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足足在床上平躺了半個多月,任律鵬才讓蕭亦風將木乃伊式的繃帶拆掉。任律鵬說我這次的傷,一為外傷,一為內傷。
外傷通過紫玉復經膏的外敷,木板的固定,等拆卸之後,我全身的骨骼就能恢復如常,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樣下床走動。
于是那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撩起褲腿看了看,我那時的喜悅真的不知該用何字來形容,總之一切真的是恢復如常了,沒有畸形,沒有殘疾,我那個高興啊,不由分說地撲到蕭亦風的身上,他抱著我轉了好幾圈,我忽然發覺似乎他比我還要高興。
現在想想,那藥還真是神奇啊,可以與仙丹媲美。
後來,在蕭亦風的攙扶下,我勉強可以下床走動幾步,手臂倒也可以自由伸縮,只是雙手似乎用不上勁,連最基本的筷子也拿不起來,不過,任律鵬說練習一段時間自然都會好起來的。
可真正讓我郁悶的是,我的武功,因為我的一時趁能,在救塵的時候,將所有的功力都散盡了不說,而且還震斷了奇經八脈,相當于……自廢了武功。
呵呵,廢就廢吧,能撿回一條小命已經不錯了,武功沒了,不是還可以再練嗎?就算不能練,不是還有宣,還有塵,還有風,還有韓俊啟他們可以保護我嗎?
那麼,現在我這是在干什麼呢?老是不停地想著這些天的事情,不是已經看開了嗎?然,熱熱的液體滑下,順著我的面頰流過,一滴,兩滴……如同散落一地的星光。
流淚了,我閉上眼,苦笑一聲,騙得了別人,卻無論如何也騙不了自己,在意啊,還是在意啊!
「雪兒,」一雙大手自後面環上了我的腰,我的背脊隨即貼上一個溫暖寬廣的胸膛,一個下巴輕輕抵在了我的頭頂,蕭亦風淳厚磁性的嗓音低噥在我耳邊,「怎麼站在窗前,你的身子才剛剛好,這樣會著涼的。」
他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我猛地一驚回神,連忙抬手不著痕跡地抹去臉上的淚水,沒敢看他,只是望著窗外的夜景,天際的明月散發出奪人心魄的美麗,明靜的夜空下,春蟲們在此起彼伏的鳴叫著。我微微一笑,道︰「今晚的夜色真好,月光皎潔。」
蕭亦風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出人意料地問了我一句,「雪兒,你想恢復武功嗎?」
我全身一震,怔怔地轉過身,視線緊緊粘著他的雙眼,半步不離,「風,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雪兒,」蕭亦風深深地看著我,語氣溫和中卻隱隱帶了幾分惆悵,「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這個女孩和自己是一樣的人,用面具隱藏著自己真實的容貌,用另一副面孔面對著所有的人?」
不等我說話,他又說道,「可是,我以為,在這世上,總會遇到能讓自己月兌下面具,坦誠相對的人,卻發現一個人若是孤獨太久,就會忘記怎樣月兌下面具。因為他會認為,他就是戴著面具而生的。」
我輕笑一聲,閉上眼,將臉貼到他的胸前,手環上他的腰,「風,也許你說得對,我就是太懂得微笑了,所以總喜歡把微笑背後的悲傷放在心底最深處,」我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就像你說的,只是習慣了而已,並不是真的不想跟你說,並不是真的不信任你。」
「更何況你現在的煩心事已經很多了,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你越加心煩。」頓了頓,抬頭望向他,我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已作出決定,「風,那麼,我們一起,一起試著月兌下面具吧,以後你可不要閑我煩哦。」
「傻丫頭,」蕭亦風擁緊我,望著我的眼楮柔情似水,「你的風永遠都不怕麻煩,尤其是你的麻煩。」
我嗯了一聲,歡笑著緊緊擁住他。
「你說剛才你就是去問二叔,我的武功能不能恢復的事了?」我舒適地靠在蕭亦風的懷里,驚訝地回頭看著他,不可置信地道。他果然是懂我的啊,剛跟他坦白我想恢復武功的事,可他卻早已經知道了我的想法,為我去鋪路了。
「不錯。」蕭亦風閑適地靠著床頭坐著,懶洋洋地點點頭。
「那……風,二叔怎麼說?」我焦急地問道。
蕭亦風好笑地刮了刮我的鼻子,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不是喜歡藏著掖著嗎?這下怎麼這麼坦白了。」
我撇撇嘴,「不是某人說要坦誠相對的嗎?」
他失笑地擁緊,「二叔說……可以。」
「真的?」我毫不掩飾心中的狂喜,「風,也就是說我的武功真的可以恢復了?」
蕭亦風笑了起來,捏了捏我的鼻子,「是的,傻丫頭,不用懷疑,你的武功是可以恢復的,明天,二叔說他就會幫你施針過穴,先讓你的經脈復原,然後,他說,他自有辦法。」
「風,謝謝你。」我動情地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前。
「傻丫頭,」輕嘆一聲,他輕撫著我的長發,柔聲道,「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謝嗎?」
我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目不轉楮,靜謐的空氣中幾乎可听到對方的呼吸,四目對望,目光糾纏,蕭亦風沉靜的瞳孔中暗火跳躍,他突然俯下頭,吻住我的唇,我閉上眼楮,感受他溫柔、寵愛的吻,良久,良久,一直吻到我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我。
我偎在他的胸前輕喘,他靜靜地擁住我,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字字清晰,「雪兒,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找一個無人的地方隱居起來,你說,可好?」
我閉上眼輕笑,「好,等我們報了仇,我們就去蝴蝶谷吧,那里很美,比這里還美,你一定會喜歡的。」
蕭亦風拽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才道︰「只要有你陪著,去哪里都行。」
「好了,睡吧,」他挪了挪身子,平躺在床上,將我的頭輕柔地按在自己胸前。
我將臉埋在他懷中,伸手環過他的腰緊緊摟住,低聲道︰「晚安。」
「晚安。」
屋外,夜,寧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