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見到如天的藍天,朵朵白雲就像自己放飛的思緒,不斷變化著想要的形狀。
「好大的花園!」李煜感概萬分。藍天白雲之下,李煜就站在這個大花園之中,好像似曾相識,花園里每根青草、每束鮮花似乎都綻放著前世的記憶。
抬頭又看著那片雲朵,有一個最大最豐滿的雲,幻化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手中抱著一只琵琶,輕快地彈奏著,但臉上神情似乎不是那麼快樂,現出一絲憂愁。雖然听不見她彈奏的是一支什麼樣的曲調,但李煜從心里可以感受到這是一首離歌,每個音符穿透了天與地,直至李煜的內心,令他心有不忍。
突然,一滴雨水滴落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身體為之顫動了一下。他抹了抹臉,立即就感到了一種心醉的咸苦之味,他抬頭再望向那朵雲時,她哭了。原來雲朵化作的不是雨水,而是她的眼淚。
「你是古馳,還是李煜?」這時有一個聲音突然在李煜的身後傳來。
李煜一驚,這聲音……這般熟悉……莫非……
李煜慢慢轉過身來,他心中的驚喜越來越濃厚。
「啊?」李煜怎能不快樂呢?怎麼能不為快樂而哭泣呢?「你……你是娥皇,還是白易?」
這個答案重要嗎?不重要了,重逢之日多麼美好,李煜和娥皇或者古馳和白易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緊緊地,似乎要把彼此都裝進自己的體內。
「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去了很遠了地方,為了你才去的。」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
「你還要我的妹妹,她是那麼愛你。」
「你們倆一個也別走。」
……
「我是娥皇,還是白易?」
李煜輕輕松開了環抱著他的手,仔仔細細地看看眼前這個女子,實在是美麗極了,他想到了那個扎著馬尾辮,辮尾有些微微卷曲的白易,她的俏皮模樣令人心動。眼前的女子卻是一頭齊腰的長發,但發型如何變化,也改變不了她的容貌。
「你是白易,也是娥皇。娥皇白易本就是一人。」
「但我還是喜歡叫你古馳。」
李煜又是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叫什麼都行,只要你還活著。」
「讓我再為你彈奏一曲吧。」
「不要,我不想和你分開。」
「這一曲我一定要彈的。這一首是我為你而寫的。」
听了這話,李煜又有些擔心起來,看了看娥皇那冷若冰霜的臉,他心跳不已。
娥皇從草地中拾起琵琶。這只琵琶為何會在草地中呢?誰也不知道,李煜也不想知道,他最想知道的是,娥皇要做什麼呢。
這是一首嶄新的曲子,至少李煜從來沒有听過。這首曲子的外音似乎充滿了喜悅,讓听者也感到了快樂。但是有心之人總能听出,它的內音卻是憂傷無比的,琴音之中飽含了眼淚,飽含了說不出的無可奈何。似乎在埋怨上天的不公,似乎在感嘆宿命的不可違抗。
一曲終了,娥皇始終保持著笑臉,但是眼淚灑滿了這二人的心中。
「娥皇……」李煜輕輕喚道,正要上前撫慰她時。這只琵琶卻擋在了他二人中間。
這個琵琶再熟悉不過了,正是那把燒槽琵琶。但此時,它那怎麼珍貴,也換不回娥皇的心。
「娥皇已經死了。」此話說得冷冷冰冰,讓李煜的心迅速枯竭。「那白易呢?」
「白易只是娥皇的影子,娥皇死了,白易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不,不,我還活著啊,誰都不能死。」
「好好愛我的妹妹,讓她這輩子過得安心,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
娥皇沒有再說什麼,將那把燒槽琵琶交給了李煜,就在李煜去接的一瞬間,娥皇從琴底拔出一把短劍,身子一轉,這把劍就刺向了自己的咽喉,頓時一道鮮血灑在了李煜手中的琵琶上。李煜還沒有反應過來,娥皇就已經倒在了地上。這一幕令他驚心動魄,令他悲傷不已。他完全想不到,這次的重逢會變成永別。他的心中不停地吶喊,可是嘴里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他跪在娥皇失去溫度的身體邊仰天長嘯,卻依然靜悄悄地,別有人能听到他的憤怒和他的絕望。
「你醒了,你怎麼哭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在李煜的耳旁輕輕響起。
李煜醒了,平靜地醒了過來,他終于明白原來這都是一場夢,可是這個場夢太真實了,真實得有些令他害怕,讓他感覺不到有一點希望。他看著小周後就在身邊,照料他的生活,他又是滿月復的愧疚。
若不是李煜天性風流,也不會令這樣一個善良無辜的女子成為政治的犧牲品。這是李煜自己在心中的抱怨,他深深地悔恨。
「我夢見娥皇了。」
「家姐,你夢到家姐了?她還好嗎?」小周後閃爍的大眼楮,她在李煜面前總表現出快樂的樣子,卻將深深的痛苦留給黑夜中的自己。
「她死了,她帶著白易的靈魂一起死的。」
小周後也是一驚,她相信夢中的宿命會變成現實,她相信夢是可以預知吉凶的。她張著小嘴,滿臉驚恐之色,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李煜立馬翻身下床,邊穿好衣服邊說︰
「這樣不行,我們得立馬出城,去尋找娥皇。」
小周後也開始驚慌起來,她一時間沒了主意,听到李煜如此說來,也急忙地開始整理行裝。
「不要帶太多東西,以免惹人懷疑。」李煜叮囑道。
小周後隨便帶了幾套衣物和錢兩,打包之後,不免又有些擔心。
「如果我們就這樣一走了,這府上的所有人都將是死罪啊。」
李煜開始也沒有想到這些,但經由小周後的提醒,也感到萬分為難。
「依妾認為,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應從長計義。」
「依你看,如何是好?」
「尋找家姐是大事,但是此一舉動必將要背上叛逃宋國的罪名。」
「我哪里還會在乎什麼罪名,我只希望我們三人能過上平靜的生活。」
「是,但是如此蒼惶的逃走,這府上的眾多條人命不說,就連這逃亡的後路我們也是不清楚的啊。到哪里去找家姐呢?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能一口氣逃出宋國範圍之外才能得以安全,但是家姐又在哪兒呢?」
李煜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頭,說道︰「卿所言極是,我實在是沖動莽撞,險些害了大家的性命。」
正在此時,突然又有一道聖旨傳來,每每听到聖旨傳來的聲音,小周後就會心跳加速。
聖旨到!
李煜接旨︰
皇上口諭,命文武百官火速進宮,共同迎接遼國使臣。
欽此。
「遼國使臣怎麼會突然到訪?」李煜向傳旨的太監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此太監拱手回答,「還請李大人速速更換朝服隨我進宮,耽誤了可不是小事。」
「那就請公公在外堂稍作休息,李煜立即更衣。」
太監拱手還禮,就退了出去。
這時,小周後輕輕扯了扯李煜的衣角,只見她一副機靈的神態,她小聲對李煜說道︰
「尋找家姐,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李煜轉念一想,這次果然是個好機會,不禁朝著小周後會意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