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後院觀賞,這里長滿淺草,地勢干爽,有兩排木結構的平房,一排朝南而建,一排在它的左前方,朝西而建,屋前放置許多石凳石桌,想來是為游客休息而建。趕了這半天,早覺得有些累了,小翠忙著後面跟隨的家丁拿了攜帶的軟墊放置石凳上。
「小姐,可要用些茶水點心?」
搖頭說不要了,望著寺廟後面想起那老者的話,心中念道︰「四年前狄恪哥哥高中,金殿面試龍顏大悅,欽點狄恪哥哥為狀元,榮歸故里任杭州織造。那年我和姐姐春游,西子湖畔偶遇,姐姐和狄恪哥哥一見鐘情。雖然爹爹也喜歡狄恪之才,但是他說狄恪哥哥言辭激進容易惹禍上身,不允姐姐和狄恪哥哥來往。但姐姐仍然私下和狄恪哥哥偷偷來往,一時間多少背父瞞母的花前月下演繹著張生龍女的故事。終于在半年後父親妥協,兩人結下美滿姻緣。本是好好的一對,但是狄恪哥哥前年歲貢被盜,又被朝中御吏彈劾,蒙爹爹多方努力,皇上開恩只沒收家產發配邊塞。本來姐姐是不必跟著去的,可是姐姐因為日夜思念狄恪哥哥,不顧父親和母親反對竟然執意要千里尋夫。是我瞞著母親,幫姐姐收拾了包袱細軟,趁爹爹不在家的時候偷偷送走了姐姐。臨出門時的那一暮想起就叫人心碎,我們姐妹倆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習字、撫琴刺繡,突然分開卻是自己瞞著父母把姐姐送上了千里尋夫的路。這一年來爹爹四處派人查找,終是渺無音訊,也不知道姐姐現在到底在哪兒。姐姐啊,你可找到狄恪哥哥?」
家父是浙江巡撫,姐姐從小便是千金小姐,足不出戶,這千里尋夫一路也不知道姐姐吃了多少苦。邊塞苦寒,也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也許只有如姐姐和狄恪哥哥這般才是這世上真正的海誓山盟,不離不棄吧。想起這些念及姐姐,不由的拿出姐姐臨去時姐妹倆互相交換的玉佩,這本是一對雕刻極為精致的長命玉鎖,姐姐一只我一只。一次無意間因為思念姐姐我拿出來把玩讓父親發現了,父親看後黯然,只長嘆說是自己管教不嚴把我們姐妹寵溺了。以爹爹的精明,雖然他沒問我也沒說我什麼,但是我想他既然已經看見姐姐的紫鳳長命鎖在我這里,可能他已經猜到了幾分。’
「小姐,您又在想大小姐了吧?能和小翠說說麼?有什麼事情您可別悶在心里憋屈壞了,對身子不好。」
「沒想什麼,天色已不早了,我們回了吧。」小翠的話驚醒了我。
「爾不聞惟願聖主南山壽,何愁不賞萬年春嗎?哈哈……」
「少爺說話總那麼高深,小的哪兒能听得懂。」
「跟著我這些年,你不是也讀過書嗎。」
「那也只是略略識得幾個字而已,哪兒敢比少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啊!」
听得有人念及唐玄宗李隆基的春日出苑,心下念到這詩冷僻的很,知曉的人不多,心下好奇,不由回頭看去,回眸處一男子身著青色素緞長衫,腰間束紫帶,手拿折扇,遙指點點,劍眉朗目,頗有幾分英氣。那男子也正看過來,一副驚訝的眼神,不由得一下羞了臉,拉了小翠就走。走到遠處,耳中猶听那男子念道:「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遠知何處。」頓時更羞了,臨上轎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遠遠站著,傻傻的竟是痴了一般。
還在轎里老遠就看到老管家在指揮著一眾人等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心中一驚,臉上未動半點。等到轎夫落定後,走近了下得轎問道︰「何叔,什麼事情這般忙碌?」何叔是管家,跟了父親許多年了,我甚是尊敬他。
何叔臉上喜氣洋洋,道︰「小姐,大喜啊,皇上剛才派人下了聖旨,升了老爺的官,要調老爺回京。這不,老爺的知交同僚得到消息後都來賀喜了。」
進得中堂,里面來了許多杭州的大小官吏,父親和母親忙忙碌碌,著實熱鬧。父親滿面春風掩不住的喜悅,母親坐在一旁和女眷們說話。
走進前去,盈盈施了一禮對父親道︰「方才听何叔說來了欽差,升了爹爹的官要調爹爹回京師,女兒恭喜爹爹了。」
「呵呵,衍兒都知道了。其實為父早已經淡泊名利,怎奈皇恩浩蕩啊,這也是祖宗積德啊,你且下去準備準備,即日就要進京了。」雖然父親口口聲聲淡泊名利,但語氣之中滿是喜悅。
閨房里,小翠調皮的問我︰「小姐,老爺升了官怎麼也不見你高興?」
「如今太後年邁,朝廷表面上是風平浪靜,四海升平,卻正是新舊兩派交替更換之時,現在皇上在這敏感的時候調爹爹進京,其實還不如外放來做官來的清閑妥當。」
「小姐,您懂得可真多,你若不是女兒家就好了。」
「為什麼啊?女兒家不好嗎?」
「小姐啊,你如果不是女兒家,那以您的才學上京拿個狀元還不是探囊取物,將來封侯拜相、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流芳百世、娶妻生子、福澤綿延啊。」
听小翠這麼淅瀝扒拉的說了一大串,我笑著打過去罵道︰「死丫頭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貧,誰教你的啊?」
「咯咯,還不是小姐您教我的。」
我故意嗔怪道︰「我有這麼教你嗎?還敢頂嘴,瞧我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