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個時辰,沈欣然幾乎都是在亢奮的狀態下不停的解說著。而賢兒則有時皺眉,有時輕笑,有時害羞。
「看來她還滿會教學生。」巧依同身邊的蕭楚軒說道。
而蕭楚軒則是看了沈欣然一眼,很難得的沒有出聲。
「呼——」木頭扶著門框深呼吸,「我回來了。那破驛站里還真有許多好東西。」說著將筆墨紙硯放到木桌上,而後擺弄著手里的令牌。
「這是……」楊清逸皺眉,「這確實是在驛站內發現的?」
「是啊,我看是純金的,就拿來了。還挺沉。」
「怎麼?清逸哥哥,是不是有什麼線索?」說著,沈欣然拿過令牌,「這一定不是尋常人家用的。」
「不過,驛站中出現令牌也是正常的。欣然不必多心。」楊清逸微笑,「半個時辰到了。」
沒想到楊清逸會提醒自己這個,沈欣然欣喜點頭,作為醫者,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看到病人,因為自己,而獲得健康。
輕手輕腳的拆掉了白布,而李天華的眼皮卻被龍須果黏住,想睜開似乎有些困難。
「能看到嗎?」沈欣然在李天華眼前擺手。
李天華終于睜開了一條縫,一片黑暗,而後,漸漸有了光,再後來,便可以看到晃動的手。不過,很模糊……
「可以!可以!我,我看到了!」李天華望著沈欣然的臉,可以模糊的看到,她在笑。只是,她的笑容好閃耀,閃耀到,比眼前的陽光還要明媚,「謝謝!謝謝您!」
「太好了!!」賢兒握住沈欣然的手,頗有些熱淚盈眶,「沈小姐果然是藥仙!」
「是啊,不僅如此,還有一副菩薩心腸。」李天華嘆氣道,「雖然還看不太清楚,但這樣已經足夠。給我筆紙,我好想畫畫!」
「好,我來幫您磨墨!」賢兒拍手微笑。
不愧是曾經受人敬仰的畫師,他只需走近打量一下他們每個人,而後便開始自己一個人安靜的畫。期間,再不抬一次頭。
「欣然姐姐,等他畫完我們就啟程嗎?或許天黑之前還能趕到武寧。我好想吃好吃的啊!」說著,只听木頭的肚子咕嚕一聲。
「呵,這兩天是委屈你了。」沈欣然微笑。
「是啊,據說武寧的燒雞很有名。」賢兒補充道。
這時,蕭楚軒走了過來,「我去收拾一下馬,時刻準
備出發。」而後看著沈欣然說,「無論如何,無論你……我都會保護你的。」
沈欣然微怔,眼中帶有化不開的情緒,「嗯,我們會像親人一樣。我對楚軒,也是不離不棄。」是啊,親人……
蕭楚軒笑容苦澀,點頭走出。
「好了!你們過來看看!」李天華雙手拿著一張畫,招呼他們過去。
「這麼快?我看看!」木頭第一個湊上去,「哇!好厲害!」瞄了一眼,藍色稠衣,白色頭冠的自己,笑容邪肆而目光之中卻充滿正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自己。」
「呵,這位小兄弟雖然平時說話讓人覺得輕浮,但骨子里卻是個善良正義的男子漢。只需要一些歷練,勢必會成為受人尊敬愛戴的人。」
「欣然姐姐快看,我後面的你也好漂亮哦,就像仙女。當然啦,你本人比畫更漂亮。嘿嘿。」
「呵,就會說好听的。」沈欣然微笑。的確,梅色長裙,廣袖飄舞,眉宇間凡人所不能及的氣質。只不過把額間的紅蓮玉換作一片梅花瓣。
而她身旁則立著手握竹笛的楊清逸,衣袂偏偏,望著沈欣然的目光,柔情繾綣。而賢兒,則一身白衣,像沈欣然一樣,戴著藥袋,只是她閉眸蹙眉倒顯得有些奇怪。
「咦?怎麼沒有楚軒大哥和巧依姐姐?」木頭疑惑。
「呵,時間緊急。我見你們要趕著上路便沒有去畫。」說著望向沈欣然,「謝謝您。我原先眼楮看不到,所以還不敢肯定,但如今……謝謝您的以德報怨。」
「您?!」沈欣然驚詫。
「這里還有一張,是送給那位楊公子的。」說著雙手遞給沈欣然。沈欣然接過。
只見,畫上沈欣然披散著長發,側身仰頭,微微閉眸。而楊清逸則溫柔微笑,為她描眉。朱紅色的窗兒,梅花瓣飄落,窗台上,還停著幾只要食的雀鳥。而在畫的左下角卻寫著︰姻緣自有天定,悲喜則在人為。
「清逸哥哥。」沈欣然轉身將畫交與楊清逸。
看著看著,楊清逸皺眉。他,可以看到在如此溫馨唯美的畫面之中,沈欣然微閉的雙眸里,藏著淚!
「那,我們就不再打擾了。」其實她早該想到,能那麼有自信的去迎接潛龍毒,而後僅僅失去了雙目。他,一定是位不簡單的人物。或許,恢復視力後,他能看到,她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我們走了哦,你畫的很好。以後有機會再給我畫一張啊!」木頭大笑兩聲,而後轉身。只是,他仍舊覺得奇怪。這畫師都有時間另給欣然姐姐還有楊清逸畫一張畫,為什麼就不能把楚軒大哥和巧依姐姐也畫上呢?
馬蹄聲音漸行漸遠……
茅屋內,李天華嘆氣,「哎。花姑……我本想恢復視力,好知道你現在過的如何……但是……但是……情果然能讓人痴啊!花姑……」自言自語著,在畫紙上作畫。
在山坡扭到腳卻仍舊忍痛幫助老人家推車的花姑,被潛龍逼到山腳卻沖他喊不要過來危險的花姑……為了他這個廢人而去……
「欣然姐姐你快看!那邊好大的煙!」木頭伸手指著茅屋方向。
沈欣然回頭,眼神微顫,「他!」
只見煙塵中,竄起了高高的火苗……
「怎麼辦?!」賢兒調轉馬頭。
「不,賢兒。來不及了。」沈欣然目視前方,眼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堅強,「我們走吧,在天黑之前趕到武寧。」
「沈小姐……」
四匹駿馬後,是灰色的煙塵……
他,為了她,隱去自己的天生異能,甚至不惜放棄雙目。一心想做一個平凡的相公……然而,卻又內疚于帶給她的苦。
她,為了他,第一次嘗試著加害別人。忍著劇烈的內疚與懊悔。卻只是為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約定……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怕,用生生世世,都無法找到答案……
武寧,以瓷器和燒雞聞名,既高雅,又美味兒。但也是出了名的貧富差距大,富家子弟腳踏黃金,口含寶玉。而窮苦人家卻連糠都吃不上。
柴家大宅是武寧最富麗堂皇的建築,甚至超過了武寧的知府官邸。依靠著四通八達的私人路線,將瓷器源源不斷的輸送往各地。
柴夫人坐在櫻花閣大廳,不停的咳嗽著。丫鬟見狀慌忙送上茶水,喝了幾口茶。這才稍微緩解,「少爺怎麼沒來請安?」
「這……少爺可能是一早出去了。當時您還沒起身。」丫鬟目光躲閃。
「呵,只怕他是不願意見我吧。」柴夫人嘆氣,「也罷。扶我起來,去花園走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