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太醫院又是一陣沸騰,這位爾琴公主不知為何又昏了過去。遼國的太醫都在緊張地搶救。
「斜軫兄弟,」耶律德光遲疑了一下又說道︰「朕覺得爾琴……」
「皇兄,」耶律斜軫不等皇上把話說完,便接了過來,「爾琴就是身負重傷,還能有什麼嗎?」
耶律德光知道斜軫愛女心切,說道︰「朕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爾琴從這次重傷中醒來之後,好像與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耶律德光見斜軫低垂著頭,一副沮喪的樣子,他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朕與你都是了解爾琴的,可不知為何,這一次爾琴好像有了許多心事,你大概也是有所察覺的吧。」
「皇上,這少女的心事總是很難理解,何況爾琴大病初愈,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也是平常之事。」耶律斜軫拱手說道,而表情卻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皇兄,你過慮了。」
「朕只是擔心爾琴的安危,她是你的心頭之愛,也是朕的掌上明珠。朕更加希望見到健康的爾琴,見到如從前般在草原上快樂奔跑的爾琴。」
「唉……」耶律斜軫自知皇上有理,但自己卻不願面對現實。只好長長嘆出一口氣。
「你可知這是什麼琵琶嗎?」耶律德光將那把燒槽琵琶放在耶律斜軫的面前問道。
「剛听爾琴說過,好像是什麼燒槽?」
「對,這個就是燒槽琵琶。」
「皇兄,臣雖不知這燒槽琵琶的來歷,但臣想這定是邪物,是天神不容之物,否則爾琴見此怎會吐血昏倒呢?」
「不。」耶律德光說,「此物並非邪物,這可是昔日南唐國的寶貝。此琴乃東漢之人蔡邕所制而成。所謂燒槽,就是指漢人燒飯用的一種叫做桐木的柴火,此木遇火炸裂,音色清脆,此後,蔡邕便將此木做成古琴,才有了這把傳世的燒槽琵琶。」
「臣只知行軍打仗,對漢人的這些無用之物從不感興趣。」耶律斜軫對此琴依然充滿著反感之情。
「斜軫兄,此言可是孩子語氣了。」耶律德光略有責備,「你我要取代中原,漢人的習俗可是不能不了解的。」
耶律斜軫自知失言,但想到爾琴依然昏迷不睡,心中又頗為不快,便說道︰「既然如此,為何爾琴會一听此琴,便噴出血來呢?」
「這也是朕想不明白的事。」耶律德光說道︰「但還有一事,也讓朕無比驚奇。」
「何事?」
「你剛才是否注意到,朕一拿出燒槽琵琶的時候爾琴的那種表情?」
耶律斜軫慢慢回憶起來,「是的,當時爾琴的表情確實有些奇怪,臣也略感吃驚,當時還以為皇上拿出來的是什麼奇異之物呢。」
「這還不算什麼,」耶律德光說道︰「朕只是覺得,爾琴為何能夠一眼認出這是燒槽琵琶呢?好像她很了解這只琵琶一樣。」
「臣知道漢人有一個詞,叫做‘知音’。」耶律斜軫說,「爾琴從小喜愛音律,琵琶更是她的鐘愛之物,依臣想,她定是見到了皇上手中這把琵琶制作精美,才會顯得如此激動吧。」
耶律德光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此言也不無道理。但朕總還是放不下心來,如果說此琵琶的外面是吸引爾琴的重要原因的話,那麼,她又從何而知這只琵琶名為‘燒槽’?而且還能月兌口而出?就算是朕,從前也未見過燒槽琵琶。只是在書中略有識到罷了。」
頓時,這二人陷入了沉思以及擔心之中。雖然是有諸多迷團,但是眼前爾琴的生命才是最讓他們揪心的事。
就在此時,一位太醫匆匆來稟報爾琴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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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南院公主……公主她體內的毒素又發作了。」
「什麼?」兩人幾乎同時驚呼。
耶律斜軫更是氣惱,一腳將那太醫踢倒在地,罵道︰
「你這庸醫,不是說過公主的毒早已得到控制,只要按時服藥即可痊愈的嗎?」
「臣……臣也不知道啊,」那太醫顫微微地說道︰「公主氣血上湧,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才加快了毒素的蔓延。」
「一派胡言。」耶律斜軫甚至要拔出刀來,取下這太醫的頸上人頭。這時,被耶律德光喝止住了。
「南院王,住手!」耶律德光望著那太醫說道︰「殺了他能有用嗎?」
耶律斜軫氣惱,將刀扔在了地上。
「朕問你,公主現在的病情如何?」
「回皇上,公主體內的毒暫且穩定,但……」
「太醫,有何話從實說來,否則將你拖出喂狼。」
「是,是。」那太醫臉上的汗珠早已是大斗大斗地往下滾落。「此毒本來經過我遼藥的治療大可以根除,卻沒想到毒素變異,已在體內擴散,臣等無能,如今已無法根治了。」
「什麼?」耶律德光也大怒起來,不禁罵道︰「爾等廢物。」
太醫跪在地上,把頭埋得很深,恐怕自己也將成為公主的殉葬品了。
耶律德光有意平復自己的情緒,又問道︰「公主的大限何時?」
「依臣等推斷,大約半……半年。」
听完此言,耶律斜軫身子晃動,一陣眩暈,扶了扶身後的桌子方才站穩。耶律德光更是緊緊閉上了雙眼,嘴唇微微有些蠕動。他擺了擺手,示意太醫退下,耶律德光已是說不出一句話了。
「皇兄,是我害了爾琴啊,是我害了爾琴啊!」耶律斜軫又拾起刀來,正要朝自己勃子上割去,耶律德光隨手取得一本文書,朝斜軫握刀的手飛去,即時,斜軫手上感到又麻又痛,那刀也飛落在地。
「你身為南院王,如此感情用事,將來如何成就大業?」耶律德光怒吼道︰「你太讓朕失望了。以前那個有勇有謀的南院王去哪里了?」
耶律斜軫背對著皇上,他的手開始有些紅腫,但是讓他心痛的卻是爾琴,想到此,他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空氣中彌漫著咸味,頓時,所有的希望都開始慢慢地被腐蝕。也許,在他們心中的仇恨越發的強烈了。此刻,他們所想的是要揮師中原,君臨天下,還是要血洗中原,屠殺漢人,恐怕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