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張大網從天而降,忠臣也反應敏捷,他運足內力,長劍向上一揮,又是一道氣流飛去,將那網震得四分五裂。眾人看後倒吸一口涼氣,此人功夫確實了得,誰也沒有把握可以將其擊倒。
這時,趙光義從屋內出來,一只手緊緊按住流血的脖子,一邊大叫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一個都不要留下。」
如此一聲命令,這些黑衣人如狼一般就朝他們撲去。身背公主的那名侍衛也揮舞著長棍力拼敵人,另一名侍衛卻是身輕如燕,行動十分矯捷。她所舞出的棍法令人眼花繚亂,每一招都直刺敵人要害,令這些黑衣人無還手之力。
而忠臣更是了得,他手持利劍揮舞起來,可將塵土掀起幾丈之高,光是這些塵土之力就可以打得敵人找不著北。可是黑衣人人多勢眾,如此力拼終會耗盡體力。忠臣朝那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後,他運用內力,將劍氣化作一團圓圈向四周擊去。而他們縱身一躍跳出圈外,以極其快的速度穿梭于樹林之間,走到牆邊又飛出而出。
當那些人還在塵土與哀鳴中胡亂揮著長刀之時,他們的對手早已逃出了皇宮。
趙光義氣急敗壞,龍顏震怒,他拾起一把長刀就將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腦袋砍下。眾人看到急忙後退,個個都傻了眼。
「一群廢物,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追。」
而忠臣他們現在已經逃出了城,騎上了快馬,飛奔而去了。
而李煜卻還在洞穴之中,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前走著。因為洞內實在太黑,就算有火把也只照著腳下的方寸之地。而前面還有多長的路,他們都難以猜測。李煜緊緊牽著小周後的手,不斷地安慰,給她信心與勇氣。
「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李煜又捏緊了她的手,不再說什麼,只是心中充滿了感動和愧疚。
「黑暗中有你同行,已是幸福。就算這個黑暗永久永久,我也牽著你的手。」這是李煜心中所想,那些名利浮雲堆在一起,終將成為暴風驟雨,將生命吞噬。只有人之真情才是活著的希望。黑暗又有何懼呢,小周後的體貼與關愛早已讓李煜看到了光明。
想到這里,李煜不禁加快了步伐,心中熱血沸騰,哼起了小調來。小周後也變得開心許多,拉著他的手,也開始哼唱著。突然之間,這個山洞宛如變成了南唐宮中後苑的那處鮮花盛開的紅羅小亭。
這是他倆相識之地,當時的李煜風流倜儻,對自己的王姨、如今的小周後愛慕已久。他約小周後到紅羅小亭一敘,終于是私定了終身。而此時李煜早已沒有了往日那般多情,是因為古馳的呆板還是降王的苦楚,也無法說得清楚。而當李煜再次想起那段風流往事之時,心中卻生起了一份責任之心。他並不向往什麼紅羅小亭,他只希望可以永遠這樣保護小周後,也可以保護娥皇,朝著希望走去,那怕這個希望被黑暗所籠罩,他也沒有任何懼怕。
凡事都不能停留在表面。越是黑暗的處境,越是離希望不遠。而越是光明之處,越是被黑暗所妒忌。
果然,李煜已感到了一絲絲涼風從前方輕拂而來,同時小周後也感到了一陣清爽。
「快到了!快到了!」小周後歡快的跳了起來。
「恩,小心腳下之路。」李煜心中也是興奮,但他依然要提醒小周後,以免樂極生悲。
小周後這才平靜下來,牽著李煜的手,繼續以平速的步伐前進著。
當他們走到盡頭時,卻沒有發現出口,但是此地的風卻比剛才要大了許多,顯然此處就離出口不遠了。可為什麼卻無路可走了呢?
李煜將火把四處照了照,果然已是無路可走。他將火把朝向牆壁,看能否找到某種機關之物。不料,他在牆壁之上卻發現了一首殘詩,此詩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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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息徒蘭圃,秣馬華山。流磻平皋,垂綸長川。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釣叟,得魚忘筌。郢人逝矣,誰可盡言。
「原來如此。」李煜笑著說道,「此詩就是機會了。」
「你說什麼?」小周後不解。
「你看,此詩有一句並未寫完,你不覺得奇怪嗎?刻這詩的人,為何不將其寫完呢?所以我肯定這是一個機關,只要將此詩填完,也許就可開啟一道門來。」
「啊,」小周後歡喜地拉著李煜的手說,「填詩你是高手,那我們有救了。」
李煜輕輕拍了拍了小周後的手,說道︰「交給我了。」
隨即,李煜從地上拾起一塊堅硬的石子,在這殘缺的部分寫下了︰
「目送歸鴻,手揮五弦。」
小周後重新將此詩讀一遍︰
息徒蘭圃,秣馬華山。流磻平皋,垂綸長川。
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釣叟,得魚忘筌。郢人逝矣,誰可盡言。
「好詩,真是好詩啊。作此詩之人一定很風雅吧。」
「是啊。」李煜回道。
他們紛紛都為這詩所感動,所吸引。過了很久,李煜才覺得不對。
「奇怪,我們已填完了此詩,為何還沒有動靜呢?」
小周後也回過神來,「是啊,難不成這不是機關?」
李煜又四處查看了一番,除了這首殘詩以外,再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了。
小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此詩是何人所作?」
「此詩為三國時人嵇康所作。」
「嵇康?」小周後興奮的說道︰「就是那個音樂家嵇康?」
「正是。」李煜說︰「這首詩名為《贈秀才入軍》,是詩人寄贈給他的哥哥嵇喜從軍的詩。詩中最經典的兩句,就是我剛才所填的兩句︰目送歸鴻,手揮五弦,這兩句描寫了嵇喜目送歸鴻雁、手彈五弦琴,隨心所欲,自得其樂,與大自然融合的心態,形象地慨括了高人逸士超月兌現實、歸返自然的悠悠心境與自得情懷。」
「是啊,我想詩人要告訴我們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最為美好的,那些權力紛爭都是過眼雲煙,庸人自擾。」小周後說道︰「正是因為詩人有這樣的心境,才能彈出那麼好的音樂,那一首《廣陵散》清澈了多少心靈?」
小周後從身後取下燒槽琵琶,按照詩的意境自已彈奏了起來,仿佛整個人都融入到詩的情懷之中。好像自己也正在行軍,行走著各地領略山水風光的樂趣和游獵彈琴悠然自得。小周後的琴音之中還表現出了懷念之情,李煜明白,她不是在懷念昔日榮華富貴的宮廷生活,而是在懷念娥皇,懷念那共享親情時的美好。
李煜為此琴音深深打動,不禁落下淚來。嵇康這道詞寫得感情真摯,小周後琴音更為絕妙。似乎那牆上的文字也變成了音符,隨著眼淚而飛。
當琴音漸漸收尾之時,整個山洞輕輕晃動了起來。另一側的巨大石塊慢慢向外移了出去,這時一道陽光射了進來,溫暖了潮濕的眼淚。
李煜與小周後久久地對視著,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卻都沉浸在各自的心里了。
他們重新背上了琵琶,走出了洞穴。他們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原野,四周空空蕩蕩,卻令他們感到安心。
正在此時,李煜看到有人騎馬過來,那人還大聲高呼,也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是忠臣。」小周後喊道。
當他們走進之時,小周後又一次流下了眼淚,她看到忠臣身後的娥皇,小周後久久呆立在那里,眼楮始終沒有移動過。
娥皇翻身下馬,也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同樣也是熱淚盈眶。她向小周後靠近的步伐由慢而快,漸漸狂奔起來。小周後亦是如此,她們帶著笑臉奔向對手,卻將眼淚灑在身後。
而此時,一人拔劍刺來,口中喊道︰「拿命來。」
那人刺向的是忠臣,忠臣反應甚快,抽劍去擋,但他未使全力,使得那人又變化招術,而這一次速度更快,忠臣卻並沒有再擋,那劍刺在忠臣的腦前。所幸用力也不是很大,刺得並不太深。
眾人一陣喝止,沒想到忠臣會如此相讓。
原來,這刺客不是別人,正是七公主懷柔。
「你這個騙子。」七公主語言雖冷,可眼神卻充滿了痛楚。
「我有我的使命。」忠臣說道︰「你若恨我就殺了我吧。」
七公主將劍扔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
「你為何要救我?又為何要成為大宋的叛徒?」
「我不是大宋之人,有何背叛可言,我說了,我有我的使命。」
「使命?」七公主將手指著李煜說道︰「就為了他?」
「他是我的主子。我必須忠誠。」
「好一個忠誠,那你對我呢?」
「公主請回吧,忘了我,我只不過是他人的影子,並不真實。」
七公主舉起手來就朝他的臉上煽去,「記住,記住這一耳光,你會感到痛嗎?你不是別人的影子,你是你自己。」
說完之後,七公主哭著跑走了,忠臣久久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地平線上,他才覺得臉上一陣火辣。「我是我自己?」忠誠心中不斷地念著,他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是自己?」
李煜、小周後、娥皇以及忠臣還有那兩名侍衛終于逃出了汴梁,他們將朝著新的方向前進,為了希望。
但娥皇卻為他們指明了一點路線,那就是去遼國,去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