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似表情平靜,動作優雅,一黑一白,一冷一溫,然而杯中的酒水卻因為他們不斷交戰的內力冒著氣泡。但氣泡極小,只是一剎那,很快便消失了。
沈欣然笑道,「幽冥少主可是問了個復雜的問題。」說著自二人手中拿過酒杯,輕啜一口,酒竟然已經變成了水,「您覺得記憶沒了,身體沒變的人,是之前的人,還是新生的人呢?」
流紫沉默,而楊清逸則看著沈欣然……
「清逸覺得呢?」沈欣然問,楊清逸淡笑不語。
沈欣然繼續道,「這是否又要說到轉世輪回呢?輪回之後的人,還是之前的那個人麼?沒了之前的記憶,沒了之前的感情,沒了之前的一切……不如相忘。」沈欣然注視著流紫,「所以,幽冥少主……失憶之人並非重生。因為記憶和感情消失的時候,原來的那個人就已經死了,這應該說是——新生。」
楊清逸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擁緊了沈欣然。而流紫卻笑了,極迷人的笑容。但笑容里卻參雜著些許苦澀。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高傲的宣稱她不配叫他流紫……而如今,幽冥這個稱呼從她嘴里說出,竟顯得如此刺耳。
雖然酒已經變成了水,但沈欣然仍舊是仰頭飲盡,接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所以……我,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人。您當我是推卸責任也好,移情別戀也罷。許天齊對我而言已經是前一世的人了。」
楊清逸不語,流紫輕笑道,「那麼,你愛他麼?」說著用下巴指了一下楊清逸。
楊清逸俊秀的面容上已有慍色。
留意到楊清逸的變化,流紫譏笑道,「怎麼?楊宮主沒這個自信?」
楊清逸淡淡道,「本宮沒必要回答幽冥少主這個問題。」
沈欣然怔了好一會兒,「現在討論這個問題有意義麼?」
「當然有。」流紫一字一句道,「倘若你不愛他,那麼我想要的就是沈欣然;倘若你愛他,那麼我想要的就是楊宮主的女人。」
楊清逸眼眸一閃,眼看著就要出手,而沈欣然則同時攬過了楊清逸的脖頸,瞬間在他臉頰印下一吻,「恐怕楊宮主的女人也不是誰都要的了的。」話語中滿是勝利者的笑意。
流紫本來尚算平靜的表情頃刻間又滿是陰霾,紫色劍氣由內而外纏繞。而沈欣然的吻也沒能讓楊清逸緩和下來。
他們微笑著看著對方,然而卻是殺氣騰騰。真正的高手過招,有時只需要瞬間!這時,沈欣然笑道,「終有一天幽冥少主會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的,還請不要一時意氣就把話說死了。再說,我是個人,不是件商品。並非你要,就會是你的。不論我愛不愛楊宮主,我不愛你。」
流紫自信而桀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脆弱,而後便又被笑意隱藏,「我流紫要的,就一定能
得到。」
「那我們走著瞧好了。」楊清逸牽著沈欣然的手,扶著她站起,「我們回吧。」
沈欣然點頭。
就在他們走出房間的時候,突然听到流紫冷冷道,「我從來都不懂放棄一詞,這次自然也不會。」
楊清逸怔了怔,便沒再有任何反應。
而沈欣然唇角的笑意則根本已經僵硬。
這次的外出,她被出賣了……
就像靈魂出竅一樣,沈欣然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無缺宮的,她對楊清逸笑,同他細語輕聲,最後疲憊的躺到軟榻上。
經過這一次,楊清逸勢必不會再繼續忍讓下去,而依流紫的個性,也不可能會與無缺宮和平相處。
所以,無缺宮與逍遙門你死我活的斗爭,不遠了。
這次最大的獲利者是誰?
唐玄麼?
利用她來激化楊清逸與流紫之間的矛盾,唐玄清楚在那種情況下她只能說什麼話。真可怕……
那麼年輕的帝王,竟然能把一切都算計在內。人的感情,在他眼中也只不過是分析以後便可加以利用的籌碼。
不過,他有沒有把自己的感情也算計在內呢?沈欣然輕笑。
這時房門被打開,楊清逸的長發濕漉漉的披在肩膀上,白色繡著曼陀羅花的長袍半披半穿著。
沈欣然跳下床,拿過一塊白色綢布,拉著楊清逸的手讓他坐在床邊,而後便輕輕的幫他擦頭發,「心情不好?」沈欣然問。
「怎麼會。」楊清逸答。同時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
而沈欣然卻佯裝生氣的抽回了手,「他說要搶走我,你竟然都不氣?」挑著眉毛問道。
楊清逸好看的笑了,「你希望我生氣麼?」
沈欣然不語,繼續幫他擦頭發。
楊清逸雙手攬她入懷,「因為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你不是還在我懷中麼?」
沈欣然的手覆在楊清逸手上,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明天去收拾五毒教殘留勢力的時候我也去。」
楊清逸一怔,「那里很危險。」
「怎麼會呢?我現在對蠱毒也已經有所掌握了,而且巧依也會去。再說,我又是無缺宮的主上,總該有點什麼功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