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逸看向別處,「若是不想親自動手也可以,她等不了多久。」
「什麼意思?」
「你看。」說著楊清逸打開案幾上的一個錦盒,錦盒里放著一盞香爐。香爐里飄出一些黃色的煙霧。沈欣然大驚!她知道,這是在燃燒蟲草。莫非,楊清逸在她身上用了蠱?!「食骨蟲。」楊清逸淡淡道。
沈欣然閉上眼楮,「還是我來吧。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雙手握拳,銀針扎破了她的手掌。原來賢兒身上的傷不是被打出來的,而是被蟲子咬的。她活生生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吞噬……賢兒!!
這時,沈欣然對上的賢兒的眼楮,那里很復雜。像想念,像愧疚,像憎恨,像……傾慕。沈欣然走到賢兒面前,她听到自己冷冷的說,「很快的。」
賢兒似乎笑了,如死灰一般的眼楮變得清亮,她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因為她沒有了舌頭。
沈欣然拿起銀針,對準了賢兒身上的死穴,很準確很利落的***。
賢兒的身體一垂,好像飄蕩在風中的楊柳……
她死了,賢兒死了。被她親手殺死。
還記得,在遠客來青澀而善良的人兒,還記得跪在地上求她教她醫術的人兒,還記得一路上安安靜靜只會偶爾站過來問她,是否口渴的人兒……
再也沒有了。被她親手殺死了。冰冷了,還會僵硬,然後是腐爛。
沈欣然笑了,如同綻放在火焰中的玫瑰一般,滴血的笑,她說,「怎樣?我的動作還算干淨吧?」
楊清逸只是看著她,慢慢點頭。
沈欣然轉過身去,「她的尸體打算怎麼處置?」
楊清逸站起,朝石牢外面走去,「交給你吧。」
「好。」沈欣然點頭,看著楊清逸的身影消失。
她沒有哭,只是把賢兒抱起來。她發現,她瘦的嚇人。身上不必要的東西都壞了,這食骨蟲是夠狠毒的。她用手輕輕理著賢兒蓬亂的長發,說,「賢兒,我最後一次幫你梳頭。到了那個世界繼續學習醫術好麼?呵,只是不知那邊的人會不會生病。賢兒,我會打探你父親的消息,會幫你好好照顧他。」她閉上眼楮,低頭,把臉靠在賢兒滿是血和疤痕的臉上,慢慢的摩挲,「賢兒……如果我知道,一定會來救你的……對不起……」沈欣然從腰間拿出一個黑色小瓶,聲音顫抖卻溫柔的說,「賢兒,你很討厭蟲子吧?把尸體埋在土里也會被吃,所以,你會同意我的做法吧?」站起,打開黑色瓶子的蓋。而後,黑色帶著酸味兒的液體流淌而下,只是一瞬,賢兒的尸體就消失了……
只在地上留下一個濕潤的痕跡。
沈欣然虛月兌
的跪下,呆呆的望著那綁著賢兒的石柱……
這些債,她究竟要怎麼討?她該……怎麼討?!
石牢外又傳來腳步聲,「欣然姐姐!」看到跪在地上已經崩潰卻還故作堅強的沈欣然喬翔羽慌忙上前硬是拉著她起來,「怎麼了?!」喬翔羽彎腰給她拍打膝蓋上的土。
「我殺人了。」沈欣然雙目無神淡淡道。
「什麼人?」喬翔羽問,「我也殺過的,其實。」
「她說……她叫賢兒。」沈欣然答。
喬翔羽一愣,扶著沈欣然的手一緊,「你認得她麼?」沈欣然問。
「嗯。」喬翔羽點頭。
沈欣然又問,「是朋友麼?」
喬翔羽搖頭,「是仇人。」淡淡道。
沈欣然笑,「是麼?那我好像也不應該內疚,我還以為會是朋友。」
喬翔羽扶著沈欣然往外走,「沒什麼好內疚的,就算你不殺她,只要給我機會,我也會這麼做的。」
沈欣然沉默,「謝謝你,木頭。」
喬翔羽眼眸一顫,便也安靜的笑了。
涼月小築,沈欣然無意間發現的一處安靜處所。因為小築是由石壁自然形成,而後稍微進行了下人工雕琢,所以隔音很好。而且似乎已經被無缺宮的人遺忘,只有沈欣然偶爾會來到這里。
小築內有一盞香爐和一把琴……
這是沈欣然放的,那把琴叫做——流蘇。
沈欣然坐在琴旁,眼中流露著淡淡的哀傷。自從出了石牢就再沒見到楊清逸,听蕭楚軒說,有些事情需要他親自處理。沈欣然不想去猜那是什麼事。原來,即使呆在他身邊,即使每天都對著他。仍舊一點也無法了解他。
輕輕撥動流蘇,努力的回憶從前……
還生活在天黎城的時候……
樂聲飄蕩,流蘇的水滴圖騰似乎在流淌,翡翠踫撞著,沈欣然產生了幻覺。
她看到了梅山,看到了官道,看到了逍遙山,看到了逍遙峰,看到了忘憂山,看到了憶然山莊,看到了坤元山……
這些回憶如此苦澀,為何她還念念不忘?她當初奮力抵抗著無缺憶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人……
是為了那些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