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傷逝(一)
夜場,酒吧,不但是個消遣的地方而且還是一些人找「機會」的地方,在那里不難認識一位陌生的異性。你或者只說一句搭訕的話就可以跟他(她)交上「朋友」。在夜色,昏黃的燈光,**的音樂,有趣的話題下,酒精很容易就催化出透露**的沖動。如果有誰意亂情迷,把持不住了,就有可能就在一夜之間完全了解他(她),之後在日出時,陽光會把這些像鬼魅一樣的記憶化為灰燼。
酒吧是一間普通的酒吧,叫UNFORGETTABLE吧!(難忘)吧。普通的地段,普通的裝飾,比普通還要簡陋的陳設。酒水就更不用說了,老板段宇是一個天天宿醉的酒鬼。連吧台上的調酒師靳朗也好像是一個永遠不會長進手藝的低能兒,他還常常自負地說︰「我連藥物分析也會,調酒!一點也難不到我!」一間這樣的酒吧不用說生意也只會是普普通通的,可能是掙扎在虧本的邊緣。
酒吧里沒有一個專業的DJ,放音樂的工作留給了那個一到晚上就像是喝醉酒的老板段宇身上。當然了他晚上好像就把酒當成了水,所以也難怪他每天都喝醉。段宇經常播放的音樂是一些過了時的爵士樂,他好像從來就沒有放過其他的音樂,或者就是這間酒吧最像酒吧的地方吧!
有一天晚上他可能喝多了竟然傻頭傻腦地放了一首已故香港粵劇名伶新馬師曾的力作《客途秋恨》。本來這樣反常的事是一定會令所有的客人愕然。不過那晚上就只有一位客人。這位客人也是這間酒吧唯一的熟客,雖然她是熟客,但她從來就沒有跟酒吧里的任何一個客人講超過三句話。反而是那晚當她听到那首《客途秋恨》的時候卻主動跟段宇交談了十五分鐘。
有一次情人節那晚,她喝了一杯調酒師靳朗弄的「長島冰茶」她幾乎是把它原裝地吐了出來,她埋怨靳朗說︰「帥哥,你的手藝要長進一下,不然我以後就不來了!」
靳朗整天晚上都悶悶不樂,從此以後他去鑽研起他的手藝來,因為他害怕以後也見不著她了,因為,可能因為他也是個男人吧!
那位酒吧里的唯一熟客是個女人,她大概二十五六歲,從她幾乎永遠不變的行政服裝來看就可以猜測出她是一位職業白領女性,還有一樣打扮也是她幾乎永恆不變的,就是她的高跟鞋。她的高跟鞋的款式很多很豐富,或黑或白,或露趾,或綁帶,無論款式怎麼變化都總能發揮她小腿那誘人的性感。
她有一把長發,又黑又亮的長發,像黑絲綢一樣的長發。長發可以變出千變萬化的發型,但卻她永遠只保持著一個發型--披肩,披肩的長發。長發把她臉頰的邊緣遮了起來,從秀發里隱約可以看見她左邊臉上戴了一塊黑紗。黑紗,像頭發一樣黑的黑紗,黑紗掩蓋了她由眼角到耳朵以下的臉,所以她永遠也只撥她右邊的頭發。
她!她的容顏只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冷艷。你用盡力去想象一個冷艷女性的形象吧!如果你想到了就在她的臉上加上那一塊黑紗的神秘,這樣你就可以幻想出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一位絕美到令人窒息的女人。
黑紗絕不會是用來故弄玄虛的神秘裝飾,想清楚了也不過是用來遮住臉上的缺陷。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一位那麼迷人的女郎竟然是一個破了相的女人。我首先為她心疼,心疼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老板段宇跟調酒師靳朗兩個男人。
段宇其實是一個挺遲鈍,麻木的人,更甚的是他幾乎就沒有一天清醒過,所以他直到近來才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一個有趣的男人。這個男人其實已經有三個月這樣古怪的行為,但段宇一直到最近才開始發現他。每次當那位黑紗女子光臨酒吧的時候就一定可以看到這個男人,而每次當女子離開的時候也就是他走的時候。
那男人直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跟黑紗女子說過一句話。第一次兩人同時來到酒吧的時候,黑紗女子坐在了吧台一端的角落里,而那男人則坐在另一個角落里。當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那男人的位置就漸漸地靠近黑紗女子。這時候段宇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店里從此又多了一位熟客。他想那個男人的目的一定是跟黑紗女子有關。想到這里他那愛理不理的腦袋忽然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段宇他自覺地減少了喝酒反而多注意了他們的一舉一動。而調酒師靳朗一早就發現了,他沒有什麼興趣,不過他擔心了。
黑紗女子仿佛根本沒有發覺有一個男人在注意自己,她好像比段宇還要麻木。而男人的態度也好不到那里去,有一次靳朗想跟他聊天他卻一句話也不說。
這兩天,黑紗女子都沒來消遣,而那個男人當然也是不會出現。
當天傍晚酒吧照常營業,突然天空異常地暗了下來,不久刮起了北風,冷空氣遭遇上天空上的暖流,忽然下起了大雨。深秋的雨水提醒了冬天,冬天即將降臨了。段宇打了冷顫,他走出門看著下雨的天空嘆了一口氣,看來今晚的生意又是慘淡了。他回到DJ的座位上開了一瓶啤酒,開始打碟。
一直到了九點鐘果然是一個客人也沒有。而段宇跟靳朗兩人的目光也就一直留在大門前。突然一個影子從櫥窗前掠過,之後,門打開了,一陣寒風吹了進來,隨著風進來的還有一個人。是她,黑紗女子,那陣風把她的長發也吹起了,黑紗纏繞在她臉上就像一條毒蛇,毒蛇一樣傷痕。
今晚她不但臉上的黑紗是黑的,連衣服也是黑的。黑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裙,黑色的絲襪,黑色的高跟鞋,手里還拿著一把讓雨水打得濕透的雨傘,黑色的雨傘。
她收起雨傘放到店里的雨傘架子上。她整了整黑色的長發,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定了一定神才走到自己位置上。
她坐下來了。調酒師靳朗馬上趕了過來說︰「衛小姐,晚上好,您要點什麼?」
「馬天尼吧!」她說︰
「是的,馬上到,您稍等」!靳朗去倒了一杯馬天尼放到女子的跟前。
黑紗女子翹著腳坐在椅子上拿起那杯馬天尼輕輕的舌忝了一口。她可能是覺得有些冷,她打了個哈欠。酒,酒嗆進了她的氣管里。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不停地咳嗽起來。她的頭發亂了,連蒼白的臉也泛紅。她的臉上透露出痛苦的表情,眼角也濕潤了。
靳朗馬上走過去給她遞上一張紙巾說︰「衛小姐,您沒事吧?」
黑紗女子接過紙巾說︰「我沒事,可能是嗆了一下,謝謝!」
她擦了擦臉,是臉上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