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麥加托比城——
作為帝國之下眾多三線城市之一,麥加托比城的規模只有索蘭西亞城的一半不到,小小的城鎮,入眼一片全是蕭條破敗的景象,由于這座城市地處較偏,更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特產,帝國似乎也沒有特別開發這座小城市的意思,因此會發展成如今的模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麥加托比城西街,算是整座城市中唯一少有的幾家零星店鋪的聚集處,在一間似乎是糖果鋪的店面之外,一位年輕的少年懶懶的靠在店鋪的玻璃窗外,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一般。
那少年面相清秀,留著一頭罕見的銀色短發,慵懶的靠在玻璃窗外看著來往的路人漫不經心打著哈欠。
此刻接近年關,氣溫也是日漸下降,伴隨一陣冷風襲過,少年微微一皺眉毛,伸手輕輕拉緊了身上穿著的一襲單薄的白色西服。
冷風掃過,不帶半分溫度的慘白陽光照在少年身上,在他身後的玻璃窗上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投影。
但是,讓人驚異的是,玻璃窗中映出的投影並非少年本身的背影,雖然身材大體沒有差別,但是窗中之人身著一襲和少年身上款式相同,卻是黑色的西服,同時,那道背影從輪廓上來說比起少年的體型更加縴細幾分,但是個頭卻要略微高上些許,除卻這些細節方面的差別之外,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便是窗中背影留著一頭齊肩的銀發,用一根細細的發繩系住,扎成了一束漂亮的銀色馬尾。
就在少年伸手拉緊身上西服的時刻,窗中投射出的那道背影略微側過腦袋。一句輕到只有那少年听得到的話語,悄悄在他耳邊響起。
「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都完成了,只要等今晚就能動手了,不過,帝國已經得到了消息,絕對不可能對于我們的行動無動于衷,只是不知道不派遣誰來妨礙我們的行動呢」
對于那鏡中少女所言,靠著玻璃窗的少年輕輕伸手理了理額前的發絲。雙眼微微眯起的同時,在他銀色的雙眸之中驀然閃過了一絲猩紅的光輝。
「如果那個叫‘紫’的大媽的計劃可靠的話,我們會遇到的對手應該是帝國首席宮廷法師潔茜雅,亦或者是帝國王立圖館的管理員菲莉絲。從個人意願上來說,我比較傾向前者,之前白夜那家伙剛剛和她動過手,互相都是奈何不了對方,如果是她來做我們的對手。應該不至于出現應付不了的情況……」
如此說著的同時,少年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了,他原本的計劃僅僅只是想要給白夜找點麻煩,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在進行如此瘋狂的計劃。現在他在智斗中敗給了紫,之後發生沖突的實際較量也輸給對方。比頭腦比拳頭都不如對方的情況之下,當然也只能果斷認栽。成為了紫的同伴。
不過當然,雖然已經成為了同伴,但是血族天生多疑的性格並未讓他對于白夜和紫這兩個合伙人表現的太過放心,尤其是白夜,雙方之間積怨已久,哪是那麼容易化解的?相逢一笑泯恩仇這種事,在歷史之中也許真的有,不過對于少年而言,這種情況會出現的唯一可能只有對方比自己強大太多太多,確定完全報仇無望的時候……
本來他是以為,紫說要他幫忙一起進行計劃,最多只會安排給他一點不怎麼重要的工作,但是誰能料到對方腦袋里到底是個什麼構造,居然會把發動迎終送斷之陣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他,這讓他錯愕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扯淡的事實。
「竟然對于剛剛加入,還不知道深淺而且隨時有可能翻臉的人委任如此重托,這種情況一般只有兩種可能,要麼給出這條命令的人是個無可救藥的白痴,要麼……就是有著絕對的仰仗在手,不怕同伴不听話……」
這句話說完,那銀發少年就低頭自嘲般的笑了一聲,毫無疑問,紫絕對不可能是笨蛋,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說,她是有絕對的把握,不怕那銀發少年不合作,而現在的事實……也的確如同她所想的那一般。
「當初和那家伙做交易,從她手里得來那一批改造過的殲滅者時就有感覺了,這個叫做紫的家伙很危險,應該盡可能的別和她扯上關系……」
是以這場交易之後,他一直在刻意躲著紫,盡量避免和對方發生交集,由于他的確也是頗有本事在身,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紫的確一直抓不到他的行蹤,但是誰料最後還是不小心中了對方的設計,一場較量之後輸在對方手中,成了她暫時的盟友或者說手下……
想到此處,少年心中也是不免窩火,結果心中嗔念一動,恰巧又是一陣冷風襲過,那少年一時沒有順過氣,受冷風一激立刻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以他的修為來說,照理絕對沒有可能被區區一陣冷風吹到就如此狼狽,更何況在那少年咳嗽之間,一絲殷紅的色彩順著他的嘴角滲出。
「唔……」
少年迅速的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漬,但是,這個小小的動作還是被他身後的鏡中少女察覺到。
「小弟,你的傷到底怎麼樣?如果嚴重的話,還是不要勉……」
不等那少女話語落下,身著白色西服的少年輕輕抬手阻止了她的話。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傷罷了,完全不礙事,害姐姐擔心了,抱歉……」
听到那少年略帶幾分歉意的話語,鏡中少女的語氣立刻重了幾分。
「你在說什麼傻話?受了傷就要去休養,有什麼事還有我在。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明明不行還非要一個人傻傻的硬撐呢?不行,這一次听我的,你必須立刻去休息!」
少女話語之中帶著不容商量的力道。那少年本意還想開口說上兩句,最後還是只能無奈苦笑著伸手抓了抓頭發。
「好,既然姐姐你堅持的話……那麼我就先去休息好了,不過,如果今晚的戰斗遇到什麼麻煩的話,立刻換我來!」
說罷這句話的時候,少年緩緩的轉過身去,而鏡中的背影也是同步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原本後背相對的兩人此刻變成了面對面的姿態。
少年對著鏡中那比他略高的銀發馬尾少女伸出右手,而對方也是同步做出了相同的動作,當兩人伸出的手掌在鏡面上相貼的瞬間,鏡中少女的身影立刻投入了少年身上消失無蹤。同時,從那少年身上被拉出了一道淡淡的虛影,換到了鏡中少女原本所在的位置。
伴隨這個變化的同時,站在玻璃窗前的少年那一身白色的西服立刻染上了漆黑的色彩,同時。少年的身材也發生了些微變化,略微變高了一些的同時,身體輪廓卻是縴細了幾分,同時。那頭原本清爽的銀色短發也是快速長到了齊肩的程度。
對于這堪稱「大變活人」的一幕,路上往來的數個行人卻完全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就仿佛剛剛上演一出變身戲碼的少年不存在一般,來往的行人從少年身後走過。卻是沒有一個人多看他一眼。
而變身完成的少女,伸手取出了一根漂亮的發帶,用著熟稔無比的動作,將那頭齊肩的長發扎成了一束漂亮的馬尾。
少女的動作剛剛完成,糖果鋪的大門立刻被推開,一位穿著布衣,留著一頭清爽橙色短發的女孩蹦跳著走了出來。
看到她出現,窗外的少女對她比了個眼神之後,就自顧自的起身走開,而看到那少女的橙發女孩先是一愣,似乎是奇怪為什麼突然就換人了,不過她也沒有多想,伸手從手中的紙袋里掏出一塊沾滿果醬的餅干,一面小口啃著的同時,一面用無比自然的動作跟上了先前離開的銀發馬尾少女的步伐。
兩者就這樣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後走入了一條無人的小巷,在進入小巷深處,確定左右已經沒有閑人之後,那橙發女孩趕緊收起手中的紙袋,對著那銀發馬尾少女躬身一禮。
「那個……黑玫殿下,為什麼突然就換人了?白羅殿下出了什麼事麼?」
對于這個問題,那名為黑玫的銀發馬尾少女淡淡的回答道。
「和你無關,不要問多余的事……」
听出了對方語氣不佳,蕾當然也不會蠢到繼續自討沒趣,趕緊低頭自責道。
「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看到她也算是懂事,黑玫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下來,她悠閑的漫步到蕾的身邊,在和對方錯身而過的瞬間,一句話慢慢的問出口。
「那麼,讓你準備的事,布置的如何了?」
說到了正事,蕾當然也不敢怠慢,即刻一臉認真的回答道。
「唔,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了,全部都是按照殿下的意思布置的,只要今晚零點一過,迎終送斷之陣就會立刻發動,保證不會延誤了時間……」
听到了最想听到的回答,黑玫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停下了腳下的步子,轉過身來微笑道。
「做的不錯,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我會和小弟說一聲,讓他免過你之前的過失……」
這句話一出口,蕾趕緊單膝跪下,口氣之中也是帶上了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黑玫殿下,都是因為我之前的過失,害的白羅殿下受傷,我……」
話才說道一半,卻是被黑玫抬手阻止了。
之前蕾在拉斯維加城對戰白綾,在即將落敗之際被紫出手救下,而且紫非但留下了傷藥,還留下了一張字條指明了白夜此行目的所在。
本來按照白羅的命令,蕾應該在完成他交托的任務之後就找個地方躲起來,靜待帝國和白夜兩邊自己去折騰,他好在背後坐收漁人之利,但是此刻情況有變。白綾的重傷讓白夜的實力大幅度削弱,這正是對付白夜彩虹難逢的好機會,更何況手中還有了白夜目標古的位置所在,只要好好針對此來布置一番。定可借此機會讓白夜徹底完蛋!
忍不住這個誘惑的蕾做出了有違白羅命令的舉動,在得到了紫給予的傷藥養好傷之後,立刻動身去找了白羅,想要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他,誰料卻是被暗地跟蹤著她行蹤的紫模上門來,讓白羅的行蹤暴露在了紫的眼中!
之後,紫順勢要白羅加入她的陣營,身為血族深紅六王權之一的不祥雙子自然有著自己的傲氣。他和愛莉西亞一樣天生不願居于人下,更是打心底里瞧不起甘願為人驅使的白夜,結果,他自然是一口否決了紫的邀請。
但是非常顯然的一個道理。紫也不是那種被人拒絕之後就會乖乖死心的人,既然你不識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怪不得咱下手狠了不是?先前一番智斗,白羅輸在紫的手中被她抓到了行蹤。此刻紫又派出了自己的部下……
那位名叫「藍」的妖族少女和白羅之間一場大戰,而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以白羅慘敗而告終。
至此,智斗和武斗全部敗于人手。不管白羅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已經沒有了第二個選擇。要麼低頭認輸成為紫的部下,要麼立刻去死。如此簡單的選擇題,自然沒有做錯的道理。
之後,認輸的白羅受到了紫的醫治,但是明顯紫對于他並沒有完全的放心,醫治的時候故意沒有盡全力,以至于雖然白羅傷已經好了大半,卻還是留下了一些隱患,而這個隱患哪怕直到現在也沒有痊愈,時不時的就會發作一次,似乎紫也正是用這種方法來暗中告誡白羅,讓他不要有什麼多余的心思。
整件事從頭到尾,除卻讓人感嘆紫手腕之狠,另一個最大的關鍵還在于蕾沒有听從白羅命令擅自行動,如果當時的她沒有私自行動的話,紫沒有那麼容易抓到白羅的行蹤,當然也就不至于弄到現在非但身負重傷,還要被紫鉗制,受人驅使受盡侮辱。
本來對于這件事,白羅的確是非常的生氣,不過考慮到蕾之所以會不听命令,最關鍵的一點還是為了白羅本身在考慮,從這一點上來說,雖然最後的結果很糟,但是她本心卻是沒有惡意,更何況,和白夜的情況一般無二,白羅現在手下就她這麼一個靠譜的部下,若是連她都掛了,那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想當初血族最為鼎盛的時候,手中也是高手成群一呼百應,身為血族王者的他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但是此刻大戰告終,血族已經成為了歷史之中遙遠的一頁,非但當初六位王者分崩離析死傷殆盡,其余的普通血族更是慘遭滅族,僅剩下唯一那麼幾個僥幸的幸存者。
前後如此巨大的反差,又如何不讓人感慨呢?
想到這里,黑玫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雖然我對于血族復興什麼的毫無興趣,不過這卻是小弟最大的心願,所以……哪怕是要成為全大陸的公敵,背上千古罵名也無所謂,這一次的計劃,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成功……只要能夠展開迎終送斷之陣,只要能夠喚醒千年城……血族的復興……)
正待她想到這里的時候,卻是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察覺到這一點黑玫低頭輕笑了一聲。
「來了嗎?還真是及時啊,不過……來的是哪一個呢?」
此刻,在麥加托比城門處負責保衛的城衛軍,突然看到遠處駛來了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
看到那輛馬車的瞬間,在場幾位城衛軍均是神色一動,本來麥加托比城這種鳥地方就不太會有外人前來,更何況那輛馬車看上去很是豪華,怕是車中之人身份不低,這就更加稀奇了……
本來,這些城衛軍都是本著看稀奇的心態等著那輛馬車靠近,但是真當那輛馬車駛近的時刻,看到了馬車上閃耀的魔力之光,還有裝飾在馬車之上的徽記,一眾城衛軍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個半死!
馬車上的魔力之光,說明著車中之人的身份已經不僅僅只是富貴,而是權貴的程度!而馬車之上的那個徽記,更是西大陸人盡皆知,那是帝國魔導學院里的出色人才,被大帝凱撒相中之後成為宮廷法師之人才能被授予的徽記,在西大陸之中無人不知,更是沒有人可能仿造也沒人敢仿造的身份證明!
魔法師在帝國之中本來就身份高貴的異乎尋常,更何況還是帝國宮廷法師這種級別,這等級別的大佬怎麼可能沒事來麥加托比城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晃悠?
只是如此,已經足夠讓那一票城衛軍人人膽寒,生怕自己待會面對那位大佬,一句話說錯造成什麼難以估量的後果,而幾個比較機靈的,已經率先跑去通知城主,也是借機離崗省的待會不小心說錯話……
而在馬車靠近之後,馬車之上另一個標記映入眼中,更是讓那一票城衛軍人人呆若木雞……
那是……帝國之下豪門之一,和布萊特家族齊名的馬克雷因家的家徽,一樣屬于絕對不可能被仿造也沒人敢仿造的玩意!
馬克雷因家的家徽,還有帝國宮廷法師的徽記,兩者結合之下,一個人名立刻閃電般掠過在場所有人的腦海……
帝國首席宮廷法師長——潔茜雅?馬克雷因!
好,看來今日的麥加托比城,注定是無法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