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好多的流星雨
大二的那年,流星雨似乎特別的多。人們都說當流星劃過天際的時候,對著它許下自己的願望,只要心誠,願望就能夠實現。
忘卻了當時是怎樣的想法。總之,我是許下了很多的願望的。
在寒冷的農歷十月子夜時分,同學們把白天訓練、學習的勞累拋于腦後,三、五成群的裹著被子在操場上等待流星雨高峰時期的到來。
且不去形容流星是怎樣的美麗,單就這份只有年輕人才有的熱情和沖動,也足夠我回味一生。
「波哥,許個願吧。」宿舍里年齡最小的一凡湊過來對我說。
「好啊。」我閉上眼楮,虔誠的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姐姐就要結婚了,她和姐夫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兩人戀愛已經七、八年了,雖然家里人反對,但他們最終沖破了重重的阻撓,走到了一起,這樣真摯的愛情難道不值得祝福嗎?!
我焦急得等待這一天的到來,那時不但可以請假回家參加他們的婚禮,而且按照老家的習俗,還可以得到不少的實惠。
「**,你家里來人接你了,隊長讓我通知你到他辦公室里去一趟。」生活委員胖利跑來對我說。
「好的,馬上就去。」我放下手里沒洗完的衣服,趕緊去見隊長。
打了報告進去後,二姑父已經在等我了。
「你趕緊收拾一下,跟你姑父回家,你家里有點兒事需要你回家處理一下。」隊長交代道。
「別收拾了,現在就走吧,你有什麼可收拾得呀?我開車過來的,就別磨蹭了。」二姑父催促道。
「那現在就走吧。」
在下樓的路上,又踫到了胖利。
「哎!胖利,我沒洗完的衣服幫我處理一下,謝謝你,我這里有急事兒得馬上回家一次。」
「好的,沒問題,交給我吧。」
唉!關鍵時候還是朋友好啊……
在回家的路上,我問二姑父家里到底有什麼事情,他只說了一句「到家里你就知道了」。
接下來是沉默,我隱約心頭有一股不祥的兆頭。
車子直接開到了醫院。
二姑姑上車後,讓先回老家。
一車人都沉默,我也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期盼有人能告訴我一下。
到家後,院子里支起了一個類似蔬菜大棚式的東西,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家里來了好多人,都是村里的本家。
「波子,你先別著急,你爸、媽兩個人煤氣中毒,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現在你爸正在醫院搶救中……」。
「你媽送到醫院後,人家醫院都往外推,我們只好把她拉回了家里,放在院里的這個大棚下面,這是治療煤氣中毒的土方法……」
「別著急啊,你媽要在大棚底下放兩、三天才知道有沒有效果……」
我亂了方寸,只傻傻的站在大棚邊上,听眾人七嘴八舌地介紹情況。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以前總看到關于別人母親去世的消息,現在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它來的那麼突然,讓我沒有一絲的心理準備,我不知道該選擇一種怎樣的方式哭泣,心中有‘哀莫大于心死’的淒涼。
「媽媽就是吃虧在一個‘懶’字上,我早就告訴她了,我再有一個星期就結婚了,讓她早點生起暖氣,她就是不听,非要用那個‘小王八爐子’放在屋里取暖,現在……媽呀!」沒說完,姐姐已經泣不成聲了。
在鄉親的安排下,葬禮一步步進行完了,我也回到了學校。
按照習俗,要戴‘孝’箍兒在胳膊上為母親守孝,因為不願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不幸,閑暇時我總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宿舍內,即使不得不外出時,也要用書本將胳膊上的‘孝’箍兒擋住,心情自是差到了極點。
更另我悲傷的是,爸爸居然說我對媽媽的死根本不傷心,說我不愛媽媽,他哪里知道,因為媽媽的去世,健康的我患上了低血壓伴心率不齊。
不知道是不是心髒病的前兆,有時我的心髒會一陣陣的劇痛。我很害怕,媽媽生前就是患有心髒病的,雖不是很嚴重,但終究是影響了她對意外事件的抵抗能力吧。
關于此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已經失去了共同語言的爸爸。
爸爸又結婚了,我和姐姐稱後母為‘阿姨’,永遠,她無法代替媽媽在我們心中的位置。
對爸爸續弦一事,姐姐最初是抵死反對的,她覺得媽媽尸骨未寒,爸爸是不應該做出這種決定的。
最後,在我和姑姑等人的勸說下,姐姐最終同意了,畢竟,上學的我和即將結婚的她都沒有時間照顧爸爸,而上了年紀的他需要有人照顧,也需要有人陪他守著家中幾百平米的空蕩蕩的院子和房屋。
姐姐也結婚了,我們的四口之家被六口之家所代替(阿姨帶來一個妹妹),我的心也碎了,我曾經生活的溫暖的家被一個有著猜疑、斗爭的空殼代替。
爸爸一個家,姐姐一個家,而我成了孤家寡人,不僅如此,我還要調和姐姐、阿姨、女乃女乃和爸爸諸人的關系,可是,誰又曾真正了解過我的感受呢?!
我只留下了姐姐結婚時,我、姐姐、姐夫及爸爸四人的一張合影,照片中爸爸孤零零的自己坐在中間的位置,少了另一個世界的媽媽的陪伴。
我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不再沖動,也冷卻了熱情……
Gene,我曾立下的要把你娶回家讓我爸、媽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公婆的誓言以這樣的方式破滅了;蕭蕭,我失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這樣的我還有什麼樣的痛苦不能承受呢,還有什麼樣的痛苦不能拋開呢?
「流星雨,快看!」出早操時,一位同學喊道。
我抬頭仰望,一顆很大很亮的流星擦過,只是這次,我沒有許願,因為我相信這顆悲傷的逃兵是不能夠實現我許下的願望的。
我開始學會了平靜,冷靜地對待身邊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