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閑來無事,回憶文泰所說的話。樸正義在開京憑借高超的棋藝突破常規,秒著連連,面對「星、小目、三三」布局以及「大小雪崩」,河洛無***,無論黑白,樸正義毅然絕斷地拍上去,屢屢銼敗高麗國手,掀起無限風波。心胸寬廣的將他奉為泰山北斗、津津樂道;狹隘嫉恨的對他恨之入骨,因為他一個外來人居然憑借一己之力挑了整個高麗。人最怕的就是狹隘、嫉恨,樸正義最終還是離了開京,浪跡天涯,行蹤不定,而她身邊有個女人溫柔體貼、賢良淑德,始終伴隨左右。
我知道,這樸正義就是狄恪,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必定就是我的姐姐「謝饉」。
狄恪哥哥,姐姐,你們到底在哪兒?你們可知道衍兒為了找你們過千山、趟萬水、越荒原,我走的好累啊!雖然這一路千辛萬苦,幾番歷盡磨難,但是我從未放棄心中的理想,父親的遺願、慈母的白發督促著我,叫我必須找到你們,要我必須把你們帶回中原。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父親的墳頭上現在應該已經長滿青草,他還等著我們回去拾掇,他的在天之靈還在盼望著我們一家團聚,只是狄恪哥哥和姐姐這樣漂泊不定我又該上哪兒去找啊!」
窗外,月牙兒初上,穿過薄薄的雲層,淡淡的灑下清輝一輪,遠處柳堤下一對戀人麗影雙雙,男子長身而立,正為女人吹奏洞簫。朔風之中,蕭聲悠悠傳來,不疾不徐,婉轉清越,動人心魄。
這詩與畫的一幕界限分明,氤氳的情懷更是纏綿悱惻,想起姐姐當年對狄恪哥哥所說︰「願得一心人,白頭不分離。」此刻,我分明看到了《上邪》的影子,我的內心感觸不已,文思如泉涌,讓蕊喜替我去要了筆墨,揮筆填下一闋《蝶戀花》︰
輕羅小扇冷畫顰,葬花天氣,洞簫聲久矣。唱罷新愁唱舊愁,明月何時終皎潔。
最是天涯行路難,殘詩莫續,續了悲傷秋。欲將紅豆看分明,珍重指點來生緣。
我們在永清縣駐留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時分文泰帶了一中年男人和一青年男子來,當時我正在和趙憲陪德柯兒說笑。文泰對他們說道︰「伯父,浩南兄,這位就是我提到大燕來的謝小姐,也是她和九叔公賭棋救了你們。」
那中年男子領著青年恭敬的鞠了一躬,我忙還禮,中年男人說道︰「感謝小姐救了我們父子,救命之恩,我程長雲當銘記于心。」
慚愧,慚愧,我其實只是想和九叔公賭上一局能順利過江而已,哪里想到救他們父子,程長雲這麼一說我只覺得心里甚是慚愧,忙招呼他們坐下,閑聊了一會兒後我問道︰「那九叔公雖是一方長者,頗有威名,卻也是知書達理之人,那翻船之事畢竟是個意外,常言道‘民不告,官不管’,他如何偏偏要為難你們?」
程長雲嘆了口氣答道︰「這話要說就遠了,得從五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我的母親才十六歲,在這遠近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母親和九叔公曾經指月復為婚,兩人也算青梅竹馬,只是那時候九叔公一心功名,想著要光大門楣,一去若干年毫無音訊。等到他再回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嫁了父親,于是九叔公也就恨上了我們一家。」
「哦」。雖然程長雲說的含糊,但是我還是听明白了。我是一直納悶,照道理九叔公學識淵博,應是個明理之人,那船翻死人畢竟是意外,他如何就要強出頭為難這程家人。難怪鄭旭曾經說九叔公一直單身,原來他竟是個人間的痴情種子,還是個傷心人。想著他孑然一身、泣盡風檐、幽窗冷雨,自己雖然與他際遇不同,但都是而今真個悔多情,細細想來,倒覺得和他有幾分同病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