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是襄陽的屏障,向天雲一路南下,慢慢進入襄陽郡。
襄陽自古名城,名城如美女,難免英雄愛慕。
傳聞當年項羽打襄陽城很辛苦,「已拔,皆坑之」,不知殺了多少人。此刻,向天雲尚在城外,便看到不少當地的修士匆匆北去。
「莫非又要開戰了?」向天雲郁悶道。他這種還沒有築基的修士,也怕打仗。
雖說修仙者不能參與世俗戰爭,否則相互打起來,誰留在世俗的那點血脈都沒了保障。且修仙者,誰都比凡人更懂得生命的價值。
但如果你落單了,異族修士把你干掉,那也是怨你命苦,修仙界絕不會為一只螞蟻大動干戈。
因此,修仙者在異族地界被殺,修仙者的家人被對方軍隊殺害,都是「正常死亡」。
相反,修仙界還是崇拜強權的典範。你如果能修成大修士,去任何地方都是受歡迎的。異族還會盛情款待,或者希望你不要胡亂殺人,或者希望和你交流心得甚至指點一二。
天地不仁,原本就是如此。
就好比霸王屠城,無損于他的英雄形象,或許在很多人心中,這甚至增添了幾分霸王氣概,殺的少,焉能稱霸王?
所以,相比那小流氓劉三一統天下,很多人更希望項羽把所有的江東弟子再拉出來,坐了江山才好。
向天雲在襄陽城轉了轉,他倒覺得荀灌妹子更可愛。當年她父親被圍在襄陽城,十三歲的年齡趁著夜色突出重圍,請來救兵,爹爹的命得救了,全城百姓得救了,這不很好嘛。
想起荀灌妹,便想起元雪融的歌聲,那同樣擅長武藝的李波小妹不知命運如何?女子習武當如荀灌妹。
但美女想多了,朱衣白馬的花箭便沒來由地進入心底。「算了,還是去宜城看看。」他想起健叔的話,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去拜訪一下向寵的老家。
找人一打听,宜城早改名了,劉宋後期就把宜城一帶改成了華山郡。看來又是僑置的需要,華山還在陝西,北魏佔著。而襄陽郡的確很多雍州、豫州來的流民。如果要方便管理,僑置是個好辦法。
向天雲冒著風雪繼續南行,但中途路過峴山卻停了下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煉,又吸收了柳河金紅石的靈氣,他覺得已經到了煉氣七層的頂峰,于是便找了個靈氣尚可的山頭,開闢了一處山洞,放出小黑,準備閉關。
小黑經過這段時間,已有四尺多長。他跳出扳指,便自己游玩去了,不久竟弄了一大堆金黃色的葉子回來。向天雲看他吃的香甜,生怕中毒,細細一看,「咦,這好像是水杉,又叫紅杉,你小子還真會吃呢。」
小黑訕笑道︰「我也是憑感覺。本來有你的丹藥,我不需要吃這些的,但看到這種葉子,就是想吃。」
向天雲道︰「你吃的這水杉怕是大幾百年的歷史了,這葉子對普通人作用不大,但根據《煉精易形錄》所載,對你們妖族應有強心、鎮痛的作用,難怪你喜歡。」
小黑听了大喜,又忙著去搬運,向天雲笑道︰「你不如找些種子,看看能不能在你的窩里生長?」
小黑早也看出扳指內的土壤不同一般,于是又找了些種子埋進土里,這才安靜下來。
四個月後,向天雲下丹田的虛無圈內布滿了大片雲團般的靈氣,進入煉氣八層。等到余下的四分之一雲光也轉化為雲團,便可以進入煉氣期的最後一層。
此時,山洞外的積雪已化,正要進入陽春三月。向天雲繼續南行,來到了華山縣。向家族長年高德勛,對亂世之中還有興趣模索先祖痕跡的晚輩非常客氣,給向天雲介紹了宜城向家的來龍去脈︰「楚人系高陽氏一脈,‘帝高陽之苗裔兮’,你一定讀過了;其後有祝融又做過高辛氏的火正官;祝融之後,到了周成王,熊繹被分封于丹陽。
楚國一共持續了七百年,《戰國策》說‘楚,天下之強國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汾陘之塞、郇陽,地方五千里。’它征服了幾十個小國,像我們宜城這里,還沒到戰國時期就被合並進了楚國了。」
向天雲眨巴了一下小眼,「族長的意思是,你們這一支也是顓頊的後人嗎?」
老族長遲疑了一下,搖頭道︰「這倒不一定,楚國被秦國所滅,而之前秦王就滅掉了巴國。你知道巴人的歷史悠長,或者是伏羲老祖的後人,‘西南有巴國,太昊(伏羲)生咸鳥,咸鳥生乘厘,乘厘生後照,後照是始為巴人。’
但也有其他說法,比如出自巫誕。不過巴人的其中一支,出自廩君是肯定的。廩君姓巴名務相,他被很多人公認為巴人、土家人的先祖。
這廩君出世時便共有五姓,巴、樊、暉、相、鄭等,活動的地方包括楚國西境的黔中、巫郡。幾經變換,這個「相」因為讀音的問題,分化為相、向、方等姓,我們現在雖然在襄陽穩定下來,成了正宗的漢人,但你誠心來訪,我也不敢宣稱自己就一定不是廩君的後代。」
向天雲眼楮一亮,手中模出一面玉佩,上面正刻有一個「廩」字,卻是當日伏龍山鄭潛所遺留。
老族長接過一看,又翻到背面,大驚道︰「這白虎正是廩君的形象,相傳他便是化成了一只白虎升天,你怎麼會有這個玉佩?如今有幾支強大的蠻族佔領了三峽,其中以冉、向、田三家最強,都稱是廩君後人;其中向姓者還號稱向王天子,向王便是對廩君的稱呼。」
向天雲此刻心中已經大致明白,便搪塞過去,請教了一下比較輝煌的歷史,如關于宋玉,關于向朗與諸葛亮、馬謖的關系,關于諸葛亮《出師表》對向寵的高度評價等,待到老人頗是開心之際,又請教了一些向姓問題,便告辭而去。
穿過武寧和永寧兩郡,向天雲干脆從漳水潛游往下,直下江陵,進了荊州城。
這天,他正在城內轉悠,看到有修士交易集會的記號,閑來無事,正好看看能否收集到三獸丹和九鼎神丹的幾味只要丹藥,便循著標記趕去。
集會點在荊州城東三十里,稱劍潭城。劍潭不知當年哪位英雄在此洗劍,城卻是當年關羽在此築的翼城。荊州修士如果不去武當山,來此交易集會倒是方便。
向天雲走進一家出售祭祀物品的雜貨店,看門的修士一看便客氣地迎了進去。這麼年輕的煉氣八層修士,多是有後台的大派弟子。
進入地下室,里面便開闊和熱鬧起來,向天雲也不覺得自己是外地人了,因為近二十丈的大廳,前面一個三尺台子,下面擺放了上百個蒲團,幾十個道士在互相聊天,向天雲耳朵靈便,卻是南腔北調,什麼口音都有。
向天雲嘻嘻一笑,往那黃袍人數最多的地方鑽了進去。穿黃袍者多是級別低些的煉氣期修士,到了築基期以上,便不一定穿黃袍,甚至連道士袍服都換了。
「這位道友好面生,哪個門派的啊?」
「小弟江州逍遙派的,雲游至此,特來觀摩。」
「呀,高門大派,難怪這麼年輕就如此修為了。」
「哈哈,好說,好說,剛才諸位是在談論世俗戰事嗎?」
「可不是,南朝要是真被滅了,我等修士留在此地也尷尬啊,各門派更是容易斷了聯系。」
向天雲幾下就混了進去,這些修士也有很多雲游到此的。一位叫劉吉的修士是從安徽過來的,「是啊,鳳陽那邊的鐘離大戰已經打了快半年了,還在拉鋸呢。」
向天雲旁邊那位魁梧的荊州修士叫展爵,「不要緊,我听說武當山的司馬承天大修士派了他的師弟也趕過去了。」
向天雲胡謅道︰「我逍遙派長期都有結嬰期長老守在潯陽一帶呢,建康那邊估計還嚴密一些。」
正胡扯,大廳的修士越來越多,兩位老成的修士走上前台。一位大咧咧往靠椅上一坐,另一位笑著拱手道︰「各位,各位請安靜,時辰已到,今天就咱們在座的這些朋友結緣了。老道我邱琥,姑且代表荊襄各派主持今天的交易會,由武當山陳團道友負責監察和鑒定。
按老規矩是前半場由我主持拍賣,後半部分大家可以自己上台展示交易。有需要的道友可以捻個號子,有不明價值的可以找陳團道友鑒別,循例抽稅。」
這倆老道起碼也是築基期修士,向天雲反正看不清人家修為,但那架勢和氣質一定錯不了。于是對這交易會也期盼起來,當有小道士端著銅盤過來,也捻了個號碼。
此時,邱琥已經示意一位年輕的女修把第一樣東西送了上來︰「今天開場第一件,給雙修的道友們送個好東西。這是安息國來的‘紫牙烏’,可以改善坤道的體質,如果準備要傳宗接代的話就更合適了,哈哈。想必諸位明白我的意思,這些東西也都是經過陳團道友鑒定過的,大可放心,起價兩千靈石,每次競拍下限兩百。」
向天雲細看這「紫牙烏」,也不知何物,紫色的寶石,顯然是給女修隨身佩戴的,居然又改善體質的功效,的確是價值不凡了。
不過他是光棍一個,自然先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