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香小時候很少有玩伴．也許是父母親不在身邊吧，
與別的孩子玩耍，總是吃虧．不是被人家踩了鍋碗，
就是被糊了一頭沙子，以後，她就一人辦家家了．
與她交往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東西，螞蟻啦，蚯
蚓啦，知了啦．就是那些沒長嘴的柳眉兒，槐花兒，
五月艾，七月蓮，都能跟香香交上朋友．香香給它們
講故事,說笑話,逗得它們格格地笑;它們也喜形于色地告
訴香香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香香听了也格外興奮，
常常回家給外婆講，外婆不信，只是笑，眼角的皺紋
一展一展的，像小蟲子在蠕動，香香看了直樂，常拍
著手大嚷，〞婆婆眼邊有蟲子－－〞
香香經常夢見外婆，常把在心里壓了很久的話在夢中
對外婆婆講，惹得外婆不開心．通常是說著說著，倆
人都哭了，抱著頭，哭得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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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是香香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精神寄托.失去外婆,
香香陷入迷惘與恐慌之中,也不亞于天塌下來.香香
就是不明白,老天為什麼如此跟她作對,命運為什麼
如此殘酷無情.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作這樣的
迫害它好意思嗎?
外婆去世前,經常望著香香流淚,嘆息.經常撫模著香
香的小辮子哆嗦,目光空洞地盯著床角,也不知在想些
什麼.只是一個勁地催促爸媽回來,仿佛想托付什麼.
香香知道,一定是不放心自己.可是,香香跟父母並不
肉貼,感情上不知相隔幾萬里;要是硬呆在一起,不知
有多別扭,雙方都會不自在.盡管如此香香還是盼望
著他們盡快回家,好見外婆最後一面.
可事實讓她非常失望,父母直到外婆下葬後才匆匆
趕回,住了一晚,就趕往常熟去了,說廠里事忙,走不開.
從此，香香恨死了他們，什麼話也不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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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不知道,命運之神還會給她制造多少難題,
但她已經不再感到擔心和害怕了.她覺得自己
堅強很多.真的,天大的問題讓她一個人面對,
她也不會驚惶失措,更不會退縮避讓.是啊,最
疼的莫過于心疼,最苦的莫過于心苦.她遭受的
一切,就像催長劑一樣,使她過早地成熟了.至少
她自以為成熟了.
長大的感覺有多好呢?盡是一些苦惱,時不時來
偷襲,連夢中的人也不放過.這些心理上的干擾
使她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來.她的成績
不太好,這方面她對自己很不滿意.
唉,誰知道呢,在這個世上,誰活得不難?更何況
一個小小的女孩.面對這樣清純的小姑娘，命運
之神舍得下黑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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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奇怪,香香的高中也跟香香一樣平常普通.
除非一年一度高考結束,它被當作全縣墊底時批評
批評再批評以外,很少被人提及,仿佛不存在一樣.
要不,就是中考失敗的初中生,弄到無書可念的地步,
被家長掐著脖子帶來,逼他混個高中畢業證.能考上
好一點大學都很難.每年三本能達線一百多個,重點
三兩個就算不錯了.被時人戲稱為全縣教育培訓基地,
為別的高中培養大量的復讀生.老師有點門道的,想
方設法都要調動,留下的大都是老實巴交守本分的.
不能說一個好老師都沒有,只是面對這樣的學生,神
仙恐怕都無能為力.
盡管如此,書還是要教,飯還是要吃.學生讀書的苦
還是照咽.高考的壓力來得特別大.師生都被搞得
心焦力瘁,疲憊不堪.
香香上這樣的高中，卻是自己的選擇．在她小小的
心眼里，總覺得惡劣的環境能錘煉一個人的意志．
人只有在模爬滾打中才能真正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