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學勇幼失雙親,從小被「霸劍」畢固橫收養,並對他極其疼愛。但畢固橫神彩飛揚,氣宇超逸,楚學勇不敢對他太過親近,他雖然喜歡畢倩容,卻又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只有洛天羽,對他既親熱、又敬重,因此在他心里早將洛天羽視為自己的親兄弟。
現下這有如手足的師弟卻搶走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看著他和畢倩容相親相愛,兩諧成雙,自己則孤影只身,心情激悶難平下,兼之一個難言的原因,終于鑄下大錯。
雖然如此,心里卻矛盾萬分,看見洛天羽神情悲苦之極,楚學勇臉色驟急變化,心潮跌蕩,久久無法平靜。
這時洛天羽萬念俱灰,只覺死也好,活也罷,現下全不重要。長聲一嘆,內息一停,真氣頓散,凝集在胸口處的「神仙倒」即時朝他體內各處狂亂迅猛的爆散。
「神仙倒」是蜀中唐門最厲害的迷藥,無味無色,中者立倒,三十六個時辰後方能醒轉,天下無物可解。卻不能置人于死地。
洛天羽察覺得快,早將其凝逼至胸前,刻際心灰意冷、內息真氣盡散,卻相當于自廢武功,渾身上下各個穴位絕對承受不了此等大力,輕則喪失武功,重則經絡寸斷,全身爆炸而亡。
突然間,洛天羽面色由紅轉白、漸成青色、最後變為赤紅,楚學勇一眼看見,大吃了一驚,這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剎時間,這橫刀奪愛的情敵又變成了以前那溫和的師弟,下意識地,楚學勇不加思索的搶近前去,右腕一點,解開了洛天羽胸前的「紫宮穴」。
這時洛天羽臉色已然死灰一片,體內勁流回竄,狂奔亂突,便如千萬只蜜蜂被關在一個密封的口袋中而急于找個出口。全身痛得好象無數根尖刺在來回刺戳。倏覺胸前一緊一松,全身勁道立即由紫宮穴向外急涌而出。
一股大乎尋常的勁力沿著臂間直襲體內,楚學勇駭然變色,欲待收回手來,哪里來得及。
「喀喇……!」
一陣怪異莫名的骨格碎裂聲過後,楚學勇悶聲慘呼,口中鮮血狂噴,體內脆響不絕,全身經絡剎那時被這股聞所未聞的巨勁震斷。身子一軟,滑跌下地去。
洛天羽全身劇顫,真氣聚處,只覺神仙倒盡散不見,且體內真氣靈動如珠,生生不息,自然流轉于各個要穴之間,胸前心頭一片空明,眼前景致更清晰了一倍有余。正是「霸者三劍」第二式「空無一劍」的境界。
他看著地面四肢抽搐的楚學勇,略一沉吟,頓明其故,不自禁黯然低嘆了一聲。
霸劍派威懾天下,劍術素稱世上無敵。「霸者三劍」有絡可循,其理相應。「無孔不如」注重「繁復」,「空無一劍」則注重「空無」二字。
洛天羽方才萬念俱灰、天下萬物盡皆視而不見,心神茫然,正符合「空無一劍」要訣中的「空」字。
他身中劇毒,前胸大穴被封,卻又自尋死路般的內力全散,本已必死無疑,偏偏楚學勇適時為他解開穴道,替欲臨爆炸的勁道找到一個渲泄口,一緊一馳間,真氣激驟變化,又符合「空無一劍」精要中的「無」字。
「霸者三劍」講究水到渠成,順其自然,洛天羽此時恰與其宗旨暗符,竟在這心慟神傷、情形瞬息百變的倏忽間,達到了霸劍派「空無一劍」的境界。
「天羽!」楚學勇突然輕輕低呼了一聲。
洛天羽渾身一顫,低目一看,只見楚學勇口內鮮血仍舊流個不停,全身均在微微痙孿,忙彎下腰來,雙臂將他扶起,觸手處身骨俱軟,不禁目含熱淚,道︰「大師兄……!」
楚學勇吃力的搖了搖頭,低聲道︰「天羽,無須自責,都是大師兄對不起你。你……你能原諒我麼?」
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洛天羽咬著牙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楚學勇欣慰一笑,斷斷續續的道︰「天羽,我是絕對不會傷害倩容的。之所以答應別人將她擄走,這其中有個極大的秘密。只可惜我來不及告訴你了。大師兄死後,你立即趕往太原城去。再見倩容時,你就會明白一切了。」
他抬起漸漸散亂的眼神,吁入一口長氣道︰「師父他老人家一點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個練劍奇才,大師兄怎樣也比不上你。倩容若知道你練成了本門的空無一劍,真不知她有多麼高興呢。唉!倩容……師父……!」
身子一軟,頭往下沉,吁出了最後一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