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洛蒙的天平似乎轉而偏向了龍椅上的人,那人狠狠地瞪著他,揚聲道,「還不快快將那廝拿下,難道要朕親自動手嗎?」
雖說洛蒙只是一個文官,可是他的武功,在武林中也少有人能及,若入江湖,必可名列二十大高手之林,此時他周身散發出凜冽的肅殺之氣,冷冷地看著大殿之中的薛王爺,他似乎已經認定龍椅上的人是真的了。
大殿之中的薛王爺既不說話,也不行動,只是輕輕地瞥了一眼洛蒙,那一眼雖輕,卻讓洛蒙不由一驚,他看到了那嗜血、狂傲、陰狠、天下盡在我手的光芒;那一眼,每當薛王爺有十足把握時,就會是這眼神,他看了十幾年,還能不熟悉嗎?這一刻,他真的完全懵了,再也分不出誰真誰假了?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朕?」龍椅上的薛王爺臉色鐵青,扶在龍椅側的手緊緊捏住,一緊再緊,緊到仿佛要將那扶手生生捏碎。
「這句話應該本王來說,」大殿之中的薛王爺臉上露出一絲嘲諷憐憫的淺笑,「你模仿本王的確是惟妙惟肖,可是你卻獨獨忘了一個人。」
「誰?」龍椅上的薛王爺不假思索地月兌口問道。
「霍沖。」
「霍沖?!」
「天下皆知霍沖乃本王的心月復大將,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他只效忠于本王,听命于本王,你以為你囚禁了本王,然後冒充本王,本王就真的奈何不了你嗎?」
「哈哈……霍沖?」龍椅上的薛王爺眼楮忽地一亮,露出嘲弄的笑意,盯著殿中的人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怨不得朕心狠手辣,來人……」
「不用了,」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殿中的薛王爺冷冷打斷,「他人已經在外面侯著了。」說到這里,他驀地放聲道,「霍沖,還不快給本王進來。」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著將袍、膚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從殿外箭步走進殿來,看見這個人,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氣。
這世上假如還有一個人能對這件事下決定,這個人就是霍沖,也只能是霍沖。唉,只是人們卻忘記世事無常,有些事、有些人往往無法用常理來判斷的。
霍沖從殿外走過來,眼楮在兩個薛王爺身上轉來轉去,最後落在了殿中的薛王爺的身上,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道︰「王爺。」
龍椅上的薛王爺聞言,面色一變,狠聲道︰「瞎了你的狗眼,霍沖,朕才是你的王爺,他是假的。」
霍沖卻不看他,眼楮仍舊盯著他所認定的王爺,身著龍袍的薛王爺勃然大怒,凌厲的掌風迅速地向他們二人襲了過來。
霍沖和那身著王袍的薛王爺卻不還手,只是身軀微微一側,避開了他的攻勢,然後那身著王袍的薛王爺一個旋身,眾人都沒看清他是如何變換身形的,只是感覺到一陣風拂面而過,然後便見他立于薛王爺親黨之中,只見他四掃了一眼,揚聲道︰「都愣著干嘛?還不快將這亂臣賊子給本王拿下。」
有了霍沖的確認,眾人也認定了他,于是會武功的,都不由分說地撲了上去,不會武功的,則退在了一旁。衛祁文四人也退到了一旁,現在他們也是雲里霧里,一頭霧水,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藍勁松。
身著龍袍的薛王爺武功當真是高深莫測,一個人本只有兩只手,但在這一剎那間,他卻像忽然生出無數只手來,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同時擊出的。
就在這一剎那間,圍上去強攻的眾人,包括霍沖在內,都已在他的掌風籠罩之中。下一秒,只听得一聲聲的驚呼,眾人都被震了出去,有人飛出一丈來遠才跌落在地的,有人後背撞到殿中立柱的,有人撞到牆頭的,甚至有人當場斃命。
縱是見過不少出手迅急的武林高手,可是衛祁文還是驚呆了,他實在想不出一個人怎能在剎那之間,同時攻出這麼多招。
這一
刻,他忽然僥幸自己沒有一時逞能,否則不僅守不住父皇的江山,救不了天下的百姓,只怕自己也會將性命搭上。
在場的其余眾人也都驚得一身冷汗,且不說這薛王爺的武功如何了得,最重要的是那都是薛王爺的獨門絕學,難道真的錯了?
「你們這幫蠢才!」身著龍袍的薛王爺盛怒之下,臉上顯得殺氣騰騰,「都被那奸人利用了,那霍沖也是假的。」
「不,霍沖不是假的,」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上前一步,立在身著龍袍的薛王爺的身旁,他面容並不出奇,頂多就是五官端正,所以並沒有人去注意過他,可是,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卻覺得他光芒四射,讓人移不開眼,他淡淡瞟了瞟霍沖,才望著薛王爺,道,「正如王爺適才所想,人可以冒充,可是獨門的絕學卻無法冒充,霍沖剛才與王爺搏斗時,正是用的霍家拳法,所以霍沖是真的,但是那人的確是假的。」
霍沖虛弱地扶著柱子,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拂袖擦去嘴角的血漬。眾人也跟著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們不解地望著霍沖,似乎都在問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霍沖背叛了本王。」沉默了半晌的薛王爺,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他眼楮半眯著隱隱透出危險的神光,「你是最清楚背叛本王的下場將會如何的?」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挑撥我們嗎?」身著王袍的薛王爺微笑著,「本王的武功,不知你是如何偷學去的?但是他……」他長指一伸,直指那侍衛,「本王想在場的各位都不認識吧,那麼他的話你們能信嗎?」
那侍衛忽然輕笑起來,「你無非就是想逼我現出真身,那你說,我是誰?若是你猜對了,我就以真面目示人……」
「若是猜錯了呢?」身著王袍的薛王爺接過他的話。
「那麼,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我當然是我。」
「呵呵……」那侍衛低笑一聲,望著他,「廢話少說,請吧。」
嘴角噙起一絲邪魅的笑容,身著王袍的薛王爺語速極慢地輕聲道︰「你是蜀天堡堡主,當今的駙馬爺白玉笙。」
此言一出,眾人皆愣。
那侍衛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那仿佛黑夜星辰般閃耀的黑眸,熠熠生輝,忽然他一個旋身,一襲黑衣轉瞬間就變成了勝雪的白衫,他緩緩地抬起頭來,那是一張絕美絕倫的臉龐,精致無可挑剔的五官,唇邊掛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恭喜你,猜對了。」
身著王袍的薛王爺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助紂為虐。」
白玉笙搖搖頭,道︰「錯!只是各取所需。」
「白堡主,不要再與他們多費唇舌了,馬上將他和霍沖給朕殺了。」身著龍袍的薛王爺忽然開口,凜冽的殺氣瞬間鋪天蓋地地襲來,「敢冒充朕,敢背叛朕,都該死。還有你們,」他的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親黨,眼中寒意一閃即逝,「居然敢對朕動手,也該死。」
「王……哦……皇上饒命!」洛蒙淒厲地喊了一聲,當先跪了下來,然後其余的人等也都跟著跪了下來,口中都念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他們一邊喊,一邊重重地磕頭。
「皇上,臣等愚鈍,遭奸人利用,心知死一萬次也不夠謝罪,但是皇上,臣等的忠心可昭日月,請皇上再給臣等一個待罪立功的機會。」洛蒙額上已是通紅一片,滿眼是是驚懼和懇求的目光。
「會」音未落,他已從地上躍了起來,「當」的一聲龍吟,乾聖殿中,已多了兩道劍氣。身著王袍的薛王爺掌中有劍,劍仍在鞘,劍氣並不是從這柄劍上發出來的,因為他的人,比劍更鋒銳,更凌厲。
眾人都和洛蒙有一樣的想法,都想將那假冒薛王爺之人,一舉拿下,將功贖罪,可是下一秒,他們卻遲疑了,只是呆呆地瞧著,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出手相助洛蒙。
那人刺出了一劍,看起來平淡無奇,劍勢也絕無絲毫詭奇的變化,但眾人只覺目眩神迷,竟不敢逼視。
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就在那一瞬間,那未出鞘的劍居然幻化出二十余個劍影,將洛蒙前胸、雙脅、下月復、喉頭、上上下下三十四處大穴,俱都籠罩在這一劍攻勢之下,令他毫無運劍反擊之力。
「砰……」洛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唇角的鮮紅慢慢溢出,他掙扎地坐起來,劇烈喘息著,目光仍舊凝注著前方的那人,心中駭然,未出鞘的劍一招就將自己打到,那他的武功該是如何的驚天動地,天下還有對手嗎?
眾人心里的驚駭也不比洛蒙少,直到此刻,那人刺出的那一劍,如鬼魅幻影般變幻莫測,天馬行空般不著痕跡,可是他們明明看到了那劍的刺出,為何又像什麼也沒看見呢?
白玉笙,在場也只有白玉笙看清了那一劍的攻勢,乍看之下只覺那人這一招乃與魔教教主蕭亦風的獨門絕學玄天劍法的第一式有些相似,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是桑影劍法的第五式蛻變而出,瞬息間又覺此招實是武林失傳已久的絕學「幽情劍法」中一招。這一劍實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劍法精髓,的確令人可驚。
在白玉笙思緒轉念間,一陣悠揚的笛聲驟然間響起,明明是悅耳清幽的音樂卻暗藏著濃濃的殺機,十三個黑衣人如閃電般從冷莫屈的身後躥起,飄然地落在那身著王袍的薛王爺身側,將他團團圍在了中央。
衛祁文見狀,不由得為那人捏了一把冷汗,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他知道那人是來幫自己的,不知為何,他就是這樣肯定。
忽然間‘砰」一聲響,一個黑衣人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然後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到了薛王爺的面前。
這變化不但使得冷莫屈面色大變,就連薛王爺等人也吃了一驚,甚至白玉笙那平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波瀾。還是沒有人看清那一劍是如何刺出的?是如何將那黑衣人的頭齊齊地從脖頸切下來的?
一柄五尺長的劍,一柄眾人從未見過的絕世寶劍,銀光閃動,寒氣逼人,原來不知何時,那人的劍已出鞘了。滿天劍光交錯,忽然發出了「叮,叮,叮……」一聲聲響,火星四濺,滿天劍光忽然全都不見了。
唯一還有光的,只剩下了那柄劍,握在那身著王袍的薛王爺手中的劍,劍尖還在滴著血。
黑衣人的劍都已斷了,黑衣人,已全都倒下去了,全是身首異處,大殿一下子如死一般的靜寂,是驚駭的寂靜。
白玉笙和薛王爺的面色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復雜的目光緊緊地瞧著地上的那一具具尸首。衛祁文眼中有驚喜,但更多卻是深思。冷莫屈臉色露出死尸一般的灰白,身子一軟,晃了兩晃,差點跌倒在地。至于那些文武百官只管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變得呆了。
「我還準備用簫聲助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解決了,唉,真的冷莫屈和假的冷莫屈果然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一道好听的磁性成熟中又略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眾人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