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沒想到在這樣近乎荒漠的地方居然會見到南國遍生的桂花樹，樹冠繁茂，綠葉叢蓉。金燦燦女敕黃小巧的花朵，爛爛漫漫地開了一片。花香四溢，讓人忍不住駐步觀望。
顏夕住的院子雖不大，卻一步一景，假山流水，亭台樓閣，置身于其中，不知者還以為又回到了南國水苑。
「姑娘別嫌棄，合適的新衣裳眼下沒有找到。這件小姐只穿過一次。」小荷挑了件緗色的顏夕的舊衣裳拿給杜蘅。
「多謝小荷姑娘，這件就極好了。」手撫過衣裳，絲綢精致的感覺，恍如隔世。好像有許久都沒穿過南國的衣裳了，如雲似霧的長裙，細紗裙踞，迤邐而行，似一地破碎的夢，斑駁而美麗。
小荷伺候她梳洗干淨，又挽好頭發，顏夕在一旁看著杜蘅打扮整齊，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她怎麼也想不出，剛剛還像個女瘋子一樣，撥頭散發，衣衫襤褸的杜蘅，怎麼只是稍加打扮，就變成了像仙女一樣的人。
「戴上戴上，好看。」顏夕拍著手等著杜蘅將自己折下的一大束桂花樹戴在頭上。
杜蘅將花枝接過，先是折下其中一束開得最好的，仔細地別在顏夕耳後，隨後才又折下一束，插在自己的發髻中。
顏夕從蓮魚戲水的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高興得眼楮眯成一條線，拉著杜蘅就跑了出去。
「你是桂花仙子，我也是桂花仙子。」她繞著桂樹又唱又跳，臉上的笑容燦爛，明耀無雙。
杜蘅听她哼唱的曲子，覺得十分耳熟。
在宮里的時候，她也曾听過這樣的曲子，見四下再無旁人，一時技癢，就輕揮著桂枝隨著調子舞起來。
「借一枝桂花，兩分天色，三生輾轉，四海歸潮，舞細腰，流光拋散，棲鳳梧桐，跋千山，玖月華彩，十分圓滿……」
且歌且舞，動作流暢優雅如水出澗，白鶴踏雪。停步時，風止雲住，霓裳還在腳邊浮動，桂花紛紛而下，清風且過，流水無聲，浩然歲月皆凝固在那一瞬，彌漫著桂花香氣的，白露之日，晴暖之天。
片刻的寧靜後，響亮的巴掌聲在不遠處的假山石後響起，「真是沒想到啊，杜姑娘舞姿出眾，實在是讓沈某大開眼界。」沈君從一邊說著，一邊眼角抽筋般笑著看向莫羲錚。
杜蘅有些汗顏，倒不是因為沈君從的夸獎。更像是因為莫羲錚眼中的驚艷與熱切，讓跳舞的時候心都沒有跳得這麼快過。
「沈公子過獎，只是些雕蟲小技實在不足掛齒。」這首曲子，原是她練來給蕭明樓慶生的，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倒讓他們先睹為快了。
「好看好看！顏夕也要學，姐姐教我教我！」顏夕看得興起，搶過杜蘅手里的桂枝，也照貓畫虎哼哼唱唱的跳起來。她的腰肢雖也柔軟，步伐也輕盈，但畢竟像小孩子般的心性，跳了一會兒就同手同腳，讓站在周圍觀看的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