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絕世沒想到,回家來第一次踏入禁地,就看到這樣的景象。
二弟正要殺人,而三弟在旁邊勸說,地上還一地狼藉。
看到北宮絕世,北宮輕塵頓時松了一口氣,「大哥,你總算來了。快來勸勸二哥。」
看北宮暮曳在他的警告下依然沒有停止的趨向,北宮絕世提高音調道︰「老二,你真的想在這里殺人麼?!這里可不是你亂來的地方,太不敬了!」
北宮暮曳終于清醒了一點,將手中的北宮小瓷往旁邊一扔,北宮小瓷便像一件物品般,砸落在旁邊的角落里。
從窒息中活過來的小瓷緊閉著眼,臉色依然蒼白,縮在角落里咳嗽個不停,看上去無比痛苦。可是,偏偏倔強的她除了咳嗽聲,依然沒有發出其他任何聲音來。
「暮曳,你太不像樣了。」
北宮絕世皺著眉,走過來。
已經快要三十歲的北宮絕世一襲白色西裝,襯得整個人儒雅氣息濃厚,臉上還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有濃厚的書卷氣,那張臉,也俊朗非凡,只是多了一份沉穩和內斂。北宮家族的人,想必像他活到這把年紀,對世事和生死也看開了吧。
北宮暮曳收回手,低低一笑,回過頭去看了北宮絕世一眼,淡淡道︰「大哥,若你看到美人瓷毀了,恐怕你不僅是要殺死那個人而已吧。」
「什麼?!你說美人瓷?」北宮絕世一貫如古井一般幽深的表情上終于出現了破綻,大步走過來,看著他們腳下破碎的瓷片,眼中,閃過冷意和殺機。
「是誰,是誰打碎了美人瓷?」北宮絕世凶狠地環繞整個屋子,冷聲問道,最後,目光落在縮在角落里,像受傷的小獸一樣痛苦咳嗽的北宮小瓷,「是她嗎?!」
那目光,比北宮暮曳的還要強烈,似乎要將北宮小瓷整個人都穿透。
「嗯。」北宮暮曳淡淡道。
那疏冷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管北宮小瓷的死活了。
北宮輕塵心驚膽戰地看著,只覺得,剛剛把希望放在大哥身上,真是幼稚之極!
快到三十歲,更接近死亡的大哥,應該更痛恨打破美人瓷的小瓷吧!
「既然我快要死了,那麼,多一個人陪葬,我也無所謂了。」北宮絕世臉上閃過猙獰之色。
就在這時,剛剛被砸得差點暈過去的北宮小瓷慢慢地扶著牆壁爬起來,冷冷地看著北宮家族的三個成員,撲哧一下,突然笑了。
這笑容,格外的怪異,和平日里的北宮小瓷完全不一樣。
「北宮家的人,都是這麼怕死的嗎?」
她的目光變得很冷,倔強地咬著下唇,瞪著眼前的三個男人,一字一頓道︰「我才是美人瓷的主人,要打碎,要留下,其他人有什麼資格質問我?!我的東西,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啪!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北宮暮曳的速度快得其他兩個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何時就沖過去的!
「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們是什麼樣的心情……美人瓷,對我們北宮家如何重要……」
北宮暮曳雙手如鐵鉗,緊緊地鎖住北宮小瓷縴細的雙肩上,死命地搖晃著,質問著。兩人距離很近,他噴出的熱氣都噴在北宮小瓷臉上,此時的北宮暮曳,雙目凸出,臉頰血紅,薄唇緊抿,看上去可怕極了。
北宮小瓷倔強地望著他,冷冷道︰「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反正,美人瓷已經毀了。已經毀了。你們北宮家,破壞了我和公主,分離了我的靈魂,讓我生不如死,那個詛咒,三十而死,你們北宮家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哈哈哈……」
北宮小瓷突然發狂地笑起來,笑得太用力,眼眸中都夾雜著淚水。
她放任自己的身體癱軟下去,北宮暮曳卻緊緊地扣住她的雙肩,幾乎要弄碎她的骨頭,她根本動彈不得。
「小瓷……」北宮輕塵看著失控的北宮小瓷,嚇得俊臉慘白。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失控又可怕的小瓷,到底怎麼回事?
北宮絕世也臉色發青,看著北宮小瓷,陰沉道︰「她就是美人瓷的主人嗎?恐怕,是她想起了關于美人瓷的那些記憶,所以才會發狂地詛咒北宮家的。現在美人瓷已毀,看來,北宮家的詛咒,永遠都解開不了了。難道,北宮家因為祖先犯下的錯,就該生生世世得到如此殘忍的懲罰嗎?」
北宮絕世心灰意冷,想到不久後便到三十歲,心知命中注定了,不必強求,便淡淡地轉身,沒有留戀的離去。
北宮輕塵看著他蕭索又灑月兌的背影,心想,這麼多年的擔驚受怕,大哥,也應該是累了吧。知道自己的壽命,看著距離越來越近,如此痛苦的活著,北宮家的每一個人,都受夠了吧……
雖然知道不是小瓷的錯,可是北宮輕塵的心底依然忍不住生出一絲責怪來。
北宮暮曳看著小瓷,眼中帶著恨和憐憫,在她耳邊低吼道︰「末央,難道你的痛苦,就要讓我們所有人來償還嗎?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的恐懼和痛苦對不對?你根本是個自私到無可救藥的人,難怪你一心愛戀公主,卻從來得不到她的愛!」
「不!」北宮小瓷驚恐地狂吼一聲,抱著頭,全身顫抖不已,痛苦不堪。
北宮暮曳,說中了她的痛處……
「二哥,夠了,別再讓小瓷痛苦了……」北宮輕塵不忍道。
「不,不,這一點點痛苦根本不算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她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北宮暮曳突然一把抱起北宮小瓷,便朝外沖去。
「二哥,你要干什麼?!」北宮輕塵看著失控的北宮暮曳,生怕,他真的殺了她!
北宮暮曳腳步一頓,回頭過看著北宮輕塵,詭異地一笑,「我要她,也親自品嘗到,我們北宮家的痛苦!」
听罷,剛剛在拼命掙扎的北宮小瓷僵硬在那,臉色慘白無血,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一般……
母親日日擔驚受怕他們的孩子活不過三十歲。他們每一個人都日日活在恐懼和痛苦中,感受著生命在自己身上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不願將這種痛苦帶給下一代,但是為了北宮家族的香火延續下去,依然要帶給每一個心愛的女人,又一次痛苦。看著她的丈夫早早死去,接著又要擔心自己的孩子早早地死去……如此殘忍地輪回,一次又一次……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