戲的主角。

我口氣冷了幾分︰我不喜歡被人安排。

公孫的語氣帶著一絲的無奈,淡淡的笑道︰若是可以,誰願意唱這出戲。

我心內不悅,道︰如果你當我是妹妹,為何不說?

公孫看著我,那眼神,他如此看我叫我心內酸澀。我轉開眼,他忽然道︰如果你真是妹妹,那便好了。秦伊,其余的,我便不說了,只告訴你,我所做的一切,皆為了你能回現代去。

我默然,垂下眼,道︰公孫……

他的手溫柔的覆在我手上,笑,道︰莫要垂頭喪氣,你已長大了許多,不過,他頓了頓,繼續說︰昨夜的一戰,你做得很好,只是,祝天翔,真值得你如此麼?

我回想起昨夜的惡戰,心中一顫,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本能的……我沒經歷過那樣的場面,潛意識里只覺得,如果我不過去,祝天翔會死!我抬起眼,公孫默默的看著我。我問︰你覺得我那樣做,不對麼?

公孫凝視我,輕輕的說︰沒有對錯,你想這樣做,這樣定然是對的。我很高興看見你從剛來時對事事都漠不關心到現在,能夠為了這里的人或事,喜怒哀樂。

我說︰我依舊冷漠。

公孫微微笑,笑容和煦,道︰你冷漠,冷漠為何要責罵豆兒?

我無語,看著他,他的手異常溫暖。

我們相顧無言良久,我說︰蝶盟盟主另有其人,那我現在這般,豈不是……

公孫道︰無妨,此人,不會與我們為敵。

我抬眼,疑惑的看著他,問︰你肯定?

公孫沒有微笑,為我撫開嘴角上貼著的一縷發絲,輕描淡寫的說︰此人你我都認識,他,斷然不會與我們為敵。

哦?是誰?我問。

他搖頭︰你自然會知曉的,現在,還未到時機。

是嗎?我看著他,不再繼續問。

摩勒在外道︰莊主,大管家來了。

公孫起,道︰讓他進來吧。

竹林老翁進,一見我,就雙眼發亮的說︰小姑娘,你可真真是個神人啊!

我納悶,沒接茬,听他那語氣,也不知他說的什麼意思,只得問︰你如何做了山莊的管家?

竹林老翁呵呵笑,道︰原本是急吼吼的來替你治眼楮,不想你卻被無恥之人捉了去,老夫百無聊賴的,就要公孫給我個差事做做,小姑娘,你看,這下不好麼?多神氣!

我笑笑,心想,真真是個老頑童。

公孫道︰老翁且看看秦伊的眼楮,這丫頭,出山莊時雙目失明,回來倒好了,你且看個究竟,好叫你我都放得心來。

老頭子連連點頭,道︰這個自然!來,小姑娘,坐到這里來。他指著窗邊的軟榻道。

我依言,坐到軟榻上,他靠近我,仔細的瞅了瞅,問︰這眼,是如何好的?

我道︰冷穆泉喂我吃了玦苓散,逼出了一條金銀線蟲。

啊!竹林老翁很懊惱的說,我怎生沒想到!

我看著他,他懊惱的揪自己的胡子道,實在是失策阿!我怎的就沒想到你那發作的癥候就是因了金銀線蟲在身內才起的!

公孫默默的看著我們。

我道︰無妨,馬奔千里亦有失蹄之時。

老頭子有些沮喪的說︰適才你說那個醫治你的人叫啥?

冷穆泉。

冷穆泉?他喃喃,忽然張大眼,道︰那此人去了何處?

我搖頭,說︰不知。

老頭子拽著我的袖子,道︰你怎的就不知?他醫治好了你又去了何處?

我懊喪的說︰楊行密為捉呂用之燒山後,他上去察看,便一去無回,至今生死不明。

老頭子也懊喪的看著我說︰你可知道他是誰的徒弟?可惜啊可惜!

我點頭︰他說他師傅是西域神女。

老頭子眼眸子一亮,又暗了下去,道︰是,是西域神女。

我看著他神情不對,問︰怎的?

他擺擺手,道︰莫問我!

老頭子眼眸子一亮,又暗了下去,道︰是,是西域神女。

我看著他神情不對,問︰怎的?

他擺擺手,道︰莫問我!

我奇怪的問︰怎麼?

他只是搖頭,唉聲嘆氣的。

我看向公孫,公孫掛著淺淺的笑,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老頭子忽然道︰既然師從西域神女,如何輕易就死了。他哈哈笑︰你看老夫忘記了,那是誰的徒弟!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老頭子,轉念一想,他本就不按常理出牌,這喜喜怒怒的轉變也是平常,想到這,我也笑。

老頭子對公孫說︰小姑娘因禍得福,你放心吧!

公孫點頭,道︰這般也是因緣際會,秦伊,今日錢大人要宴兵將,你與我同去。

我答應。

他看著我,久久,道︰我還有些事要做,你趕緊洗漱,稍後我派人過來叫你。

我點頭。

老頭子道︰錢大人昨夜不費一兵一卒,有甚好宴請?

公孫道︰長興鏢局與廖風兩隊人馬昨夜立了汗馬功勞,大人自然要請。

老頭子憤憤道︰那咱們小姑娘就不沒有汗馬功勞麼?他看我,笑嘻嘻的說︰小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人,這沙場上是何等殺戮,小姑娘也毫不示弱,堪比花木蘭。

我苦笑,道︰莫要再提。

公孫眼神轉了轉,道︰老翁,我們讓秦伊先洗漱,一切,稍後再說。

老頭子沉默了片刻,道︰好罷!說著便退了出去。

我與公孫沉默了片刻,我問︰為何我也要同去?難道,不能不去?

公孫看著我,輕言︰夜攻杭州府,活捉戴芙蓉的正主,是你吧?

我垂眼,嘆︰是。

公孫道︰解鈴須得系鈴人,你知否?

我抬眼,看他,明明白白的說︰可是一場鴻門宴?

公孫眼里露出贊許,道︰若是鴻門宴,你可願去?

我嘴角露出笑,道︰好吧,既然我已在這風口浪尖,要避,已是不能,還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去走一遭。

公孫頷首,轉身離開。

我抱緊自己,看著房門開合,心,忽然,疼。

敲門聲,我道︰誰?

摩勒道︰小姐,侍候你的丫環來了。

進來罷!

門開,進來一個小丫環,眼楮大大,看似年紀才十二三歲。她手里捧著一個黑漆紅色藻紋的敞口木壺,道︰奴婢翠雪,給小姐請安。

我沒說話,轉身走向床。

小丫環小心的跟在我身後,惶恐的問道︰翠雪侍候小姐洗漱。

我看了她一眼,道︰放著,你走吧!

小丫環撲地跪到地上,慌張的說︰翠雪知錯,小姐不要趕翠雪走,翠雪會盡心侍候小姐!

我慢慢的說︰你叫翠雪是吧?

她低頭抱著木壺,說︰是。那木壺里應是盛著熱水,冒出裊裊的煙,把她的臉隱在了後面。

我說︰抬起臉來。

她抬起臉,一臉的驚慌失措。

我有些失望的看著她,想起秀竹,許久,我說︰你去,去叫秀竹來。

她搖頭,道︰秀竹姐姐已經不能來服侍小姐了!

我問︰她還在山莊里麼?

她低頭,道︰在。

人呢?

她嚅嚅,道︰秀竹姐姐被莊主撤了大丫環,去了浣衣房。

我看著她,道︰把壺留下,你出去去叫秀竹來侍候我。

她驚訝的抬起臉,有些緊張的說︰小姐!

我平靜的說︰你現在去就是,否則,你也去浣衣房。

她忙放下壺,急急的退出去。

我自個兒慢吞吞的倒水洗臉。

半晌。

小丫頭復又進來,哭,道︰小姐!不好了!

我愣,問︰出了何事?

小丫頭擦著眼淚,哭,道︰秀竹姐姐要懸梁自盡了。

我啊的一聲,道︰什麼?

浣衣房。

幾個丫環圍著地上的秀竹哀哀哭泣。

我撲上去,問︰她怎樣了?

一個小丫環道︰秀竹姐姐懸梁自盡,奴婢雖救了下來,可是,怕不行了……

我聞言,仔細看去,秀竹皺眉,眼角有淚,舌微微伸出唇外,那脖子上一道紅色繩痕,清晰可見。我伸手探她鼻息,幾乎不可觸,顧不得小丫環們的驚訝,我忙替她壓胸,做人工呼吸,許久,她忽然咳嗽了一聲,嗚咽了一聲。我心一松,攤坐在地上,小丫環們歡呼︰秀竹姐姐醒了!

那個翠雪撲上去痛苦,道︰姐姐,姐姐,如若你死了,翠雪也一並死了。

秀竹虛弱的看了她一眼,嘴蠕動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我對著一個小丫環說︰你去叫管家來。

小丫環應著,匆匆的去了。

我慢慢站起來,看著哭成一團的小丫環,嘆息。

小丫環翠雪轉身爬到我面前,磕頭,道︰多謝小姐救我姐姐之恩。

我說︰莫要這樣,救人一命,乃是應當。

小丫環哭,又去抱著秀竹,秀竹虛弱的看著我,眼淚流。

我對著秀竹道︰何苦!

秀竹閉眼,哭,喉嚨嘶啞的說︰我……我……

老翁與那個叫他的小丫環奔了來,急問︰小姑娘怎麼了?

我指著地上,道︰你看……

老翁皺眉,道︰尋死覓活,終究讓你得逞了!

秀竹沒反應,只是哭。

翠雪道︰管家,管家,救救我姐姐。

老翁看了看,道︰你們抬她回房,留下翠雪,其余的各就各。都什麼時辰了,還在此給我添亂,小姐還要出門,你們這般煩擾小姐成何體統!

小丫環們跪在地上,哭聲小了很多,七手八腳的抬了秀竹回丫鬟房里。

待得人走了干淨,老翁忽然說︰那丫鬟可是小姐救的?

我看了他一眼,問︰怎的?有何不妥?

老翁正色的看著我說︰小姑娘來的地方,原來有使人起死回生的法子。

我道︰這不過是尋常人都曉得的急救罷了!

老翁點頭,厲聲沖著浣衣房角落道︰出來!

一個小丫環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跪,道︰奴婢……奴婢……

老翁道︰你躲了那里做什麼?

小丫環結巴道︰奴婢……奴婢……怕見死人!

老翁唾,道︰這點兒大的膽子?有什麼出息,也只得一輩子給人做洗衣丫環。

小丫環不作聲。

老翁對我說︰小姑娘,走吧,時候不早啦!

我看了那小丫環一眼,轉身,臨走前,我對老翁說︰讓秀竹好好歇著,我回來,再去看她。

老翁潦草的說︰知道了,走罷!

我離了這浣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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