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油麻地一家靠近碼頭的大排檔,平日里客如輪轉的大排檔今天卻靜悄悄的,在里邊坐著的都是一些凶神惡煞的男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僵硬得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似的。
在大排檔最中央那張桌子上坐著兩個男人,赫然就是稱霸油麻地避風塘的「蟹王」陳炳潤以及在九龍城寨雄踞三分之一地盤的「傻彪」駱成彪。在九龍的黑道上,他們哪一個都是覆雨翻雲的人物,但如今,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是鐵青一片,顯然非常震怒。
「你老弟怎麼了,還沒有消息麼?」陳炳潤率先開口,對駱成彪問道。
有「笑面虎」之稱的駱成彪此時也沒有了笑容,臉色陰沉得可怕,緊握著拳頭說道︰「沒有,從昨天被人帶走了之後就沒有消息了,他那個情婦也說不認識那些人,不知道是誰綁走了他。我也找人在道上問過了,不過沒有人知道,也沒有那個堂口承認。」
頓了頓,駱成彪就問︰「你呢,你那批貨真的被大陸的海防部隊收走了?」
陳炳潤擺了擺手︰「屁的海防部隊,我懷疑那些家伙根本就是冒充成海防部隊的海盜。如果真的是海防部隊,怎麼會只沒收我的貨而不抓那些運毒的人?」
說到這,陳炳潤就惱怒的捶了下桌子,震得桌子上那些茶壺茶杯顫抖不已。只听他道︰「操*他*娘*的!我那批貨價值百多萬,就這樣沒了,真操*他*媽*的!」
駱成彪也理解陳炳潤的郁悶,畢竟,那些沒收了那批貨的人如果真是海防部隊,那陳炳潤就真的有力使不出了,難道讓他去中國大陸找那邊的海防部隊要麼?
所以現在這情形,陳炳潤極有可能要生生承受這百多萬的損失。
「‘蟹王’,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別人在坑我們?」駱成彪忽然說道︰「不然的話哪會這麼巧合的,你的貨被海防部隊的人收了,而我弟弟又同時被人給綁了,這分明就是針對我們!」
他們兩人都不是笨蛋,自然而然就會想到這兩件事極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陳炳潤皺眉道︰「那你認為是誰在坑我們?」
他們兩個都是在黑道上打滾的,各方面的仇家加起來,十只手指都數不過來。
而駱成彪則嘿嘿冷笑兩聲︰「還能有誰?我們這頭扣下了他的車子和貨,轉過頭就發生這件事了,你猜還能有誰?」
「你是說,秦浩然?」陳炳潤兩眉一挑。
駱成彪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便見陳炳潤額頭上青筋暴露,又在桌子上狠狠的捶了一下,咬牙切齒的道︰「要真是那王八蛋的話,他就等著給自己收尸吧,媽*的連老子的貨都敢劫?」
「‘蟹王’,你冷靜些。」駱成彪沉聲說道︰「秦浩然這家伙既凶狠又狡猾,上次你不記得了麼?他那些手下一個個都是拿沖鋒槍的,我們兩個堂口加起來還沒有幾把這樣的沖鋒槍,哪里干得過他?還有,劫走你的貨的是海防部隊的人,听你那些運貨的手下說,當時包夾他們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海軍炮艇,所以我看這海防部隊應該假不了。」
他模了模自己下巴的胡須茬子,緩緩的沉吟著︰「如果是這樣的話,結合秦浩然手下那些強大的軍火,我看他很有可能跟中國大陸的海防部隊有關系!」
听了駱成彪的分析,陳炳潤縱然是在避風塘說一不二的一方霸王,心里卻也有些發 。因為海防部隊可是真正的軍隊,縱然陳炳潤跟駱成彪控制的兩個黑*幫聯手起來的話,整個九龍都沒有其他幫派可以匹敵,但要面對真正的軍隊,那可就小巫見大巫了。
「那怎麼辦,有大陸的軍隊撐腰,我們哪里還打得過秦浩然這王八蛋?」陳炳潤道。
駱成彪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蟹王’,秦浩然有軍隊撐腰,我們也可以找一支軍隊來對付他嘛。」
「你是說英國人?」陳炳潤皺了皺眉︰「香港這里確實有英國駐軍,但你也別忘了,香港這里以前可是中國的地方,又離大陸這麼緊,大陸的軍隊隨時都可以過來,而英軍要增援的話還得跋涉萬里呢。還有,英國人的軍隊又怎麼會隨便摻和到我們這道上的事情來?」
卻見駱成彪搖頭笑道︰「我不是說英國人,算了,這件事還得從詳計議,現在我們先想辦法把你的貨還有我弟弟找回來再說吧,如果這事情真是秦浩然那家伙干的,我們至少也有個目標,不至于像盲頭蒼蠅那樣到處亂沖亂撞。」
「喂,‘傻彪’,你該不會是想去向秦浩然低頭吧?」陳炳潤粗著脖子說道。
駱成彪搖搖頭,剛想說話,就有一個手下走了過來對他說道︰「彪哥,‘山東炮’來了,說要見你跟陳老大。」
「‘山東炮’?他來干什麼?」駱成彪狐疑的道。
陳炳潤也開口了︰「‘山東炮’不是在你們九龍城寨那邊混的麼?怎麼忽然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見一見他也無妨。」駱成彪揮了揮手,他那個手下就會意去了。
很快,「山東炮」就伴隨著一陣哈哈的笑聲過來了。
「山東炮」的名字叫沈南鈞,驟听「山東炮」這個綽號,很多人都會立即知道這人來自山東,事實也沒錯,「山東炮」確實是山東那邊過來的人。不過當別人真的看到「山東炮」時,都會懷疑這家伙到底是不是山東人,因為「山東炮」的身高實在不像是出生在民風彪悍的山東的人該有的。
只見「山東炮」四十多歲,身材矮小,從腳到頭一米五都不夠,偏偏還穿著一套藍色的唐裝,看上去就更加矮小了。他鼻子下留著兩撇八字胡,從樣貌看上去倒是有些像陰險狠辣的「紹興師爺」。
而就是這麼一個像「紹興師爺」的山東人,跟沈驚鴻、駱成彪一起瓜分了九龍城寨的地盤,是九龍城寨三足鼎立的勢力中的其中一支。
個子雖小,這「山東炮」卻沒有辱沒他那「炮」的綽號,說話的聲音十分雄渾,一出聲就已透出三分威嚴。只听他對陳炳潤以及駱成彪分別抱了抱拳︰然後說道︰「‘蟹王’、‘傻彪’,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吧。」
「久個屁,上個月你才在我這里進了批貨吧。」陳炳潤撇了撇嘴︰「怎麼,在九龍城寨呆膩了,想出來油尖旺闖一闖啊?」
沈南鈞卻是嘿嘿一笑︰「我都這把老骨頭了,能在九龍城寨里混口飯吃就心滿意足了,哪里能像‘傻彪’跟鴻姐他們一樣到外面四處闖蕩啊。」
駱成彪也露出一抹笑容︰「炮哥,今天你來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啊?難道是有什麼生意要提攜我跟‘蟹王’麼?」
「生意談不上,只是有件事來跟你們商量商量。」沈南鈞兀自端起一杯茶,眼珠子轉了轉看向駱成彪與陳炳潤,而後笑道︰「‘蟹王’,听說你指使‘永利’扣下了人家‘天馬物流’的車子和貨物,嘿嘿嘿嘿……你這很□□道嘛,人家‘天馬物流’正正經經的做生意,你怎麼就忽然向人家下手了呢?」
「嘿!‘山東炮’,想不到沒見一段時間,你都變成人家的狗了?」陳炳潤冷笑道︰「怎麼?那‘天馬物流’給了你很多好處?讓你來當這說客?」
沈南鈞听陳炳潤如此辱罵自己,臉色也是一陣鐵青,陰測測的道︰「我‘山東炮’可不是那種收了別人的好處就什麼都干的人,我這是對事不對人。‘蟹王’,你知道不知道,那家‘天馬物流’里可是有工商署署長的股份的,嘿嘿,這全香港的碼頭都歸人家工商署管,包括你這避風塘,如果工商署硬要收回去管理的話,你‘蟹王’就等著吃西北風吧。」
「‘山東炮’,你嚇鬼呢。」陳炳潤毫不示弱︰「要是避風塘能收回去的話,那些英國人早就收回去了,還能等到今天?‘天馬物流’有那什麼狗屁署長的股份又怎樣?他們現在可是把我的生意都搶光了,還敢送貨到我‘蟹王’的地盤,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以為我‘蟹王’是好欺負的?」
駱成彪也道︰「炮哥,該不會是秦浩然那家伙叫你來當這和事老的吧?」
「秦浩然?我不認識什麼秦浩然。」沈南鈞搖搖頭︰「是鴻姐請我來的,蟹王、傻彪,我們雖然是混黑道的,但最終還是為了求財嘛,又不是為了求氣,這次看在我‘山東炮’的面子上,就把那些貨和車子都還給人家吧。」
卻見陳炳潤擺了擺手︰「不是我不給面子你‘山東炮’,但那些貨跟車子都已經燒了,沒得還!」
沈南鈞臉色一變,眯著眼看了駱成彪與陳炳潤兩人一下,就嘿嘿嘿的笑道︰「那得了,反正我也只是幫鴻姐傳達她的意思,答不答應是你們的事。不過,蟹王、傻彪,都是九龍道上的人,我也提醒你們一句,凡事不要做絕了,否則吃虧的終究還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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