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剛剛不講……」他問了一半，已然從她厭惡的表情上得到答案。
她憎恨他們，在她眼里，他們這些蠻夷，和牲畜沒什麼區別，就算是說了她的身份，他就會放過她嘛？呵呵，真沒想到，這個深宮里養出來的美人，倒是有幾分膽色。
「杜蘅，杜蘅。」他輕輕的念了念她的名字。這兩個簡單的發音，像是一聲嘆息，沒有任何旖旎，顯不出她的絲毫妖嬈。
看來蕭明樓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也是為了救她回去。只不過，此番，怕是要他白跑一趟了。
男人的眸子里，升起一層薄薄的浮光。「九公主，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一件外裳，和那小木墜一同丟到她身上。
「在南人的說法里，我應該叫你一聲，小姨子才對。」
他在混說什麼？！杜蘅抬起眼，盯住男人的臉。「你到底是誰？」姐姐嫁到烏金已有五年，听說烏金國的皇帝並沒有任何兄弟，她怎麼會成了他的小姨子？！
「我是烏金新王的弟弟，我叫莫羲錚，你姐姐前幾日，已經復嫁給我王兄了，怎麼你不知道？沒人告訴你？」
「你騙人！她怎麼會嫁給你哥哥，她是……」她手里抓著衣裳，抖得幾乎拿不住。她知道烏孫老皇帝死了，但她不知道，姐姐又嫁給新帝，若按輩份算，姐姐不應該是那人的母妃才對嘛？怎麼可能嫁給他？！
「這有什麼好騙你的，父死嫁其子，這種事情，在烏孫，在疆域各國都不算什麼。只不過是你們這些南人不知道罷了。」
這種事……不算什麼。這種喪盡人倫的事，對他們來說居然不算什麼？！
她還記得姐姐出嫁那天，血色的紅毯，從她的殿門口一直鋪到停著馬車的宮外。
芙蓉花色美，也比不上她的半分，木影扶疏之間，姐姐穿著一襲大紅嫁衣，鳳冠霞帔，艷煞人間。
她記得，當天送姐姐出宮的那些將士，他們有的在偷偷流淚。用一個女人一生的自由與幸福，來換一個國家皇族的苟且偷生。他們替她覺得冤屈，替自己身為男人，卻無法保護她，而覺得恥辱。
可姐姐卻一直在笑，她和自己說。阿蘅啊，你看，江山多驕，卻是風雨飄搖，若我能以我身，換這山河太平，百姓安居，那和親遠嫁，又算得了什麼呢？
算得了什麼？那個烏孫帝，已是耄耋之年！比父王還要年長數歲！可姐姐，姐姐二八年華，花枝帶露，正是最好的時候，卻要陪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在邊遠的塞外，寂寞的度過這一生。
邊塞的風這麼冷，雪那麼大，不知在溫暖南國出生長大的姐姐，是怎麼咬著牙忍下來的。忍下了如此艱難的生活，卻又要接受命運這般不堪的嘲弄。
「你，能不能帶我去烏孫，我想見一見王姐。」她抬起頭，明澈動人的雙眸盯住莫羲錚。這段時間，應該是姐姐最難熬的日子，她想陪在她身邊，幫她分一份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