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清淺,不知距離遠近,一種綿延數千里的感覺告訴我,一旦走近,便可觸模到這個人,清冷如昔的呼吸和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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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我身前,修挺的身軀擋住並不算太烈的日光,投下暗沉的黑影,我微微眯眼,看定那雙幽深的黑眸。
這個人,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僅僅因為他像極了江年川的這雙眼楮,和身上散發的清冷氣息,就顯得並不是很排斥,只能說這些年來,江年川這個人,這個名字已經深深駐扎在我的心底,從未松移。
心間有微微的漣漪擴散開來,如果面前的男人,如果他打算玩游戲,或許,我應該可以奉陪,不需要任何解釋,因為——
這個男人似乎並不在意我肆無忌憚的打量,只是眉梢輕佻,淡淡笑開︰
「想說我很像一個人?」
很像,是很像。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他的眼神終于還是溫柔起來,這個男人啊。
竟然是一直以這種方式出現麼。
他安靜地笑起來,笑意愈來愈濃,有細碎的光線從他的背後輕柔地鋪開去,我彎起眉眼︰
「很好玩?」
他彎湊近我,好看的眼眸里流轉著熟悉笑意,嘴角揚起,淡淡吐息︰
「阿錦,你從來就是這樣,」微微一頓,抬手將我垂在耳際的發絲捋好,嗓音是不再刻意壓低的清冷,「該糊涂時卻聰明得緊。」
有那麼一瞬間,有流淚的沖動,我感到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恐慌,所有壓抑,統統被稀釋在他一如往常的語氣中。
剩下的,是無邊的,無法模清無法描繪的酸甜喜悅。
一直都是他,一直都是這個男人,一直都是,江年川啊。
沒有張揚,沒有說明,直到這個溫暖的春日,在即使沒有羽衣甘藍也依然芳香美好的容家花園里,重逢了他。
「有多好玩?」我繼續問他,保持微仰頭的姿勢,我們的呼吸都近在對方咫尺。
他嘆息,直起身子,我卻突然伸手摟上他的脖頸,輕眨眼,吻住他有些冰冷的薄唇,氣息不穩地吐出一句話︰
「江年川,我想你。」
他僅僅是一愣,便極快地反客為主,深深地回吻。
我知道有多少人還在看著我們這對極不尋常的男女,卻並不在意,因為,這個人不是我該忌諱的,這個人是,我愛著的。
江年川放開我,半蹲在我身前,幽黑的眼楮里流光淡轉。
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除了我和江年川各自的微喘,而白律卻有些意外地出現了。
「左司少爺總是那麼有女性緣啊。」魅惑的嗓音,帶上我理解不了的嘲諷。
左司?下意識地瞪了一臉無辜的江某人一眼,很有女性緣?
倒是這張臉卻比他原來的模樣,唔,丑了不少。
白律只是抄手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我們。
江年川也不冷不熱地看了我一眼,緩緩起身,順便手上一提,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輕輕地靠著他站定。
原本寧靜的春日花園,因為這兩個氣場不弱的男人的對峙眼神,而似乎熱鬧了不少。
(2)
夏家一直都有一個傳統,就是對愛情的忠誠,即使卑鄙如夏馳維,在感情上,也一直是忠于妻子的,所以無怪那個「嬸嬸」會那麼恨讓夏馳維死去的我。
忠誠,定義為不能舍,不能棄,更大程度上,是不會舍,不會棄。
我願意為著這樣一份感情,讓自己永遠追隨一個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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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川,或者現在該稱呼為左司,只是不輕不重地摟住我的肩膀,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見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和即使面貌不同仍弧度完美的下巴。
對面的白律似乎也並不打算說話,細長的眼眸幽光淺淺,有種難以猜測的情緒在暗暗涌動,想到不到半天之前,他還和我間接表白過,頓時有種哭笑不得感覺。
江年川不會是終于意識到再把我這麼不管不顧地丟棄在容家,真的有可能會因為我極度郁悶加怨念的心情發作,二話不說嫁給對面的男人的這種可能性其實並不算小,才會這樣突然出現,突然願意認我吧。
這個江某人貌似向來如此月復黑性情,不如意的存在,就要親手卻不動神色地摧毀它。
「少爺!」有人急匆匆地趕來,聲音由遠而近,透露著焦急,卻也終于讓有些繃緊的氣氛輕輕一松。
轉身便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子正大步向我們走來,看樣子是來找我身邊的左司的。
「少爺,」男子走到我和江年川面前,粗獷的臉上有些細汗,我卻恍惚覺得這張男性霸氣味的臉莫名地熟悉,就听他神色凝重地說了句,「塔京出事了。」
眼角余光忍不住覷一眼江年川,他卻並沒有一絲神色變化,還十分準確地伸手輕拍我的臉頰,然後在感受到有些不尋常的溫度後,淡淡地笑開。
心間怨念叢生,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場合的自覺麼?
男子像是終于發現了我的存在,銳利的眼神迅速掃向我的臉。
我清晰地看見這張讓我有些熟悉的臉上出現了各種情緒,激動,驚喜,疑惑,最終化為有些不平穩的聲調︰
「夏小……」
「她是容家小小姐,單名羽字。」魅惑的嗓音,白律踱著閑步帶笑回道。
我微微蹙眉,不是很明白他這個時候刻意介紹我的身份,是對江年川的挑釁,還是因為這個西服男子認識我?
摟在肩上一緊,又慢慢松開,現在正扮演著左司的某少爺側身湊近我的耳際,聲線清冷︰
「乖乖等我電話,還有,」感覺到耳垂被輕輕啃咬,「那個男人,看得我越來越不爽。」
憋笑,眉眼明媚地抬頭看定他,我只是感到由衷的輕松。
不需要我去找他,江年川,再一次找回了我。
再一次這樣用著我無比熟悉的清冷嗓音,告訴我,他在吃醋。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去想我和那個西服男子是否真的認識,畢竟,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江年川回來了,我可以繼續做一個沒出息地依賴他到底的阿錦。
準備回房休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突然被人從後面大力摟緊,我可以感覺到白律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怒氣。
掙扎無效,只能任由他死死地抱住我,低嘆︰
「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