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紫陽殿里,就剩下了我、百里東旭和百里東方。百里東方在百里東旭身旁坐了下來,而我,則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悠閑自得地端起桌上的熱茶飲了起來。
見我如此,百里東方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語氣滿是調侃,「楚姑娘不是來幫我皇兄看病的嗎?怎的自己悠哉游哉地品起茶來了?」
听他這麼一說,我差點嗆到,慍怒地看了他一眼,听話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百里東旭冷冷望著我一言不發,可是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會不自覺地想起了先前的那一幕,頓覺滿身不自在,尷尬地嘿嘿一笑,道︰「這茶蠻好喝的!是什麼茶?」
「你懂?」百里東旭挑了挑眉,聲音也沒先前的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懂!」
「不懂還問?」百里東旭的嘴角一勾,流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鄙夷。
「喂!」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難道沒听說過不恥下問嗎?不懂才要問啊,我要懂了,還問個屁啊!」
百里東旭和百里東方均是一愣,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然後百里東方輕輕一笑,道︰「沒想到,楚姑娘說話也有這麼粗魯的時候。」
我沒有再接他的話,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沉默了片刻,才又道︰「那現在我就為四皇子看病吧!」抬眸,將目光深深地探入他的眼底,平靜而緩慢地開口,「你是不是真有想過死?在以為沒救的情況下,想用死來解月兌?!」
百里東旭微眯著眼,靜靜的看著我,既不說話也不反駁,只是放在桌上的手緊捏成拳。
「死只是懦夫的表現,你死了,倒真是一了百了了,沒有痛苦,沒有傷心,什麼都沒了。」他的表情仍舊毫無變化,我輕輕一笑,「但是活著的人呢?活著的人會很痛苦,很悲傷!是啊,也許你根本就不在意,反正你們的皇上白發人送黑發人,又不是第一次了,頂多再痛一次,大不了三天不吃飯,五天不睡覺,然後暈過去,然後醒過來,然後繼續上朝,然後繼續想著她的孩子,想到痛徹心肺,想到夜不能寐,最後身無所戀,郁郁而終……」
百里東旭的眼神一閃,臉色沉了下去,怒道︰「你給我閉嘴!不許再說了,不許再說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還想死嗎?」
他沒有立刻接我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你說,像我這樣的一個廢人,活著又有什麼用?」說完,他定定地看著我,「我討厭現在的自己,總是依靠別人。」他的藍眸似乎涌動著淡淡的傷感和不確定。
「別胡思亂想!」我略帶輕松地笑道,「這只是暫時的,相信我,我能幫助你,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又能奔跑在藍天白雲下了!」
其實,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治好他的病,但是總要給他希望,希望,就是動力!
他皺了皺眉,怒道︰「暫時的?哈哈哈……,你明白什麼!我的腿已經三年不能走了,哪里是暫時,母皇為我尋遍了天下名醫,到頭來又如何?根本治不好我的病,而且那藥……都是騙人的,你說你一個剛出道的黃毛丫頭,讓人如何信服?!」
我的火氣騰地一下冒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百里東旭吼道︰「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你根本就是害怕,根本就是懦夫,你以為我真的想來給你看病嗎?那是他……」我伸手指向百里東方,「他設的局,否則我現在已經跟自己心愛的人成了親,遨游天下,根本不用到你們這來受你們的氣!」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委屈。
「楚姑娘……」百里東方咬了咬唇,眼中滿是歉意和擔憂,「對不起,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冷冷地打斷他,「不用說什麼對不起,我不需要!」抬眼瞥了百里東方一眼,然後回頭看著百里東旭,「我想我剛才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若是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那麼,我就先回去了,使館里還有個人在焦急地等著我呢!」
百里東旭淡淡地看著我,臉上的神情有些捉模不定,又似乎有一絲觸動,半晌,他才開口道︰「那就有勞楚姑娘了。」
听到他這句話,我心中不由一喜,頓時松了口氣,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扯過他的手,中食指切上脈搏,我安靜地把了一遍。
脈象平穩,氣息平和,不浮不沉,不大不小,柔和有力,經脈暢通,毫無阻塞。
奇怪?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在裝病,不,這不可能,因為他的眼中的絕望不是裝的,那麼真是因為詛咒,不,這更不可能,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事。
我又把了一遍,還是這樣,我臉上越來越迷茫。
百里東方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本就緊張的神色越加的慌張,急道︰「楚姑娘,怎麼樣了?」
我抬眸輕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安靜地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七遍的時候,我終于查出了病因,對于這個發現我應該開心才是,然而我卻還是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淡淡道︰「那個,百里東方,這病我一時半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跟韓俊啟他們說一下我的情況,免得他們擔心。」
百里東方的額頭隱隱有青筋爆起,看了我良久,才咬牙切齒地道︰「楚姑娘還真是多情啊,這麼快就忘了你的金亦宣,關心起韓俊啟來了。」
百里東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臉上露出一副譏笑高傲的表情鄙夷我。
我輕瞥了他們一眼,咧開嘴干干的笑了笑,道︰「你去還是不去,要不,我自己回去一趟?」
「好!我去!」百里東方滿含怒氣的看著我,站起,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回頭道,「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楚姑娘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說完,他再也不回頭,轉身邁出了這空曠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