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苦戀與父女情的絕唱——藍玫瑰 下卷︰情漩渦 第一章︰麗江(7)

作者 ︰ 鐘奮生

7

我邁出店門時,老板娘還在客廳看電視,見我一個人這時去逛街,站起身來叮囑我,這麼晚了,要注意安全!一般到沒什麼,就怕遇到吸毒的人。他們被錢逼急了,就會搶。別往哪些小街小巷走,身上最好不要帶多少現金,貴重物品可以存放到這里,我幫你保存。老板娘看上去挺富態,穿著一身紅色的綢緞旗袍,旗袍有些年代了,並不鮮艷。她的臉目表情也是沉靜的,不象是個這麼熱心腸的人。我謝了她,說會注意的。

出了店門,將她的叮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走出小巷,是一條小街。順著小街過去,就到了大街上,街上游客還挺多。我懶得繼續往前走,想去感受水的氛圍。這麼想著,就橫插進了一條小街,小街夜色正濃,靜靜的風兒,吹來了親切的水流聲。小河的流水還挺急,急匆匆流過這座城市,奔向遙遠的地方。前面有一座石橋,石橋哪邊是又是另一條小街。幾乎不見行人,有一些小店在營業。我信步來到橋邊,走近一看,橋中間還站著有人!這麼晚了,明月下竟站著一位女子!她穿著裙子,眼楮凝視著前方,象在思考著什麼?下面是奔流的河水,她莫是想不開,想從這里尋短見……觸景生情,我不由想起九三年在柳河浮橋上,那個女孩投江的情景!她要從這里跳下去,晚上河底一片黑暗,還真不好救起她呢!

我沒有停下步子,繼續朝橋邊走去,目光死死盯住她……

當我再走近些時,女子大概听到了腳步聲,猛然回頭,我們倆都愣住了︰

瓊老師……是你?!你也睡不著啦?出來散步?真沒想是寧姐!她告訴我,琴琴累了。回房間就睡了。她精神衰弱比較厲害,晚上睡早了,根本不行。半夜醒來就會失眠到天亮,她愛深夜散步,特別喜歡夜的沉寂。

麗江的夜真美!天顯得格外藍,月亮顯得離地球格外近。明鏡似的掛在上空。琴琴睡了,我就趕快出來享受,我愛麗江的夜。我是頭一次到麗江,真羨慕這里「小橋流水」式的生活!她扶在欄桿上,望著前面的月光說。我知道琴琴的病,她坦率向我傾吐了。她真正的心上人還是張亞,張亞的死又對她刺激很大,她精神壓力感到無法承受了,就約我出來散心,而且害怕再回去……

寧姐繼續講述著,風吹動著她披肩的頭發,那仰面對著明月的姿勢挺酷的樣子。

她跟大偉就有點捉模不透,他們網戀時,她還很喜歡他,發了他一些照片給我看。但挺怪,後來對大偉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不再想提到他,還講落進了人家一個圈套。再問詳細點,她就什麼也不說。她說在這個世界上,還要尋找一位親人……听她說話的語氣,眼下這個母親,顯然不是親的,她很有可能是去尋找她的親娘……

她說你們居住的那個藍玫瑰花園鬧鬼,她母親還放了兩張鬼的照片擺在房間去!有一天,她偶爾走進母親的房間,就看到她床頭掛著鬼的照片!鬼的照片?是的。有兩個女孩都死了的,其中一個是玲玲。琴琴望著它,精神受到了猛烈的刺激!為什麼呢?我大為不解。她說這兩個小女孩都是鬼,晚上她們的陰魂不散,老來纏著她,其中那個玲玲還埋怨她,不該帶她到懸崖上去跳水,害死了她……

哦!兩個「鬼女孩」?除了玲玲,另一個又會是誰?看來,玲玲還是雙胞胎,她的那個姐姐或妹妹,也已經死了!……那琴琴還要尋找這個惟一的親人,那又會是誰呢?尋找親娘顯然不是,劉老師的前妻不是早死了麼?琴琴應該是劉老師前妻生的……我心里在思考這些問題。

琴琴說,在那里實在呆不下去了!睡覺她們還附體呢!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總之那個地方充滿了鬼氣,她想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講得怪嚇人的。她在網上約我出來散心,我同意了。我們在長沙會面,旅游路線是︰鳳凰、猛洞河、張家界、昆明、北京、上海,最後回到杭州。她表示這次出來,就不再回去了,要跟我在一起,成為自由撰稿人!我這次帶了一張建行卡來,上面有兩萬多塊錢,偏偏到銀行取錢時,講卡壞了!無法進入我的帳戶。身上幾百塊錢早花光了,現在是用琴琴的錢,她的錢也不多了。沒有錢寸步難行,我們就只有打算從麗江返回杭州,原計劃準備明天走!她多次提到過你,她說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她最親近的人!跟我講老實話,你是不是受她母親之托,有意出來尋找琴琴的?怎麼,你真是出來自助游?

我當然不能將自己得了絕癥,進行這趟生命洗禮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弄得她提心吊膽為我擔憂,壞了她旅游的好心境。我即興與編說心里煩,在與單位領導蹩氣,就請公休假約大偉出來散心……我將自己如何在網上與大偉結識,共同策劃這趟「西藏游」,以及到麗江大偉才表明自己真實的身份等,與寧姐細述了一遍。

她听後長嘆了一口氣,她說從外表看,也看不出大偉是那種不安好心的人。琴琴的精神現在十分脆弱,這些天我與她交流,說話都非常小心,生怕無意中會觸到她心靈的痛處,也不好過多了解她的情況,一切順其自然。我都是與她聊得挺陽光的東西,什麼旅游中遇到的趣聞軼事呀,采訪與寫稿的樂趣呀,生活中爆出的一些笑話呀,盡我的能力使她的心情好起來……每個家庭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都有著豐富多彩的內心世界……

你吸煙嗎?她突然問。

我搖了搖頭。多少有點措手不及。

我抽一支,你不介意吧?

我望著她微笑。女人吸煙,尤其是年輕一點的姑娘吸煙,我看了只覺得嘔心。一次公務接待,在舞廳結識一位挺漂亮的三陪小姐,她還是學中文的大學生。當我們聊得興起的,她也突然提出要吸煙,很快我與她交流就索然無味了!伴隨著那淡藍色的煙霧,掃盡了她在我心目中的文靜氣質。當她看似挺高雅的握著煙時,呈現在我眼前便是一個標準壞女人的形象了……怪事,眼下我對寧姐吸煙,卻並不反感。聯想到的是那些在商海拼搏的女強人,外交漩渦中心的女明星,報道重大突發事件思維敏捷的女紀者……

她就從裙子口袋里模出一個挺精巧的煙盒,讓盒蓋彈開,拿出一支細長細長挺女性化的香煙,再按一下蓋一側的打火機,一小團藍色的火苗就躥上來了!她挺老練的將煙點燃,慢悠悠吸了一口,就開始講她的故事︰

我這次出來,與你有點相似,只不過比你要嚴重得多。不是一般與領導蹩氣,而是辭職不干了!辭職不干了?不當記者了?也沒什麼,我還可以到別家報社去,只是不到這家干了!什麼原因呢?唉!說來話長。我離婚好多年了。原老公人本質並不壞,我們一起搞編輯,後來她被那個臊貨勾住了!我就憤然離開了他,到另一個部門工作去了。他跟那個女人只好兩年,就分手了。後來他也沒在報社搞了。做房地產生意,發了點財。買了一棟房子,又要與我復婚。復婚後本來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誰知這個時候,他學會吸毒了!這個家又被他毀了!我就是為了躲他,從廣州那邊悄悄來到杭州,他不知怎麼打听到了消息,也跟蹤到這里來了。經常到報社找我要錢,他只要來,我多少都要給他一點。每次來找我,都講下決心戒毒,我知道已經戒不掉了!他將房子賣了!凡是值錢一點的東西都賣了!同事挺同情我,她們知道我心軟,經不起他的軟磨硬泡,只要發現他來,就趕快要我躲起來。他到報社找過我好幾次,不見我的蹤影竟打听到了我的住處,去年快過年的前夕,又敲門找我「借錢」。當時一位女友住在我這里,她堅決要我不要理睬他。第二天我們開門去上班時,他竟還在門外,蹲了一個晚上呢!外面在下雪,我心軟了,又給了他一千塊錢……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一個月後,同事告訴我,晚報有一篇題為《癮君子與「名記夫人」》的長篇記實,象是在寫你。弄得滿城風雨,後來還好多人打電話向我問這問那。作者用的是筆名,文中的人物也是化名,但故事情節卻是真實的,而且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情況。在一個朋友的幫助下,我還是查出來了這個寫文章的人!他就是我們的總編,一個有妻子兒女的人!五十多歲了,他想要我做他的情人,我沒答應,就這樣來敗我的名聲!于是,我堅決辭職不干了!心里煩得要命,琴琴約我出來散心,正合我意!我們同命相連……

我與琴琴是網友,你是琴琴的老師,也就等于是我的老師。別謙虛,作家先生!記者比作家,也還差一個檔次呀。怎麼能這樣講呢!瓊老師,你家幾姊妹呢?五姊妹。上面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你真幸福!寧姐,你呢?三姊妹,一個姐一個妹。三朵金花!不能這麼說,我跟我姐都長得不好看,真正漂亮的是我妹。不過,她不是我的親妹妹,是我媽撿來的。我媽是江西山谷人……什麼什麼,你媽是江西山谷人?是的。六一年她到故鄉去掃墓,在汽車站撿到一對雙胞胎,當時正是過苦日子,我媽不可能帶兩個,只帶走一個。還有一個被另一位婦人牽走了。我媽當時沒注意,她衣服的內衣口袋用線逢著,里面竟夾著一張紙條!里面寫著她的出生年月日,還有她的小名叫「藍玫瑰」!瓊老師,你在听嗎?你有什麼心思……我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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