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虧空
這個住宅區並不大，幾棟居民樓密密的靠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並不寬敞的小區和街道。而小區不大，居民卻很多，都是在這九龍碼頭附近謀生的貧苦大眾。
齊濤和劉水來就在這小區一家露天的大排檔里，大排檔不大，也很簡陋，就連爐頭都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天氣晴朗的時候則露天經營，下雨的話就拉起帆布聊作避雨。可是這大排檔里卻十分熱鬧，尤其那個赤著上身的肥胖老板把鐵鍋都炒得爐火熊熊的，更增添了這里的火熱。
「來叔，來，喝杯酒吧，別想這麼多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齊濤給劉水來倒了一杯廉價的白酒。
劉水來拿起酒杯就一飲而盡，又因為扯到了臉上的傷口而嘶啞咧嘴連連呼痛。他捂著臉上的傷口罵道︰「哪里還會好起來，蒙大志那畜生都在全九龍的公司唱開了，說我手腳不干淨，再加上我年紀又大，根本就沒有其他人肯請我了。□□，蒙大志那家伙是要把我趕上絕路！」
便見齊濤拿出了錢來遞給劉水來，說道︰「來叔，這些錢你先拿著，應該能支撐一陣子的。」
「這錢我不要，老讓你拿錢給我，我這臉皮再厚也知道好丑啊。」劉水來連忙推辭︰「這些錢是你幫蒙大志那混蛋作假帳得來的吧，阿濤，我勸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幫那王八蛋了。作假帳這事，不出事還好些，一旦出事，蒙大志就肯定把你推出來當替死鬼的，我當初就是看穿了他的用心才想辭工跳槽的，沒想到被他先下手為強，反而把我趕出來了。」
听了劉水來的話，齊濤的臉色也凝重了下來。
又听劉水來嘆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如果你像我那樣露出些許痕跡了，蒙大志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而且，蒙大志現在全倚重你來幫他做賬了，給了你不少好處吧，我看你也舍不得這些好處，才一直留在‘德盛’的，對不對？」
齊濤也把面前那杯白酒一飲而盡，臉上泛起了兩股漲紅，他道︰「來叔，不是我貪心，而是我知道，在香港這地方要是沒有錢的話，這人過得比狗還要不如，來了這麼多年，我總算是知道了，這里也是個人吃人的地方！」
「哪里不是呢。」劉水來拍了拍齊濤的肩膀︰「說穿了，什麼都是假，一切都得靠自己有實力，人家才會尊重你，才不敢欺負你。來叔不是說你貪錢，只是擔心你幫蒙大志這混蛋做事，早晚有一天會出事的。」
他模了模下巴的胡須茬子，道︰「今天不是有個年輕人來‘德盛’當總經理了？听說他是‘德盛’後面那個老板的兒子？哼哼！我看啊，這位‘太子’來了之後，肯定會發現蒙大志那些事的，只不過蒙大志也是皇親國戚，不知道那‘太子’能不能斗得過他而已。對了，那個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
「既然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不親自來跟我相處相處呢？」
這突然插*進來的一句話讓劉水來與齊濤都同時一愣，循聲望去，便看到秦浩然和顧湘菱就站在旁邊，秦浩然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兩個。
齊濤臉色一變，連忙站起來對秦浩然打招呼︰「二……二公子。」
秦浩然卻不看他，對劉東來笑道︰「來叔，不介意我們坐下吧？」
可沒等劉水來說話，秦浩然就已經朝大排檔的伙計喊道︰「加兩個茶位。」
然後他就跟顧湘菱坐了下來，伙計馬上就把兩套碗筷茶杯拿了過來。顧湘菱不放心這里的衛生，體貼的用熱茶把碗筷茶杯都洗了一次才放到秦浩然面前。
見秦浩然不請自來，齊濤也只好坐下，笑了笑問道︰「二公子，你怎麼也來這邊了？這里又亂又髒的，治安也不怎麼好啊。」
「來叔你就住在這附近吧。」秦浩然直接跟劉水來笑著問道。
劉水來白天的時候就跟秦浩然見過一面，還被秦浩然大義凜然的罵了一頓，這會面對秦浩然也沒什麼好臉色，哼哼的說道︰「二公子是吧，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是個挪用公款不干不淨的老頭，跟我坐一起，怕會污了你的聲譽。」
秦浩然絲毫不在意劉水來的冷臉，還給劉水來的被子倒滿了白酒︰「這世界又有誰是干淨的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瑕不掩瑜嘛，我听齊濤說他這一身管賬的才干都是來叔你教的，我看來叔你也是個大才之人啊。」
「不敢當，就是個只懂得撥弄算盤斤斤計較的老頭子罷了。」劉水來撇了撇嘴，臉色卻緩和了下來，還毫不客氣的把秦浩然給他倒的酒喝進肚子里。
秦浩然看了他一眼︰「听齊濤說，來叔你家里的情況很不好，一家八口都要靠你供養對吧。呵呵，蒙大志把你辭了，又把你在這一行的名聲都弄臭了，沒有一分固定的工作，來叔你想必過得很難吧。」
劉水來眯眼看了秦浩然一下，哼聲道︰「我們這些野草總有野草的生活辦法，我這老頭子都已經不是‘德盛’的員工了，就不勞二公子掛心了。」
「來叔，實不相瞞，我想請你幫我做事，不知道你意思怎麼樣？」秦浩然笑道︰「至于工資，不多，就一個月一千五百塊，雖然不多，但也應該足夠來叔你養家活兒了吧。」
「一千五百塊？」听到這個數字，劉水來頸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因為就算是以前幫蒙大志做事，工資比別人拿得多，劉水來也不過是一個月七八百塊而已。
而齊濤也非常驚喜︰「二公子，你願意讓來叔回到‘德盛’里做事？」
卻見秦浩然搖了搖頭︰「不是，至少在我把蒙大志趕出‘德盛’之前，來叔還回不去。」
「什麼？你想把蒙大志趕出‘德盛’？」劉水來瞪大了眼，比之前听到秦浩然要給自己一千五百塊的月薪還要驚訝和興奮。
不過劉水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抱著手看向秦浩然︰「二公子，不是我潑你的冷水，蒙大志這條老狼雖然不學無術，但也奸猾得很，又是老板娘的表哥，你不也要稱他做‘表叔’嗎？要把他趕出‘德盛’，就憑你，恐怕還不行吧？」
「為什麼不行？」秦浩然臉上的笑意迅速蔓延︰「他是條老狼，可我也沒說過我是善良的小白兔啊。」
「是兔還是狼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劉水來嘿嘿的笑道︰「听阿濤說，你今天已經把‘德盛’的賬簿看過了，那你能看出里面有什麼問題麼？」
秦浩然心知這劉水來是在考究自己的能力，盡管劉水來也很想報復蒙大志，而他這個「從天而降」的二少爺顯然是個很好的投靠對象，可是劉水來也清楚，如果主子是個毫無才干的廢物，那他做什麼都還是徒勞無功的。
而且秦浩然不僅僅是要招攬劉水來，就連齊濤也不想放過，如果把這兩個對「德盛」的情況了如指掌，本身的才能又不差的人來幫助自己，那他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里掌控住「德盛」。
而要把這兩個人招攬過來，首先就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只見秦浩然不慌不忙的道︰「‘德盛’的賬做得很漂亮，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可是經過我初步了解，那賬上所記錄的工資成本卻要比實際的高出很多，按照賬上記錄，‘德盛’每個月平均要支付一個員工七百塊，可員工實際拿到手的卻只有三百多塊，而這其中的差價，恐怕就是落到蒙大志袋子里了。」
劉水來毫無表情的道︰「要知道這些沒什麼苦難的，只要問問公司里的員工就知道了。就」
秦浩然笑了笑，繼續道︰「除了做假工資表之外，蒙大志在‘德盛’的貨價方面也做了手腳。今天我到倉庫了看了一下，我們‘德盛’經營的糧油大多都是從馬來西亞或者泰國這些東南亞國家進貨的。可是，就以大米為例，從馬來西亞進貨的米價大概是一毛二一斤，而同樣的馬來米，香港這邊的零售價是三毛錢一斤。當然了，零售價是那些糧油店直接出售的價錢，而我們賣給這些糧油店的則是批發價。不過，行業內其他糧油貿易公司開出的批發價一般是兩毛二到兩毛五，最低也不過兩毛。但根據我們‘德盛’賬上記載，我們那些馬來米的批發價卻是一毛六！」
說到這，秦浩然就冷笑道︰「如果再把運輸成本扣掉的話，我們每斤馬來米就賺那區區兩分錢，我說我們‘德盛’也太不會做生意了吧。要是讓其他同行知道了，還會說我們破壞規矩呢。」
听了秦浩然這話，劉水來和齊濤的臉上終于變色了，因為蒙大志正是通過減少利潤來貪墨公款的。「德盛」賬上記錄馬來米的出售價是一毛六，可實際上，蒙大志賣出去的價錢卻是與行價持平的兩毛五，而這一來一往，「德盛」每賣出一斤馬來米，就有九分錢落到了蒙大志的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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