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雲不想此事還有這等背景,正覺人事復雜,卻是又看到幾個築基期的師叔從山洞走了出來,有的也往宮殿走,有的卻是迎面而來,更有一位師叔後面跟了一只獼猴樣的野獸。向天雲嚇了一跳,和張謙站立道旁讓路,張謙小聲道︰「那是妖獸猿猱」。
那師叔大模大樣地沖兩人點點頭便繼續前行,猿猱看見向天雲卻做了個鬼臉,似乎笑他的圓臉沒自己好看,且伸出長臂在自己紅上拍了拍,才在主人的厲喝中跑了。
向天雲驚奇又好笑,張謙等他看過了癮才笑著繼續往宮殿走。十丈之後就要不斷爬坡式前進了,又上行了幾丈才到了宮殿前面。
宮殿遠看分為兩層,飛檐上雕刻了珍奇怪獸圖案,但並不覺得華麗高大;台階前矗立了兩座大鼎,上台階前行,是個一畝大小的小廣場,殿門正中線上還有香爐,這一切與周圍茂林修竹鳥語花香融匯,頗得古樸玄幽意味,有兩位道士正站在殿門前執勤。
張謙上前輕輕說明來意,便帶著向天雲進入了宮殿。第一層共有四間,三間均閉了門戶,起手一間卻是有一男一女兩位師叔在打坐。張謙輕輕上前,待二人睜眼看來,才趕緊呈上儲物袋,稟明來由。
那位男道士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點點頭道︰「寇師妹,還請你去通知兩位師叔,我等先去把材料整理好。」
那女道士站起身來,答道︰「好,不過李兄,不知此時兩位師叔是否已沐浴齋戒、換過法服了?」
李道士一听,卻是笑道,「師妹盡管去,這聚精丹都是給煉氣期弟子所用,哪需如此隆重,走吧,莫讓師叔久等了。」寇姓女修這才放心上了二樓。
她一走,李道士便拿著儲物袋徑直進了對面房間,張謙與向天雲也跟了過去。不想,向天雲一進去,便忍不住呼道︰「頂級煉丹室!」
原來這房內布置遠遠超出了他在竹簡所看到的一切,不僅傳說中的各類精密儀器一應俱全,且房中最醒目處置有一個設了陶瓷擋火牆的灶台,台上更有一個青銅大鼎,鼎上又有兩個釜,兩釜相互餃接,旁邊還有一件小號的長筒形青銅容器。
李道士一愣,不停清理儲物袋藥材,卻看他一眼,「嘿,你這小道童,莫非還認得這些?」
向天雲笑嘻嘻道︰「回師叔,我也是紙上談兵,大略認得,不過,這些器具不都是俗世煉丹才使用的嗎?」
李道士老臉一紅,「這些是我們幾個用的,師叔們都是結丹期境界,已經能用仙道煉法,先通了下面的地火,然後用一個大鼎就可以了。據說到了結嬰期,更是可以用自己的元嬰之火來煉,已經擺月兌天時、地理的約束,是不可想象的境界。」
老道似乎對自己的煉丹水平頗為慚愧,並不在兩個小輩裝相,這讓向天雲頗是佩服。此時,李道士布置好藥材,又把無關器具收拾好,便轉身往隔壁房間而去,看來這次倒是兩個煉丹大師同時上陣。
在另一個房間,向天雲特別留意了地火與灶台的連接,卻是看不明白。李老道似乎對這圓臉小道童頗是喜歡,解釋道︰「地火不僅火山才有,地震頻發的地方也能用秘法將其勾引上來,本門以前的某位煉丹大師乃是結嬰後期的大修士,一次見到豫章郡爆發地震,其源頭散射開來竟也通過逍遙峰下,便強行打出通道,把地火引了上來。」
向天雲遙想當年那大修士移山填海的本事,心里暗暗佩服,又轉身見靠牆的的石櫃里擺放的器具雖然精美,卻多為金玉土石,不由月兌口而出道︰「這些器具如此之厚,我想不明白怎樣才能把握煉丹時的分寸火候。」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說話聲︰「咦,哪個鬼靈精到煉丹房來了?」三人吃了一驚,原來竟是一個一身玄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門口。李道士與張謙見了連忙行禮︰「參見朱師叔」。原來竟是摘霞峰的兩位師叔祖之一朱朔。
向天雲跟著行禮,朱朔卻是笑道︰「剛才是你這小道士在說話吧?別怕啊,過來,過來,哦,小圓臉很有福氣的。不過老道和你說,你就是再天才也得憑經驗去判斷丹藥在鼎中的火候,就是要多練。看到那些器材了嗎?就是讓你們多練手。要想精確把握鼎中火候,那得神識足夠強大才行。」
向天雲一看這老道很是和氣,又問道︰「師叔祖,據說越王勾踐的寶劍便瓖嵌了藍色琉璃,如果用琉璃來代替鼎爐,不就可以看見里面的火候了嗎?」
朱朔贊嘆道︰「不錯,但琉璃本就是我們丹士發現的,雖然極為好看,卻是並不完全透明,且驟冷驟熱,不適合做鼎爐。」
向天雲哦了一聲,總覺得這應該是技術問題,但他畢竟年紀尚小,師叔祖出面解釋,自然不再多言。
此時,樓上的另一位煉丹大師呂穆也到了,看到眾人對圓臉小道士頗為喜歡,便道︰「這次奉掌門之命煉丹,本就是給你們這批小道士的,一會丹煉好了,你可以先試一粒。」
向天雲听了自然大喜,張謙卻是生怕向天雲闖禍,拉著他往後退。呂穆大手一揮︰「你們守在門外,我和朱世師弟同時動手,要不了多久的。」
煉丹房一關門,向天雲和張謙便成了門衛,他自知資歷與年齡尚淺,而煉丹是大事,自己沒有可能參與其中,便干脆搬了蒲團,在門前打坐起來。張謙哭笑不得,卻是老老實實地地守著。
一個時辰以後,呂穆最先出來,跟在後面的李道士笑著拿了一粒「聚精丹」對向天雲道︰「小子,便宜你了,試試師叔祖的手藝吧。」
向天雲見這丹表面流光溢彩,知是好丹,道了聲謝,便仰頭服下。一會,他便覺得一股若有若無的靈氣往自己下丹田凝聚而去,那絲絲蕩開的靈氣與自己從外界或者從靈石中吸收轉化的並無不同,但這次等于是不用靈石,不用聚氣,便有差不多程度的精氣存在,主要自己花些時間煉化即可,于是大喜道︰「好丹!」
呂穆微微一笑,這時朱朔也走了出來,問道︰「師兄這一爐煉出多少?」呂穆道︰「21粒,給這小道士試用了一粒。看你樣子似乎也不錯。」
朱朔笑道︰「這次我卻是心情大好,煉出了足足25粒!」
眼見眾人一片羨慕之色,他卻是轉頭對寇姓女修道︰「我們和這小子有緣,你把40粒丹藥裝好,讓他帶回丹房發放,算是完成掌門任務;剩余5粒算我送給小道友的禮物了。」
向天雲免費嘗試一粒丹藥已是開心不已,不想還有更大的好處,頓時連忙給朱朔磕頭感謝,朱朔笑道︰「省著點吃啊,這一粒丹藥便要你三年薪俸。」
向天雲嚇了一跳,最後又在眾人的哄笑下,小圓臉被一干老道模了數把,才拿了丹藥,在張謙的引導下,從傳送陣返回了二層。
顧曉玉看他順利回來,自然又夸獎一番,拿出一份名單和一枚玉簡,讓他盡快把這些丹藥發放出去。向天雲答應一聲,出了門,卻先走進了自己的丹室,掏出其中兩粒,放進老道們送給他的一個小瓶中,這才邁開小步,開始送丹。
向天雲這批小道士原本沒到20人,後來過年前後,又有個別童子也進入了煉氣層,正好一人兩粒。向天雲看了看名單,便在這二層繞開了。
這是一次他結識同齡道士的大好時機,諸如宇文俠、秦煙嵐還有一些他印象不深的小道士均在此次和他交換了姓名。對于沖刺煉氣三層的少年們來說,「聚精丹」的到來無疑雪中送炭,于是向天雲獲得了他們的極大好感,自此他不僅有了小小名氣,更通過日後與這些同伴的來往,獲得了經籍、材料等方面的實惠與便利。
而當天晚上,顧曉玉負責值夜後,向天雲也沒有離開,他一頭扎進了丹室,立即開始煉化那粒「聚精丹」。丹室因禁制的存在實際處于半封閉狀態,沒有人知道一個小小童子以頑強的意志在某個空間努力用功。
向天雲這一次一直煉到了寅初時分,感覺那靈氣團已經足有五分之一大小,這才倒地便睡。按上次的經驗,兩個時辰足夠他精神飽滿地醒來。
這批小道士因為無須再參與早晚課,獲得了極大的自由度與修煉時間。但沒有人知道,在逍遙峰之巔,某處宮殿內,卻有十多個結丹修士在議論他們。
坐在殿上最高處的中年道士道︰「情況就是這樣,目前根據三位師叔的消息,敵我雙方依然處于蓄力階段。他們的那位大修士在百年前被大長老舍身一擊,估計到現在也只恢復了六成,我們暫時無需擔心。當務之急倒是‘裂天秘境’和‘鎖龍井’的變化,讓人擔憂。」
底下十多名結丹期修士听了前面一段話頗受鼓舞,听到後面卻都愁眉不展起來。半晌,摘霞峰的朱朔開口道︰「我說掌門師兄為何急著讓我們煉制丹藥,原來是為了這事,想起來裂天秘境本來按照估算還有五百年可用,卻是被太清派那幫鳥道完全敗壞了,真是氣人啊。」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多是痛罵太清派烏龜王八的。驀然一個聲音響起︰「掌門師兄,按釋氏的說法,這一千年屬于像法時期,而後進入末法時代便天氣大壞,再難升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看裂天秘境的毀壞倒像是個預兆一般。」
眾人都有此疑問,紛紛看著掌門如何回答,連掌門身邊的那位年輕道士也轉過頭去。不料掌門師兄愣了一下,卻是搖頭道︰「這話起碼也要問幾位師叔才有點點端倪,我等之間再有差距卻畢竟同屬一個境界,叫我如何回答大家?」
不過,這掌門師兄似乎想起什麼,又道︰「不過幾年前,有位自稱達摩的釋氏大師來拜訪時也曾說及此事。此人高深莫測,自南海而來,過廣州,訪建康,一路北行,夷然無懼,倒是有幾分可信,我等就姑且信之吧。不過裂天秘境的毀壞已是事實,如何保護和最好利用才是要緊。王師弟,你說說看。」
這掌門師兄一見眾人都沒有什麼特殊意見,便要把主持責任拋給身旁之人,這王師弟便是王禛,和他一樣的結丹後期高手。逍遙峰除了逍遙之巔共分十峰,每峰少則一名結丹修士,多的也有兩位,此刻高層均在。至于結嬰期修士沒有大事的話多是忙于修煉,俗務不管。
王禛沉吟道︰「老實說,既然裂天秘境已然毀壞,只有煉氣期弟子才能小心進入,且經過多年探索,寶物盡出,便不值得我等太過關注。倒是十五年後永久礦脈權之爭,還有‘鎖龍井’之事也是大致同期,卻是我等需要重點盯防。」
掌門師兄點頭道︰「師弟言之有理,據你所說,當前這批童子似乎良才頗多,不如大家再討論一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