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樓高的獨立洋房外有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花團錦簇、綠意盎然,充滿生機,顯示女主人是個愛花的人。
此時天色已暗,屋子里透出溫暖的黃色燈光,飄揚著輕快的鋼琴聲和歡笑聲。
客廳里,一個小女孩坐在真皮沙發上,父親和母親分別坐在她的身旁,她面前的桌上擺了一個大大的巧克力蛋糕,抹著厚厚巧克力醬的蛋糕上有著一顆顆新鮮碩大的草莓,光看便美味得讓人口水直流。
客廳一隅,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孩坐在鋼琴前,雙手靈巧的彈奏著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氣氛歡欣而愉悅,卻毫無預警的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原本溫馨的畫面、歡樂的歌聲和笑聲,在瞬間消失不見。
程菀彤狠狠的倒抽一口氣,孤寂、悲傷的情緒瞬間侵入,沉重得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明明是盛夏,冷汗卻不斷的從她身上冒出,濡濕了她充當睡衣的舊T恤。
意識還在跟夢魘糾纏著,突然喀答一聲,門把被轉動的聲響清晰的傳入耳里,她在瞬間恢復清醒。
她睜開雙眼,恐懼的看著被轉動的門把,以及像是要被硬推開的房門。
「不……拜托……」
她知道想闖進房間的人是誰,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暗暗的祈禱著,希望她加的那幾道鎖能有效阻止門外的人闖入。
終于,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她听到門外的人發出充滿酒意的低咒後,放棄的離開。
在黑暗當中,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氣,脆弱卻悄悄現形,淚水在她的眼底打轉,無聲無息的滑落。
這樣的日子和恐懼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夜更深了,但此時此刻她再也沒辦法放松情緒入睡,只能睜著一雙淚眼,一夜無眠到天亮。
※※※
天亮了,程菀彤梳洗完,拿起隨身的背包,走到一樓,準備上班。
「嬸嬸,我去上班了。」看到正在廚房忙碌的林美玉,她出聲招呼。
「等一下。」林美玉看著她,冷淡的提醒,「今天領薪水吧?記得把錢拿回來。」
「好。」她乖順的點頭,轉身往大門走去。
程菀彤一打開門,便看到堂哥程家豪滿臉通紅,渾身酒臭的走了進來。
強忍住內心的厭惡,她低聲的說︰「哥,我去上班了。」
喝得醉醺醺的程家豪重重的將手撐在鐵門上,打了個長長的酒嗝才開口,「這……這麼急做……做什麼?」
啪的一聲重響讓程菀彤的心一顫,好半晌才擠出聲音,「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
「上班?」程家豪的臉貼近她,不屑的冷嗤一聲,「這麼辛苦上班做什麼?賺那麼一點點錢,有屁用啊!」
他一靠近,刺鼻的酒味便迎面撲來,程菀彤全身緊繃,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你……你別靠這麼近……」
根本沒將她唯唯諾諾的害怕模樣放在眼里,程家豪伸手抓住她女敕白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再深吸一口氣。「抹這麼香去上班,是要去勾引男人?」
他猥褻的行為讓她嚇得拚命掙扎,「哥,你不要這樣……」
「你們在干什麼?」听到前面發出的爭吵聲,林美玉從廚房走來查看,卻看到兒子和佷女正在拉拉扯扯。
一看到嬸嬸出來,程菀彤暗自松了口氣,原本拉著她的程家豪倏地松手,害她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上。
林美玉直接略過程菀彤,看著得喝得醉醺醺的兒子,著急的問︰「你今天不是上夜班嗎?怎麼又喝酒了?」
撥開母親的手,程家豪粗聲粗氣的說︰「上什麼班?我不爽,不干了,我要去睡覺了,別來吵我。」
林美玉難過的看著兒子頹廢的背影,然後轉頭,瞪著仍跌坐在地上的程菀彤,「還坐著干嘛?還不趕快去上班?」她頭也不回的進屋。
「噢!我去上班了。」程菀彤已經很習慣嬸嬸對她的態度,盡管腳踝可能扭傷了,還是強忍著痛站起來,一跛一跛的走去牽機車。
這些年來,這樣的情景不斷上演,但是礙于寄人籬下,她只能緊咬著唇,拚命壓抑情緒。
原本她也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在她五歲時,一場交通意外奪走了父母的生命,叔叔不忍心讓她和姊姊被社工帶走,于是將姊妹倆接回家,一起生活。
叔叔的經濟原本就不寬裕,加上她和姊姊後,生活更加困苦,靠著叔叔在工地打零工和嬸嬸做手工的錢,只能勉強過日子。
雖然嬸嬸對她們從沒有好臉色過,但是至少提供了一處可以遮風避雨,讓兩姊妹不用分開的容身之所,一直到兩人長大。
無奈三年前叔叔因為肝癌無法工作,拖了幾個月便過世,留下龐大的醫藥費;而已出社會工作的堂哥在一次工作意外弄傷了手,從此意志消沉,一年換三百六十五個老板不打緊,每天總是借酒澆愁,喝醉了就是又吵又鬧。
姊姊在叔叔過世後,休學上台北找工作,原本每個月固定會匯錢回來,卻在三個月前突然沒了消息。
這一連串厄運加上姊姊不再匯錢回來,讓原本就不給她好臉色看的嬸嬸更把她當做累贅,對她更加苛刻。
她心里苦,卻無法一走了之去找姊姊。
畢竟當年若不是叔叔對她們伸出援手,她和姊姊也不知會淪落到什麼地步,現下她只能努力賺錢,替嬸嬸將家里的債務還清,渡過眼前這個難關,她才有辦法放下這里的一切,去找姊姊。
程菀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注意到前面彎道突然跑出一只小狗,等她發現時,幸好車速不快,緊急繞過小狗,沒想到竟然跨越了對向車道。
吱……刺耳的煞車聲響起。
她這才驚覺大事不妙,前方有一輛疾駛而來的跑車──
跑車發揮優越的煞車功能,在距離她不到半公尺的地方停下。
程菀彤嚇得花容失色,雖然跑車沒有撞上她,她卻因為緊急煞車,連人帶車重重的摔到地上。
她痛得直冒冷汗,勉強抬起頭,望向那輛在千鈞一發之際停下來的跑車。
這時,跑車駕駛走到她身旁,他的身形高大,膚色偏白,臉龐剛毅有形,鼻梁利落挺直,眉頭墨黑,是個看起來相當斯文貴氣的男人。
「你沒事吧?」男子略顯低沉的嗓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她抬高視線,看著那名男子。
「小姐,你沒事吧?」他又問。
「我……我沒事……」男子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陰影,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無奈早上扭傷的腳踝好像更嚴重了,傳來陣陣刺疼,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你受傷了嗎?」陸定泓語帶關心的問,目光十分溫和,伸出健臂,穩穩的扶住她的手肘。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彷佛電流竄過,讓程菀彤的心跳在瞬間加速。
她壓下奇怪的感覺,藉著男人扶持的手站起來。
「啊……好痛!」才一使力,腳踝疼痛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瑟縮,腳一軟,站不住,差點又要跌到地上。
「你的腳受傷了。」陸定泓眼捷手快的拉住她,扶著她往路邊走去。
雖然是上班時間,但是她還在家附近,巷弄街道中的車子不像大馬路那麼多,否則不會是扭傷腳踝這麼簡單。
他紳士一般的溫柔舉止讓她的小臉泛著不自在的紅暈,「謝……謝謝。」
「不客氣。」陸定泓微笑,扶著她坐下後,半蹲在她的面前,抬起她受傷的腳,「我幫你看一下。」
眼看他就要月兌去她的布鞋,程菀彤更加不自在,「不……不用了,沒關系……」來不及阻止,她的鞋襪被他月兌去,露出紅腫的腳踝。
白女敕女敕的腳丫露出來見人,讓她窘得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他卻不像她這般尷尬,神情堅定的抓住她的腳,鄭重的解釋,「我只是幫你檢查一下,沒別的意思。」
在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陸定泓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
她的年紀看起來不大,頂多二十出頭,清秀的臉蛋,兩道彎彎的秀眉,杏眸如星,粉唇紅女敕,蓄著及肩短發,像是一朵白色的雛菊,簡單而明亮。
奇怪的是,她那模樣竟有著一股惹他憐惜的氣質。
程菀彤覺得自己再堅持下去,好像有些小家子氣,于是害羞的說︰「那……麻煩你。」
陸定泓再次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然後神情專注的檢查她的腳。
片刻,他放下她小巧白皙的腳。
「我想骨頭應該沒受傷,不過我覺得還是帶你到鎮上的診所再做詳細一點的檢查比較好。」
話一說完,他馬上紳士的收回雙手,絲毫沒有吃豆腐的念頭。
「不用了,你根本沒撞到我,不用麻煩你。」她拒絕他的好意。
他根本沒有撞到她,她會受傷,主要是因為早上出門跌的那一跤,跟他沒有關系。
「是沒撞上你,不過害你嚇了一跳,既然不想去診所做詳細一點的檢查,還是讓我送你回家?」
她嚇得直搖頭,「不,不用了,真的不是你的錯。」
若讓嬸嬸和堂哥看到她被一個男人送回家,不開堂審問她才怪。
見她搖頭,再次拒絕,短短的發絲隨風在耳邊翻動,低垂的柔美臉蛋與頸項有著柔軟雅致的線條,陸定泓突然發現她穿的衣服很眼熟。
粉紅色的上衣有著一朵朵白色的小茉莉,上面還印著「DreamHouse」幾個英文字。
「你是DreamHouse的員工?」
「嗯。」她點了點頭。
「那我更不能丟下你不管了。」他拿出手機,按下好友言旭南的電話號碼,並示意她等著,「你坐著不要亂動。」
程菀彤不知道他打電話給誰,只見他拿著手機,跟對方熟稔的聊著。
「你老板要你听電話。」陸定泓微笑,把手機遞給她。
「我……我老板?!」她微微吃驚,雖然疑惑著為什麼他會認識阿南哥,可是還是接過手機,訥訥的開口,「喂……」
「是小彤嗎?我還想說你怎麼還沒來上班,撞到你的那個人叫陸定泓,是我的好朋友,你就讓他載上來,神林仔醫生剛好來這里泡茶,讓他幫你檢查一下,知道嗎?」言旭南的大嗓門爽朗熱情。
「嗯,好。」
听到她答應,言旭南也不再羅唆,直接掛斷電話。
「這下你可沒辦法再拒絕我了。」看她試圖站起來,陸定泓一個箭步靠近。
「不用,我……啊!」程菀彤來不及把話說完,已被他結實有力的雙臂打橫抱起。
好溫暖!他身上有股讓人安定的氣息,她還感受到強而有力的心跳,根本無法抗拒。
「不抱好,跌下去,我可不負責。」他低下頭,輕笑的說,溫熱的鼻息落在她的臉頰上。
倏地,她因為困窘而手足無措,僵硬的低垂著頭,可以听到他的低笑在胸腔發出共鳴,震得她貼著他身體的肌膚微微發熱。
讓她坐進車里,替她關上車門,他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車內除了引擎聲響外,沒有其他聲音,程菀彤緊張不已,坐得挺直,這才發現他趁著她講電話的時候,已經把她的機車牽到馬路邊。
好笑的看著她拘謹的樣子,陸定泓指了指安全帶,「你還沒系上安全帶。」
她慌張的拉著安全帶要扣上,偏偏安全帶像是和她作對,怎麼拉都拉不出來。
他突然傾身,拉過安全帶,幫她扣上,兩人這麼靠近,她聞到他身上爽冽的男子氣息,雙頰不自覺的泛紅。
陸定泓也系上安全帶,熟練的掌控著方向盤,不經意的問︰「你好像很緊張?」
「我只是不太習慣……」不習慣男人的接近?還是不習慣坐在如此高級的車里?程菀彤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他竟會如此緊張不自在。
他挑高濃眉,等著她把話說完,過了好一會兒,只見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不習慣什麼?」
「沒……沒什麼。對了,你怎麼會和阿南哥認識?」她抬起頭,對著他微微一笑,轉移話題。
察覺到她不想回答剛剛的問題,陸定泓也不追問,順著她的問題回答,「我跟阿南是大學時的同學,听說他把民宿經營得很好,這次趁空來找他,沒想到這麼巧就撞到他的員工,還好你沒有受什麼傷,否則我怎麼賠阿南一個漂亮的員工?」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真的沒有害我受傷。」程菀彤再次鄭重的澄清,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
這是第一次有男人稱贊她長得漂亮,讓她感覺飄飄然的。
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樣子,他忍不住失笑,「我是開玩笑的,你不用那麼認真。」
她的反應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樣,不是他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他對自己的樣貌和身材可是相當有自信,女人看到他,哪一個不是花盡心思想引起他的注意?唯獨她,一副要快點和他撇清關系的樣子。
「我只是不想太麻煩人。」她語氣淡淡的說。
在父母過世之後,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深刻的體驗到何謂人性、何謂現實,她學會凡事唯有靠自己的獨立早熟。
陸定泓點了點頭,听出她淡然的語氣里隱含著一絲苦澀。
「你看起來是很獨立的女生。」他月兌口而出。
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程菀彤微微一怔,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因為這個定論而感到訝異。
這是他頭一次如此坦然對女人說出真正的想法。
「或許吧!」不願涉及太多自己的事,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程菀彤,今天很謝謝你的幫忙。」
陸定泓把她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感覺她是個表面看起來開朗,其實戒心很重的女人,沒來由的,他對她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好奇。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好奇,他眉頭一皺,抹掉腦中不該有的想法。
他都自顧不暇了,哪里還有余力去管別人?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度過,而她總是談論最安全的話題,不談自己。
※※※
跑車沿著山路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來到位于森林里的DreamHouse。
主屋後,十多間以原木打造的獨棟歐風小木屋,讓前來投宿的旅人有獨立空間,也有遠離塵囂的感覺,可以盡情貼近享受山林之美,是近年來中部山區最夯的民宿。
陸定泓扶著程菀彤下車,隨即看見言旭南夫婦迎面走來。
一見到昔日同窗,言旭南臉上透露著顯而易見的驚喜,再瞥向程菀彤,眉頭倏地打了個結。「沒事吧?傷得嚴不嚴重?」
「她的腳踝扭傷了,不過應該沒有傷到骨頭。」陸定泓說明。
「定泓,你這次怎麼那麼不小心?」方媛庭驚呼出聲,光是想象便可以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麼驚險。
「我沒事了,庭姊,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陸先生的事。」
一進入DreamHouse便成為眾人關心的焦點,程菀彤十分不自在,感到無地自容。
「我帶她去讓神林仔醫生檢查一下,小庭,你先帶定泓去休息。」言旭南說著就要接手。
「不用了,醫生在哪里?我扶她過去就好。」
「那跟我來吧!」知道好友的個性,沒有把事情處理好,絕不會半途而廢,于是言旭南也不廢話,領頭走在前面。
待神林仔醫生檢查過,幫程菀彤上藥、包扎後,言旭南放她一天假,要她今天好好的休息。
「我沒事,不用休息了。」她動了動腳,發現痛意減少很多,不想再給大家添麻煩,起身準備離開。
「不許動,你若不想明天沒有辦法上班,現在就好好的休息。」方媛庭出聲制止,知道若不以工作提醒她,絕對沒有辦法說服她休息一天。
程菀彤在DreamHouse工作快一年了,雖然只有二十出頭,但是勤快又負責。
當初她來應征時,方媛庭訝異這麼年輕的女孩居然會來做民宿房間的清掃工作,原以為是受到日劇「家政婦女王」的影響,沒想到她和那些一時受日劇影響而想體驗的女孩不同。
她似乎急需這份工作,極力表現出熱誠與活力,于是她不假思索的立刻錄取她。
而程菀彤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認真努力的工作態度,讓她一掃對時下草莓族的印象。
因為方媛庭的堅持,程菀彤努了努嘴,躺回藤椅。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沒有自主能力的布女圭女圭,只有任人處置的錯覺。
見她乖乖的坐回去,方媛庭拍了拍她的頭,笑道︰「這才乖,最近是旺季,明天又是假日,沒有你,我可是會很頭痛的呀!」
方媛庭的親昵動作和關懷,讓程菀彤的心里漫過一股暖流。
身為老板娘的方媛庭,總是像個姊姊關心她……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親姊姊,她的情緒瞬間低落。
「對不起,庭姊,讓你為我擔心。」她訥訥的開口。
似乎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方媛庭關心的說︰「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道歉?受傷也不是你願意的,你先好好的休息,若真的忙不過來,我再叫定泓這個始作俑者來幫忙。」
「沒有啦!只是給大家添麻煩,覺得不太好意思。」程菀彤揚起笑容,巧妙的藏起自己的情緒,完全不知道一直站在一旁和昔日同窗閑聊的陸定泓,分神將她的反應悄悄的納入眼底。
「好了,既然現在沒事了,小彤在這里好好的休息,我們去前面泡茶聊天。」言旭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直接往外面走去。
眼看大家終于不再把她團團圍住,程菀彤暗暗松了口氣。
跟著言旭南夫婦的腳步離開,陸定泓不經意的開口,「她在這里工作很久了嗎?」
「快一年了吧!有什麼問題?」方媛庭流露出玩味的眼神,想知道老公的好友怎麼會突然對一個小女生起了興致。
陸定泓點了點頭,總覺得程菀彤那黑溜溜的雙眼藏著太多哀傷。
「沒什麼,好奇罷了。」他笑了笑,壓下心中的想法,開始與方媛庭閑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