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軒一行人牽著馬,自山下走了上來。听到楊清逸幾乎瘋狂的笑聲,巧依呆了,轉頭對上了蕭楚軒淡淡的目光。
這些天來,蕭楚軒似乎有些變化。但又說不出,究竟是變在哪里。
蕭楚軒沒有做聲,沒有打趣,沒有開玩笑。目視前方,牽著馬安靜的走。他開始有些迷茫了,他究竟為什麼要來到四海?為什麼要上憶然山莊?為了心中的那抹固執?如今,事情已經相當明朗了。他,只不過是一個過客,再如何自欺欺人也罷,事實卻也改變不了的。所以,似乎該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些事情……突然,有些想家了,想娘親了。而且這一路上發生那麼多的事情,耽擱了那麼多的時間,石頭竟然都沒有追上來。心中,有些不安。或許,是該回去看看的時候了。听听爹爹的訓斥似乎也不錯,雖然每次他的嬉皮笑臉都把他氣的跺腳。
半山腰,沈欣然坐到一個大石頭上,「好累,休息一下等等他們吧。」說著,沖下面的人揮揮手。也不知他們能不能看見。
而楊清逸則靜靜的望著她,目光似乎從未移開過。右手握著竹笛,左手背在身後……
山頂的憶然山莊,大家也早已準備就緒。公子走前是花了許多心思的,他吩咐了好多事情。憶然山莊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今日只為讓一個人高興……
「呵,很累吧。這忘憂山好高。」見眾人已經上來,沈欣然站起,迎上前去。
「是啊沈小姐。」賢兒揉著自己的腿。
「走吧,沒多遠了。」巧依面無表情說道。
「嗯嗯!」木頭很乖的點頭,「干嗎?干嗎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一向都這麼乖,這麼可愛啦。喂,怎麼不听別人把話說完就轉頭走啊!哼,真沒禮貌。」
天黎城逍遙門……
許任背著手,站在大廳。這麼久了,竟然沒有絲毫天齊的消息。查了沈欣然的蹤跡,竟然是和楊清逸在一起。那麼,天齊呢?天齊去哪里了!
「門主。」林子杰拱手道,「仍舊沒有任何少主的消息。」
許任緩緩轉過身,剛毅而睿智的面頰上,染上少有的疲憊。天齊就這麼消失掉了?怎麼可能!
「不如,屬下去問一問欣然。其實,我們逍遙門並非無力與無缺宮對抗,再加上有朝廷的支持。完全沒必要顧忌楊清逸而苦了少主啊。」
「不。」許任搖頭,「你不知,你不知……你當真以為我當初僅僅因為她是沈毅之女,僅僅因為她有可能救治天齊,就收她為義女?而我收了她後,又刻意疏遠也是有原因的。」
「這?」林子杰不解。
「哎!造化弄人,天意難測。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總之,沈欣然是萬萬不能動的人。更不能成為我許家的人。因為……她已經被人訂下了。而那人,誰也
惹不起。」說著,許任捶捶額頭,「子杰啊,你是我最看重的一位弟子,其中各事,最好不要去查,能回避就回避吧。」
「可是!身為逍遙門的人,子杰有義務有責任為門主分憂啊!」
「罷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說著,許任轉過身沖林子杰揮了揮袖。
林子杰猶豫再三,開口又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硬咽了下去,行禮,離開。
沈欣然仰頭看著前面的憶然山莊。整個白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大門,柱子也是!除了用淡紅勾勒出的幾朵梅,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
望向里面,好深的庭院,似乎能看到一片色彩,卻不知那是什麼。
「進去吧。」楊清逸牽起沈欣然的手,面帶微笑。仿佛是在說,回家吧……
好安靜,似乎一個人都沒有。沈欣然踏入憶然山莊。左右看了看,很美,很靜。沒想到,山頂竟然也可以有小橋流水,松柏竹林。抬眼,再次望向前面的錦簇,輕嗅空氣中的香味兒,那是,「那是梅?!」仰頭看著楊清逸,略帶驚訝。
楊清逸回視她,輕輕點頭。
就在這時!
天空,下起了雨……
梅花雨……
粉紅,淡黃,純白……
各種顏色的梅花瓣,自湛藍的天空飄落,在風中飄飄蕩蕩……
有的,輕撫過沈欣然的面頰。她會不自覺的閉上眼楮……
「哇!」木頭張大嘴巴。感嘆之余,一片梅,落入他的口。
許久許久,梅花雨停……
望望眼前,地上早已堆了厚厚的一片,沈欣然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緩緩蹲下,輕撫著地上的梅花瓣,「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很美,卻也很淒……
「這些,都是凋落之梅。生命已逝。」太了解沈欣然,所以才會吩咐眾人采摘凋零的梅花瓣。
沈欣然微笑,而後仰頭,迎著他的目光,「謝謝清逸哥哥。欣然很喜歡。」
望著她的面,赫然發現眼角的一滴晶瑩,楊清逸上前,輕輕扶她起身,「喜歡就好。」如若她當真可以永永遠遠的留在憶然山莊,如若憶然山莊當真可以永永遠遠的如此寧靜下去。蒼天,他楊清逸便願意放下所有的仇與恨,用一生的時間來,讓她笑,讓她感動……
蒼天,可以嗎?如果,他願意放棄仇恨,可以饒恕他之前犯下的罪嗎?
風又吹過,落在地上的梅花瓣,飄起……
打在蕭楚軒的臉上,打在他的心底,一下下的,生生的疼!生生的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