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西安城總是在一種不緊不慢的節奏中漸漸活潑起來。
相對于其他大城市,西安是一個節奏比較緩慢的城市,也正因為如此,做為一個在全國來說,收入偏低的城市,民眾的幸福指數卻不低,算是一個宜人居住的城市。西安城近幾年變化很大,特別是改建後的西大街,全是復古的建築,紅柱藍牆琉璃瓦、街寬路暢中就帶出一種古色古香的味道,不經意間就流露出西安人夢回大唐的遐想。
在西大街靠近西門的地方,有一處建築叫景泰樓,是一個大約有五層的仿古建築。在景泰樓的第五層上,整整一層樓都是打通的,地是一水的實木板子,卻並不外間裝修公司那種板,而是上好的千年老柏木直接橫切開的一個個帶著年輪的圓木板,圓木板中間的稜隙里,卻是用上好的老白松瓖嵌得天衣無縫,柏褐松白,古色生香。
在最中間的地方,是一個黑白陰陽魚的太極圖,沿著太極圖伸展開去,是八方磨盤大的翠色玉圭,上面分別雕著乾坤八卦圖,隱隱間就形成一個九宮陣法。
一層樓,整整八百平方,沒有一堵牆,只有六十四根立柱盤繞其間,頂住屋梁。
每一柱下方,都是墨玉刻成的上古異獸,背負立柱。在每一柱上方,都是黃色曖玉雕就的上古珍禽,似翔于九天。
在中間太極圖的陰中陽位,正盤腿坐著那位兩鬢雪白的譚志誠道人。
此時的譚道人一身道服,面東背西,低眉順目,左手單掌豎立在胸前,右手拂塵搭在左肩肘,一動不動,只是呼吸間,就從他月復部傳來一陣滾滾的聲潮,一吸隱隱如蛙吼,一呼晰晰如雷鳴,這種蛙吼雷鳴之聲,正是道生風雷的境界。
樓層隔音顯然處理過的,在這里一點也听不到樓外街道里絲毫的嘈雜之聲,空蕩蕩的空間里,只有譚道人那一呼一吸之聲。
叮——
終于一聲輕悠的罄魚聲響,打破了屋里的寧靜。
隨著這一聲響,譚志誠呼吸中的風雷之聲就漸漸地小了,終于杳不可聞,他一直微閉的雙眼,也慢慢地睜了開來,手中的拂塵一甩,就站了起來。隨著他起身,六個道裝女孩子就走了進來,右邊頭前一人手里端著紫金盆,後面一人拿著臉盆架,左邊頭前一人手里拿著一個托盤,里面放著一塊鏡子,鏡子旁邊放個木盒,隱隱地有絲絲熱氣從盒縫中逸出,再後面一人手里抱著一疊整整齊齊的衣物。
四個人進來後,放下盆架,放上盆子。
放下盆子的女孩子就打開另個女孩子手里的木盒,里面是一領熱騰騰的毛巾,遞給譚道人,拿盆架的女孩,就拿起鏡子舉在他面前。譚道人接過毛巾,覆在臉上,讓熱氣蒸騰著皮膚,毛巾有點涼下來時,就扔到托盤上,又接過女孩遞過來的第二塊熱毛巾,然後又換了第三塊,這時就感覺臉上毛孔全部打開了,用毛巾上下摩擦著臉,直到感覺臉有些微微麻木時,就將毛巾扔下,然後在紫金盆里開始淨面。
紫金盆里的水卻是涼水,涼水在面上一激,譚道人微一激凌,早有柔軟的干巾遞到了面前,譚道人接過來,將臉擦了。兩個女孩子就從最後一個女孩手里拿過那些衣物,除掉譚道人身上的道裝,給譚道人換上一身休閑寬松的家居衣物。
然後就悄沒聲息地拿著東西退了出去。
換了衣服的譚道人,就變成了西安城里低調中也叱 風雲的譚志誠了。
出了修練室,外面竟然還是一個大廳,不過比里面小多了,有二百多平的樣子,里面跌坐著幾個道裝打扮的男女,一個個如泥塑木雕,一動不動。譚志誠也不理這些人,穿過一個長長的過道,就到了樓梯口,那里站著三個男子,赫然是那兩個一直跟著他的雙生子和另一個道裝男子。
而那個道裝男人也跟這一對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這三人竟是三胞台,分別叫做譚木、譚林和譚森。
見到譚志誠過來,三個一起躬身,叫一聲︰「師叔!」
譚志誠點點頭,眼楮卻看了最下首的那個男子。
那個叫譚森的青年立刻就道︰「已經查清了,資料已經讓李秘書放到您的桌子上了……」譚志誠就率先往樓下走去。
下一層樓,就到了譚志誠辦公的地方。
樓下同樓上相比,完全是兩重天,完全是一個現代化公司樣子,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男的都是西裝革履,女的基本都是職業套裝,見到譚志誠,一準兒地躬身叫著譚董。
譚志誠來到掛著董事長牌子的辦公室,一個三十多歲的端裝精致的美少婦就帶笑迎了過來,道︰「譚董早,今天上午預約的事情一共有兩件,九點時,雅美克公司區域經理將來拜訪,主要是初步接觸談代理權問題,三天前就預約了您半個小時時間,期間我們歐洲區域經理廖星輝先生做陪;十點二十分康美藥業的賀有發董事長想同您坐談一下,是昨天晚上他的秘書打電話預約的時間,您當時答應了。另外,剛才接到省委辦公廳秘書處梁茵主任電話,說十二點時有個飯局,宴請鄰省一位副省級領導,對方指明要你參加……」
譚志誠點點頭,一邊進辦公室一邊道︰「讓牛總將同康美藥業合做建廠的進展情部,給我整理個東西出來,十點前送來我辦公室……梁茵那里,給她回個話,我準時到……」說著話,就坐在了辦公桌前,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打開來,里面第一頁就是幾張照片,最前面一張,赫然就是戴添一。而其他幾張,則是他的家人,有老太爺的,有爺爺的,有他父親和母親的,旁邊都配有文字說明,而且還有幾張戶口本表格的復印件,最後是幾張打印出來的東西。
譚志誠就專心地看了起來,看著看著,眉頭就微微地皺起,陷入了沉思中。
今天星期天,戴添一不用上學,于是他就一直窩在鐘九家里。鐘九的弟弟鐘十一年齡比他大不了幾歲,倆個人倒是能侃到一塊兒。鐘十一和鐘九那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不同,瘦瘦的,戴個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從長相氣質看,都像鐘九的母親。
鐘九就隨了他父親了,戴添一小時候見過鐘九的父親,是郵局的搬運工,膀大腰圓,比現在的鐘九還要魁悟許多。
鐘十一在街道辦事處工作,可能是瑣碎工作干多了,說話有點嗦,不過,一眼就看出是個熱心人兒。要放到平常,戴添一肯定沒時間陪他嗦,但由于鐘九的人到現在還沒打听出孔樂歌的具體情況,只知道當時是救護車把人接走了,照這樣看,孔樂歌肯定傷得不會太輕,所以他還是不大敢出門去。
鐘九一大早就出門去,就是想打听清楚到底什麼情況。而且,他還想托點關系,能同孔翰林說上話,看能不能化解了這個梁子。畢竟,在中國,除非是人命大事,一般的磕磕踫踫大多數是民不告官不究。
孔家的勢力,鐘九在道上混,自然知道得清楚。
所以戴添一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以孔家的高門大戶的強勢,如果對方不想善罷干休,那自己家這小門小戶的,真的還不好解決。雖然戴老太爺過去有一些人脈,而且鐘九也有一點勢力,但同孔家比,那根本是蜉蝣撼大樹般的對比。
他雖然有一些個人武力,但做為一個大學生,他也明白,在這個講勢力,講關系,講金錢之後又講法制的社會里,自己這一點武力值,是根本是翻不起什麼浪花的。所以,他這邊陪鐘十一嘮叨著,未嘗不是分擔自己心理壓力的一種方法。
一大早時,謝思就打電話過來,他分明听到了她的擔心。
最後謝思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見,問要不要她求一下田凱,幫忙說合一下。戴添一本能地就拒絕了,大不了自己坐牢去,他也不想謝思去求田凱。而且,不用想他也知道,一旦謝思去求田凱,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戴添一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鐘十一的話,他不時地看著門口,也不時地模出自己的手機,看一看,他明知道手機是開著的,卻總是擔心會不會沒開……會不會鐘九打電話來,自己手機接不到……
他第一次體會到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當鐘九家的大門終于傳來一聲響時,他幾乎本能地就跳了起來,沖到廈房窗口前,看著院子門處。他都沒敢迎出門去,因這這個廈房後面,有一個窗子,能通到隔壁的家屬院。那窗子原來是封緊釘死的,鐘九昨天晚上特意將窗子拆開了,並將上面防盜的鋼筋取掉了兩根,就是怕萬一公安上門時,戴添一有個跑的余地。
以現在錢能神通的社會,而孔家又是超有錢的人家,鐘九可不敢讓戴添一進公安局。
門開處,進來的正是鐘九。
鐘九並不是一個人,後面還跟兩個小弟。
那兩個人戴添一也認識,一個叫二狗子,一個叫梁夸子,都是能踢能咬,心狠手辣之輩,過去都是雞市拐一帶的大混子,手底下也都有一股子勢力。
鐘九崛起後,以超人的武力值整合東門外的混混時,他們才跟著鐘九做小弟了。
這倆人對鐘九佩服地一塌糊涂,也是鐘九這股勢力里對他最忠心的人。
「你們倆個守在這里!」鐘九一進門,將門掩上,就對二狗子和梁夸子吩咐道。那倆個人就拉一條長凳過來,坐在門套里。鐘九自己就陰沉著臉走了過來,進了廈房。
戴添一看了鐘九的臉色,心里不由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