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來到鳳攆旁。
離上次皇帝被逼宮時的冬天，現在天氣已經慢慢轉暖，不過走在路上風吹得很凜冽，依然有些冷。
看著衣衫襤褸，又受重傷的蓮初，金娉梅一言不發地月兌下外面那層的衣衫裹上蓮初瘦弱的身子。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蓮初。
雖然私底下，她把她當做姐姐一樣對待。對她一向都非常好。但是卻從來沒有如此肆意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是因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肆無忌憚了嗎？
小五，已經到了徹底恢復本性，做回自己的時候了？
還是這一切改變都是因為自己？
「娘娘……」蓮初眼中全是動容，忍不住有些泛紅。
「好了，先回清風闕再說吧。你的傷需要治療。」冷著臉說著，就小心翼翼地要扶蓮初坐上鳳攆。
雖然受傷很嚴重，但是蓮初依然守著自己的本分，掙扎道︰「娘娘，這于理不合。奴婢是什麼身份，怎可……」
從鳳儀宮出來到現在，金娉梅的表情一直很臭，一副我很不爽，你別惹我的樣子。
「你的我的姐姐，有何不可？有我在，又有誰敢說不可？」剛說完，那目光便掃視了一圈鳳攆旁邊的宮女太監，冷寒至極，讓人忍不住全身打個寒顫，紛紛低下頭，不敢言語。
此刻的金娉梅，與往日太過不同，不僅穿著高貴的鳳服，畫著雍容華貴的妝容，眉宇之間，全是皇室的高傲和貴氣，一種不可侵犯的母儀風範。
一種逼人的氣勢！
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角色敢對抗的。
蓮初知道金娉梅在溫和的表面之下，是隱藏著如何暴虐瘋狂的靈魂。若是被激怒，便會化身為可怕的魔鬼。
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連蓮初都無法想象。
「小五，我真的沒事。不用擔心。」蓮初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望向臭著臉的金娉梅，示意她放心。
不過某人什麼都听不進去，低垂著眼，似悶悶不樂，完全看不出來到底在想什麼。
這小家伙，是在愧疚嗎……
蓮初雖然覺得全身火辣辣的痛，但不知為何，心底，卻是暖洋洋的。
連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
看著身旁雖然瘦小，但是卻顯得強大無比的女孩，蓮初輕輕把頭靠在她的肩上，閉上眼楮，呼了一口氣。
真好。這樣，真的很滿足了。
「怎麼了嗎？是不是不舒服？」察覺到動靜的金娉梅微微轉過頭來，低聲問。
「沒什麼。只是有小五在身邊。想休息一下。」
金娉梅看著她蒼白的臉，目光復雜。
不自在地別過頭，金娉梅閉上了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金娉梅聲音低低的，就像談論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道︰「蓮初姐姐，我送你出宮吧。」
只有在她宮外的勢力範圍之內，她才完全對蓮初的安全放心。
她有絕對的自信，沒有人能傷害蓮初。
「為什麼？！」才听完她的話，剛剛還在休息的蓮初立即睜開了眼，焦急道︰「是因為我讓小五覺得麻煩了，還是我本身就是小五的負擔？你可以放心，不管對什麼人，他們怎麼折磨我，我都不會說關于小五的事半句的……」
蓮初有些倉皇失措。她難以想象，自己離開了宮，對小五，還有什麼用。
她不要做個廢物。
不要在小五的世界里，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要！她不要這樣！蓮初痛苦地閉上眼，眼角溢出淚花。
「不是的！蓮初姐姐，你明明知道……」
「不！我拒絕！」蓮初堅決地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小五到底在做什麼，想要的又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在宮外，有很多人在幫小五。留在宮里照顧你，是我唯一能為小五能做的。如果連這都要剝奪，那麼，我活著，還有什麼用呢。」
那堅決的淚水，從眼角流淌下來。
金娉梅愕然地瞪大了眼，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她。這樣絕然的心情……
她無法不愕然，無法不動容。
冰冷的心，在某一處，微微融化……
換位思考了一下，了解到蓮初姐姐此刻的心情，金娉梅終于回過神來，一直悶悶不樂，繃著的臉，終于綻放出一抹笑。
「我知道了。」
金娉梅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如此坦然地笑著。
既然蓮初姐姐不想離開，那麼，就讓自己更強大吧。強大到有一天，即使在宮中，也沒有人敢傷害蓮初姐姐。
眼底，一抹陰鷙飛快閃過，金娉梅，似乎又在計劃著什麼。
金娉梅的回答太過簡單和模稜兩可，蓮初听著，也不知道是何意。
抬起那雙淚汪汪的眼楮，里面裝滿了不安和哀傷。
「小五。」連聲音，都忍不住哽咽了。
金娉梅張開雙臂，把蓮初有些艱難地摟在懷里，柔聲道︰「我說知道了。蓮初姐姐說不想出宮，那就不想吧。以後蓮初姐姐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其他的東西，都由我來負責。」
這是某種決心，也是一種約定。
「小五……」這一次，剛剛強忍的淚水，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忍耐，嘩啦啦地從眼眸中流淌出來。
看著哭泣的蓮初，金娉梅有些煩惱此時身軀的嬌小，要是長大的樣子，便能把她摟滿懷了。
鳳攆在清風闕停下，金娉梅把蓮初扶下來。
冷冷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太監，吩咐道︰「傳哀家的令，讓太醫院的李太醫來清風闕。」
「是。太後娘娘。」
再也沒人敢小看這個小太後娘娘。
沒有權力，沒有背景，沒有地位……
卻讓人不寒而栗的小太後金娉梅。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咦？」金娉梅才一轉過頭，便听到剛剛抬鳳攆來的太監們全都跪倒在地請安，這才注意到，原來是皇後駕到。
「皇後。」金娉梅微微一笑。
這個叫月笙的溫婉女子，畢竟是她一手捧出來的皇後。
如果說沒有什麼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月笙優雅地作揖，含笑道。
舉手投足之間，屬于一國之後的高貴氣質，點點滴滴，流淌出來。
月笙，比之前的小家碧玉，變得更美更尊貴了呢。
若不是樣貌沒變，還真有點認不出來了。
從清風闕里出來的太監和宮女，立即上前扶住蓮初，恭候在旁。
金娉梅畢竟身體太小，擔心自己扶不住蓮初，所以也放開了她。
「皇後，天氣有些涼，我們還是進屋說話吧。」往日里的金娉梅，肯定只是傻笑幾下，今日，特別的優雅有禮，有大家風範。
月笙和身旁的侍女點點頭。
一行人，便說笑著進了清風闕。
清風闕還是和以前一樣，冷清，安靜。
走在進屋的路上，風特別的大，吹得幾個人身上的衣裙狂風亂舞。不過，卻掩飾不了兩位主子的美貌和高貴。
「太後娘娘，一切可還好？」才剛剛坐定，看了茶，月笙便柔聲問道。
聲音雖然清淡，但是卻暗暗隱藏著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