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等著,又不斷有修士落下來,環視四周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大門。而一個愣頭愣腦的少年道士好不容易才從寬大的宮門擠了出來,看見兩人,大嘴一咧︰「雲哥!大師!」正是鐵慶柳。
向天雲哈哈大笑,沖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平日看著你挺討厭,這一會兒不見,還真怕你死翹翹了。」兩人抱在一起一頓胡鬧,鐵慶柳才笑道︰「那老小子拉著我才進了宮門沒多遠,看到到處是奇花異草,他可急了,只恨自己少生了兩只手一樣,把我像破麻袋一樣地扔在地上。」
達摩微微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鐵慶柳嘿嘿笑道︰「晚輩,打鐵的鐵,鐵慶柳」
達摩道︰「很好,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學習禪宗功法?」
鐵慶柳一听,兩眼睜得滾圓,又模了模自己的額頭,而後道︰「大師,你確定是收我不是收他?哦,也不行,我已經是逍遙峰的弟子了。」
達摩道︰「那個不是問題,我和你派三位長老是說一聲即可。我只是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修道?」
鐵慶柳拉住向天雲的手臂,小聲道︰「雲哥,怎麼突然冒出這事?你給我出出主意。」
向天雲瞟了達摩一眼,附在鐵慶柳耳邊道︰「這法師可厲害了,人好像也不錯,和我派長老也熟呢,但是畢竟是個胡人哦,你想想清楚。」
鐵慶柳看著達摩的風帽、碧眼、虯髯、耳環,臉上露出了更多的猶豫。達摩呵呵一笑,卻是任由他琢磨。
半晌,鐵慶柳大聲道︰「你那什麼禪宗我可沒听說過,不過你為什麼要選我呢?」
達摩道︰「我是南天竺人,你們叫胡人,禪是禪那,你理解為靜修就可以了。為什麼選你呢?你們兩個小道士我都喜歡,我們三個很有緣,但我已經有幾個徒弟了,恰好少一個從神通而不是定力悟道的徒弟。你孤身赴險,換了元雪融,算是幫了我一忙,也表現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勇氣,所以,就是你了。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鐵慶柳听得一知半解,哪里是明白的樣子,不過,他又不放心地問道︰「我先說了,我可不認識幾個字,你收了可別後悔。」
向天雲大樂,掩嘴只笑,達摩卻道︰「無妨,禪宗原本就是世尊在靈山會上相問,僅迦葉一人會意微笑才開始,如今已經二十八代,卻是形成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習慣,你正好符合。」
向天雲正以為鐵慶柳這小子不識字是個問題,不想這達摩一派居然還真的不看好識字人,頓時愣了。鐵慶柳則大喜,拍拍胸口︰「好是好,就是還有點恍惚,不安心。」
達摩笑道︰「那你把心拿出來,我幫你安!」
向天雲與鐵慶柳一愣,好一會,向天雲長出一口氣,明白了達摩的意思,鐵慶柳也道︰「算了,這心怎麼拿的出來,這會兒已經好多了。」
達摩點頭道︰「嗯,我已經把你的心安放好了。」
鐵慶柳聞言似有所動,卻又恍若無事起來。達摩見了,心中暗道︰「雖不及慧可聰慧,卻也別具一格。」他眼見向天雲有些心癢難耐,微微一笑,帶著兩人,也進入了宮門。
不過,現在他是拉著鐵慶柳,向天雲是自己走。
走過宮門,便是殿內,但向天雲覺得,靈氣依然濃郁無比,天卻似乎黑了許多。但明明是一座沒有月華石的宮殿,為何依然如此亮堂?
答案便是四周絢麗的牆壁。這宮殿廣大無比,無數修士在樹叢、山坡、土丘中間,忙著收刮奇花異草,甚至偶爾還能撿到一些亮閃閃的寶石,不少地方有些修士顯然已經起了沖突,為了什麼珍奇而開始搏斗起來。但奇特的是宮殿中間竟然沒有任何梁柱,完全由四周亮麗的宮壁支撐。
準確說,現在只有三面宮壁,因為千丈之外他們看到了懸崖。達摩帶著兩個小道士往前走,自由自由道︰「好大的手筆,這宮殿的主人起碼比我高了一個境界,但這宮殿究竟是因何而建?為何浮現空中?又為何卻斷開了?那斷開的痕跡絕非任何法器,究竟是什麼力量?」
鐵慶柳好奇地東張西望,向天雲卻忍住去探寶的沖動,問道︰「大師,難道你也看不出究竟?」
達摩搖搖頭︰「也許這牽涉你們這里的秘聞,卻是我這外人不清楚的。不過,現在我還是要先把那儲物袋找回來,我已經看到葛戰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方,萬一把我的靈石和經籍弄丟了,那我可真的虧大了。走吧。」
向天雲正一路暗笑達摩也有些一毛不拔,卻是在走過兩個山包之後,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只見處于這宮殿中心位置的地方,原本四邊都被山包土石和樹木所包裹,這時卻有二三十名修士在圍攻一團黑霧,葛戰赫然也在其內。
如果再仔細看,似乎是那黑霧化成了一條巨龍模樣,在不斷攻擊它身邊的幾十名修士,有些修士竟似已經瘋狂,明明身處黑霧的邊緣也不知道轉身就跑,卻紅了眼楮拿著法器拼命亂舞,更有不少修士看出不對勁,遠遠地跑開了,有些正相反,卻從遠處跑來,生怕走慢了便被別人搶了便宜去。
達摩的臉色有些變化,小聲地問︰「你們絕不覺得那黑霧有些像洞窟的大蟒?」
鐵慶柳當時距離大蟒最近,也沒有被嚇暈,這時得到達摩提示,立刻失聲道︰「是的,真的好笑,就是少了血肉。」
達摩又用神識四處一掃,似乎感覺到什麼,皺眉道︰「這里的空間已經有些不穩,不知道是要消失,還是要崩潰?」
正在這時,那黑霧巨龍似乎也焦躁起來,不斷在空中翻滾,把四蹄和長信重重地打在一些修士的護體光罩上,幾名築基修士的光罩不斷發出破裂聲,更有幾名煉氣期修士已經倒了下去。
忽然,向天雲看到,其中一道黑光繞過葛戰的脖子,把他凌空提起,又狠狠地摜在地上。而葛戰在洞窟時已經受了重傷,此時竟似乎連意識也有些迷糊,竟沒有展開那神秘的身法,大口吐出鮮血。而那黑霧一個巨蟒翻身,把葛戰等幾名倒在地上的修士重重一壓,頓時慘叫之聲不絕于耳,幾個儲物袋飄了起來,顯然已經魂飛魄散。
這時,達摩似乎也已經看出了黑霧的神秘攻擊,伸手往葛戰的儲物袋一招,「吼!」,同時沖著黑霧大吼一聲,立刻,一片閃動著五彩霞光的符文波動,呈扇形向黑霧撲去,達摩又幾乎同時雙眼一睜,一道白光閃電而去。
這一刻,不僅向天雲和鐵慶柳覺得耳膜震動,那邊黑霧籠罩下的數名修士,也都瞬間覺得一股波動沖進神識,頓時紛紛清醒起來,而後作鳥獸散,胡亂逃走。但那黑霧顯然才是這吼聲的沖擊目標,其龍蛇之形原本就似乎沒有護體光罩,這時被扇形霞光一撲,立刻渙散開來。
黑霧發出擬人般的嘶吼,而後那些渙散的黑霧就拼命往中間回縮,似乎要縮成一團,再度凝形,而剎那間,卻是又有一道白光閃電般擊來,這黑舞團發出驚天動地的悲鳴,而後竟完全崩潰,化成黑色的星雨,飄落到地上。
達摩此時已經拿回了儲物袋,神識一掃,葛戰的殘余神念便被一掃而潰。他手一招,兩千靈石還有兩枚玉簡便被他收回了。他笑著把袋子扔給了鐵慶柳︰「這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少,就算給你的見面禮吧!」
鐵慶柳一呆,伸手接過,卻是搖了搖頭︰「我以後跟師傅你修行,如果真像你說的是靜修,這些外物不就是干擾嗎?還是給雲哥吧,他的靈石都被葛戰的徒弟騙光了,卻沒有師傅,雲哥?」
達摩和鐵慶柳一看,向天雲好像心不在焉一般,卻忽然拿出應該是囊空如洗的儲物袋,頓時一個大鼎出現在他的手掌中,這鼎正是向天雲在洞窟中的收取的那個康王鼎。
這時,並不見向天雲掐訣念咒,這康王鼎竟在向天雲手中自動放出淡黃色光芒,而遠處原本那黑霧化雨之處,一個被泥土掩蓋了一半的三耳圓盤快速旋轉而來,竟在鼎的上方也發出淡黃色的光芒,稍微一頓,「 」的發出清越之聲,嚴絲合縫地蓋到了鼎上。
這時,嘴巴已經張得老大的向天雲才恍然明白,「他爺爺的,它竟然還有個蓋子!」
達摩笑眯眯地看著這鼎和蓋,又搖了搖頭,似乎也看不明白,「我們該走了,這里空間有些異動。」
鐵慶柳卻是拿著儲物袋塞到向天雲手上,「雲哥,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和威哥還有師叔他們說一聲,還有你每次回潤香村,記得去我家里看看我娘,嗚嗚……」
向天雲把康王鼎和儲物袋收進懷里,一邊跟著達摩往外走,一邊拍著鐵慶柳的肩膀︰「小鐵,你這師傅可不一般,殺大蟒黑龍就跟切瓜菜一樣,只怕以後我落難了還要來找你幫忙,哈哈!」
鐵慶柳本是胸襟廣闊磊落之人,絕非向天雲這精細謹慎性子,一听此言,終于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