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房門的一剎那,司恆的身體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在了一起,他的身形頓了頓,而與他相撞的人卻倒退了幾步,嘴里痛苦的喊著「唉呦」。
司恆不耐煩地說了句︰「對不起。」便要繞過那人離去,但忽然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若惜。
若惜此刻也看到了司恆,臉上瞬間多了些光彩,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望著她極為憔悴的面容,司恆心里很痛,想要伸手扶助她,卻忽然想起剛剛在辦公室里的一番對話,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硬生生地將伸出去的手臂又撤了回來。
若惜嘴唇顫抖著,沒有說話,一對大眼楮死死的望著司恆,眼中淚光粼粼。
司恆硬起心腸,不再去看那傷感的眼神,而是奪路而走,任憑身後的若惜失聲痛哭著。
正坐在車上抽煙的旗桿,忽然看到司恆面色鐵青的鑽進車廂,忙將煙蒂掐滅,問道︰「絲瓜,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開車,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兒。」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待。
「顧總批你了?」旗桿小心翼翼的問著,心中還掛念著海天廣告的局勢,更升起一絲擔憂。
「甭操心了,你開你的車吧,我想靜一靜。」司恆有些無力地說道。
不再說話,旗桿立刻將車駛離了停車場。
司恆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接听,是康為的聲音︰「絲瓜……北京廣播電台的合約也完了……」
他的心在下沉,知道事情終于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最後一個寄予希望的合作也告吹了。
「還有……」康為猶豫著不敢繼續說下去。
「說吧。」司恆忽然很冷靜地回答。
「那……那我就說了,剛才……我們又接到了共計十五家大客戶的電話,要求解除合作。」
「知道了,沒什麼其他事,我先掛了。」說完,也不管對方是否回答,便掛斷了手機,並將電源關閉。
旗桿用眼角的余光瞟著司恆那張鐵青色的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從來沒有在司恆的臉上看到這副表情,甚至在自己曾經做過對不起他的事的時候,也不曾看到他有任何生氣或者憤怒之類的異樣表情,但此刻,他才發現司恆原來也有這樣一副可怕的面容。
「絲瓜……我們現在去哪兒?」他小聲問著。
「嗯……去天天美超市總店。」司恆依舊沒有表情,只是冷靜的回了一句。
汽車改變了方向,直奔長安街駛去。
腦海中一片混亂的司恆,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作出何種表情。如果說知道真相之後是痛苦的,他情願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就這樣一輩子。至少,那樣的話,自己不會感到這麼傷心,不會感到一種被親人出賣了的感覺。
他更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而難過。得知真相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若惜早就知道一切,卻對他始終守口如瓶,怪不得自己在榮任海天廣告總經理之後,若惜會在自己提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之後,全力的幫助自己。一想到這其中都摻雜著憐憫的意味,他的心里就感到不舒服,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攪得他心力憔悴。
他不認為這種幫助對他來說是種榮幸,相反的,卻是一種侮辱。自己一向將事業上的追求作為人生的目標,然而,在取得了小小的成績之後,卻發現原來自己成功得到的只不過是別人精心設下的局所達到的效果。這怎能讓他不傷心呢。
想到這里,他忽然很痛恨自己,為什麼在和若惜接觸的這麼長時間里,卻沒有發現她的這個秘密呢?如此看來,顧若惜的城府也未免太深了點,可笑自己這幾天卻一直因為接受了羽童的感情而對她心存愧疚,沒想到,她竟然在顧啟峰親手制造的游戲里充當著重要角色,將自己耍得團團轉。
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顧若惜,你騙得我好苦啊。
但是,腦海中閃現過她在得知自己接受了羽童感情時所表露出來的痛苦模樣,卻是那樣的情真意切,絲毫不似虛偽造作,卻又如何解釋呢?
反復的回想著自己和若惜從相遇、相識,到相互了解的點點滴滴的過程,他還是有一些迷茫。難道說,每次她眼神中所流露出的關懷之感,都是偽裝的麼?如果那些真的是偽裝的,那她也太……
混亂,絲毫得不到答案,令他更加頭痛欲裂。
將思路轉向另一個自己頭痛的問題,那就是公司的狀況。一旦發覺自己在事業上的順風順水都是別人的施舍,他對自己的信心將落到最低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再也找不到那種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覺。既然都是他們在背後出謀劃策,那麼,我又何苦為了這個公司而費盡心思呢?想到這里,他萌生了退出這場游戲的念頭。
唯一感到對不起的人,就是馮玥。他相信馮玥和彭如紀與自己的相交沒有半點水分,完全靠的是相互的信任,這種朋友間的信任,此刻卻還能給他幾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