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神奇緣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埋頭窮經

作者 ︰ 艮仁

向天雲信步游走,但見牆上密密麻麻掛了很多丹道圖畫,如「爐式」、「水鼎式」、「丹台式」以及「龍虎丹台」、「抽汞之圖」、「既濟爐灶」、「未濟爐」、「鎮定」、「壓石」,更有「水海圖」、「甑圖」等等,心中頓時明了,這些都是俗世手法,既能昭顯此處的煉丹特色,增添了氛圍與情趣,卻又不怕外人學去。

他繼續往前走,來到了接待處的內間,這里中間並排兩張石桌石凳,兩邊靠牆是一溜到房盡頭的木書架,盡頭則是放了兩把長梯。向天雲打開櫃門,里面果然都是竹簡,隨手拿出一卷,竟是《神農本草經》的其中一章。

向天雲恍然,這里還真是和牆上的招貼畫一樣,都是裝飾之用,絕無仙家秘笈。看看盧、顧二位均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也無事可做,索性把櫃門逐一打開,拿出一卷卷竹簡來了一次大檢閱。

這房間如此之大,竹簡可謂汗牛充棟,顯是當年逍遙派教育入門童子所用,且每份竹簡均有淡淡靈光圍繞,保持千年而不壞不蛀。幾個時辰過去,到了用膳的時間,向天雲已經筋疲力盡,才堪堪把一邊書架的竹簡大略翻閱了一邊,這還是預算了每種書籍的大概竹簡數量,然後跳躍式查閱下一本才有此速度。而沉重的竹簡與不停用梯子在書架上下攀爬,向天雲已經頭暈手軟了。

看看盧、張二位毫無反應,向天雲搖了搖頭,沖著禁制打出法訣,獨自一人垂頭喪氣地回道觀用膳去了。在齋堂向天雲也看到了劉威,兩人一陣擠眉弄眼,便胡亂扒了幾口,一同往二層走去。

「雲哥,你那丹房怎麼樣?」

「別說了,我就一候補丹童,估計以後咱倆連見面都困難了。」

「那是為什麼?」

「讓我吃闢谷丹值夜班呢。」

「哈哈,闢谷丹還有這麼用的。」

「你在符篆處怎樣?」

「唉,差不多,除了保管和發放,還要學那些鬼畫符哦,還有經文其實也要背誦,還要分辨各種筆、紙……」

兩人發了一通牢騷,走到二層入口時,卻相視大笑,齊齊道︰「他爺爺的,再難也要把它弄趴下咯!」

兩人原本便是外柔內剛之人,帶著修仙的向往來到二層,未想竟是如斯局面,自然心有岔念,但稍稍經過時間沉澱,且有好友相伴相激,便又恢復少年拿雲問鼎的萬丈雄心。兩人掏出玉簡走入通道,大咧咧無視守門老頭存在一般昂首挺胸走了。

向天雲走進丹房接待處,盧、顧二人依然還在打坐。向天雲便徑直走進內間,往石凳上一坐,沉吟道︰「從煉氣二層到五層,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如果都像盧昭君一樣,估計這一輩子也就是梁杉師兄那個程度,最好不過陳大同師叔的境界,不行,一定得找到修煉的訣竅。」

此時,向天雲來到逍遙派不過三個多月,就已經進入煉氣層,算得上資質出眾,但他目睹諸多前輩的修煉經歷,已經發覺,要想修出大名堂,非發大志願,用大毅力不可。況且,那王師叔祖許諾進入五層便收為記名弟子,更是一張充滿誘惑的大餅。但如果自己到了盧昭君這個年齡還沒有進煉氣五層,估計王師叔祖怕是把諾言都忘記了……

向天雲反復思量,自己並不笨,但沒有大機遇,便只有用大力氣,而大力氣卻絕非死力、笨力,一味打坐,他估模著要凝聚出完整的氣團最快也要一年,那麼只有尋找到修道的奧義,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才能進展加速。那麼奧義何在呢?道無所不在,但畢竟更在顯要處,逍遙派劃分諸峰,設立二層倉庫,便應該是修道的一些主要途徑。

向天雲眼楮一亮,身在丹室,道自然便也體現在丹道處,誰是第一位丹師?不知道,管他呢,第一位老師的老師是誰呢?只能是他自己。自己或者並非無師自通者,但優勢便是身在這仙派,「那麼,好吧,從一切可能的地方開始,不就是數量多些麼,我天天看,看你有多少!」

向天雲豁然站起身來,再次走向書架。這次是另一排書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排書架也被檢閱完畢,他卻還是忍不住呲牙咧嘴起來︰《黃帝九鼎神丹經》十卷、《太清金液神丹經》五卷、《三十六水法》八卷、《五金訣》六卷、《黃白中經》五卷、《火記六百篇》……

向天雲的候補丹童生活自此正式開始了,半個月後,他一邊閱讀古經,一邊還初步熟悉了其他幾個房間的物品,不過隨便打開一個房間,都夠他倒吸一口涼氣。此時他逐漸認識的金玉石材料便有︰曾青、磁石、硝石、礬石、滑石、長石、石棉、雲母、鉛母、砒霜、石灰、醋等;藥草房更有靈芝、茯苓、五倍子、覆盆子、天南星、皂莢、菟絲、朱草、雞血藤等。

器具房則有各種丹爐和丹灶,各種鼎類的匱、神室、丹合、混沌,也有釜、罐、坩堝子,還有華池;有「抽汞器」;有「水海」;有「灰池」;有絹篩、馬尾羅等,甚至常見的桿稱、匙、火鉗等。而這些器具又還各個不同,又分金質、銀質、銅質、鐵質和土質(磚、陶和瓷)等。

這期間,盧昭君和顧曉玉依然輪流值班,畢竟向天雲初來乍到,萬一把丹藥發錯了,麻煩就大了。而甄謝華師叔雖然很少露面,卻也帶著顧曉玉出門收購材料了一次,回來時,盧昭君自然趁機大喊辛苦。此時,甄謝華板著臉檢查了向天雲的對煉丹的熟悉度,結果似乎頗是滿意。

向天雲對甄謝華的檢查畢恭畢敬,一方面他的用功豈是別人眼見,至少每天晚上堅持的溫顧和內省便可以強化記憶、磨礪心性,應付檢查自是小菜一碟;另一方面他有許多不明白之處,還指望這位指點呢。

而對于盧昭君的叫苦不迭,向天雲心里卻是暗笑,誰說新人沒好處?新人不堪重負,便不能挑擔子,只能前輩們辛苦一點了。

慢慢地,隆冬到來,大雪飄飛,年關將至,向天雲又享受了一次新人待遇︰回家過年。盧昭君自然更不能去和甄謝華與顧曉玉爭,只能再次默默扛起重擔,咬牙切齒道︰「去吧,去吧,初三就趕緊回來!」

于是,臘月二十八,向天雲與劉威還有鐵慶柳一同回家過年。這對三人來說,自然是一件歡天喜地的大事。盡管道士惟道是從,畢竟還是保留了民族傳統,就像和尚出家得改名等,道士卻在獲得道號的同時,允許保留原名、服裝,甚至可以婚娶等,而這便是道教天地崇拜與祖先崇拜的特征,也是和儒家合流的切入點。

潤香村沒有什麼改變,也就是過年的喜慶比平日濃郁得多,而這卻讓向天雲忙活起來。他在給父母上墳完畢之後,便猛然發現,這平日節儉的小漁村居然殺豬宰羊,毫不吝惜起來。向天雲大喜,拉著向天啟白天四處行走,每逢看到什麼豬皮牛筋還有魚鰾什麼的,就苦苦哀求分他一點,此時,他一身道袍,自然氣宇不凡,且其要求不多,村人哪有不給之理。

當然,向天雲也第一次明白了黃白之物的重要性。當他想要別人把那一對牛角也給他的時候,別人可說什麼也不同意了。「要是學會了黃白術,能夠像淮南王劉安那樣煉出黃金白銀多好啊!」向天雲一臉苦像,要知道一把弓要是貼上一對牛角,其韌性彈性可是倍增啊。

然後他便回家忙著洗魚鰾,浸泡,這可以做粘合膠用的,豬皮則比魚鰾更好些,問題是別人自然不會專門割豬皮給他,除非他拿錢買。

到了晚上,向天雲被向天啟纏不過,便開始教他逍遙拳,不過自然是千叮萬囑,不遇到危險輕易不可展示,尤其不得泄露拳法的名字。法不可輕傳是每個門派甚至宗教的共同原則,誰敢違背,據說下場便是遭遇天劫雷劈。向天雲覺得這是給落難江表的向族後人保命之用,且也沒有完整傳授,暗暗分析,估計雷還劈不到自己頭上。

除夕當晚,向健一家歡歡喜喜飽餐了一頓,向天雲甚至在向健父子的鼓動下,喝了二兩小酒。不過,初一一起床,他又後悔了,因為當晚酒一下肚,他又泄露了道教秘法,他居然在興奮之中,把釀酒秘法也說出來了。要知道,對于丹士來說,同樣需要精通蒸餾術,而如何把朱砂化汞,即是高難度的蒸餾技術,且遠比制作杜康和汾酒要厲害。

在埋頭于竹簡的大半月里,向天雲雖然還是囫圇吞棗地閱讀和記憶,但隨著煉氣境界的提升,記憶與理解能力自然日增。所謂靈魂與知識等等,都是元神派生,而煉氣即是不斷在修煉元神,因此,向天雲把什麼煉、制、煮、死、伏、點、養、煆、炙、熔、煎、熬等等,甚至升華法的飛和升、蒸餾法的抽汞法、溶解法的淋、澆、漬,還有密封法的固濟、研磨法的沐浴等全都死記了下來。

這種學習法是向廣當年拿荊棍抽他的保留手段,不懂沒有關系,先給我記住了,不然就挨揍吧。向廣在族中算是小有地位,不然也不會在南下途中兩夫妻率先身死。槍打出頭鳥是游牧民族的拿手戲,由于這個,無數司馬氏皇族幾乎被斬殺殆盡,甚至連玉璽都丟了;而沒有玉璽登基于建康的司馬睿,原本不過司馬氏的遠房血脈。沒有司馬越與王衍的布局,甚至整個江山淪喪胡族都有可能。

而向天雲此時還記得除夕當晚,向天啟和天啟娘睡覺後,向健似乎有話想要對向天雲說,但見自己有些醉意,卻是止口不言了。

初一這天,每家每戶的習慣都是呆在家里,只有劉威、鐵慶柳來過。因為初一一過,實際上三個小道士就得回去了,初二還得在路上走一天。三人略一商量,便約好了上路的時辰。

初二,臨走前,向天雲又給向天啟布置了任務,把兩根選好的斑竹泡在漁船的船底,斑竹也名湘妃竹,豫章郡與湘州都有,而魚鰾那些也繼續泡著,說不定哪天他就回來拿了。

大雪中,潤香村走出的三個小道士漸漸身影模糊,但少年男兒的氣質日漸變化,幾天下來足以讓三家明白,不同的選擇導致了不同的見識與人生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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