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道雲深不晴天 雨斑斑,千言萬語眉間(7)

作者 ︰ 霽月

歐燁天到恆生大廈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所過之處,引得每一個看見他的職員都睜大眼楮,女職員更是禁不住低呼,甚至想湊上前,模模他懷里那兩個可愛的小東西。

歐燁天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竟抱著兩個毛絨絨圓滾滾的松獅幼崽,這簡直是一幅奇異的畫面,百年一遇!小秘書們拿著手機偷偷攝像。

戴西看見他時,也怔了,他心情挺不錯的樣子,一慣在公司冷硬的線條變得柔和,朝戴西挑了挑眉,問道︰「她呢?」

戴西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用一根手指,指指田深的辦公室,說不出話。

他看看懷里的小東西,大步走了過去。

到門口,騰出一只手來扭動門柄。

眼前的昏暗,和明亮的大公室形成強烈的對比,他本能地闔了下眼楮,用腿把門關上,待適應辦公室里的昏暗後,總算看到了田深。

她靠坐在辦公桌後的座椅中,她身後的落地窗,窗簾阻擋了所有的光亮,燈也沒開,她的臉龐在這種昏暗中,有些模糊。

歐燁天靜默了片刻,直至懷里的小松獅不安地扭動身子,他似乎才想起來他要干什麼。

他笑著,走到了辦公桌前,把兩只小家伙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路過寵物市場,看到它們時,我就想到了你,本來打算買一個,但我覺得一個太孤單了,兩個在一起相互陪伴著才不會那麼悶,對不對?」

田深沒動,只是把目光轉到小狗身上,她知道歐燁天的聰明,她知道他已猜到會發生什麼事,也知道他在一語雙關地說,她和他應該在一起,像這兩只小狗一樣。

但她已經猶豫了這麼久,再拖下去,無非是給兩人身上多添幾道傷痕而已,也許現在,正是時候。

她坐起身子,模了模一只小松獅的腦袋,它的毛很軟,女乃油的顏色,即使在昏暗中看起來還是很溫暖,它仿佛還不太適應新環境,兩只黑黑的眼楮四處瞅著,但始終緊緊依偎著它的伙伴,還不時把腦袋擱在它伙伴的脖子上。

田深輕輕說,「真可愛。」

歐燁天兩手撐在桌面上,傾身看著她,「我看到它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你看它們圓滾滾的,不如就叫團團,和圓圓吧?」

「好啊。」歐燁天的聲音里揚起希望,因為團團圓圓,他知道田深的性格,一分鐘的時間她的腦袋里能閃過幾十種念頭,他覺得還有希望,還能在她拋出結果前,改變她原本的念頭。

但她沒再說話,歐燁天心中的猜測迅速掠過,也許她在猶豫,這是好事。但這種沉默,這種在昏暗中的沉默,這種看不清對方表情的沉默,太折磨人,歐燁天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在慢慢繃緊。

「歐燁天。」半晌,田深才重新出聲,淡淡的,卻又像刀子一樣鋒利,「我們離婚吧。」

歐燁天的嘴角抽了抽,她已經把文檔袋遞到他面前,他一怔,原來她早有準備。

歐燁天接過袋子,手上的觸感告訴他,里面的東西還不少,他張了張嘴,說︰「我以為你是一時沖動,看來,我高估了自己。」

田深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這語氣,是不是同意了?

歐燁天打開了袋子,把文件抽出來一些,抬頭看看上面,「可以開燈嗎?」

「不要!」她月兌口而出,沒掩飾住自己的慌亂,她現在沒有辦法在明亮的環境下面對他,她需要用黑暗來保護自己。

歐燁天點了點頭,走到旁邊的沙發前,坐了下來,雖然光線很暗,但仔細看,文頭的大標題還是能看得清的。

離婚協議書,是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但他沒有想到還有後面的股權轉讓書和幾份房產轉讓書。

他的心里,一瞬間升起騰騰的怒火!

指甲在打印紙上掐出深痕。

田深的情緒平穩了一些,淡淡笑著說,「你已經看到那是什麼,你也能猜到里面的內容吧?歐燁天,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會這麼做,還會不會遷就我這麼久,早點放了我?」說罷,她笑了一笑,更像是嘲諷,「一定有人告訴你宋雋辭職了,這兩只小可愛不是偶然看到的吧,你為了找到一對這麼可愛的小狗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想挽回我?」

歐燁天一手拿著文件站起來,挺拔的身影在光線昏暗中肅然,又僵硬,他走到辦公桌前,看了看小狗,「是,是我找了兩個小時才找到的,它們是一公一母,天生一對!」說著,他抿了下唇,聲音突然放輕,「深深,趴趴熊回到家我拿給你,你想看的電視我陪你看,不會換台……」

田深想笑,想諷刺的笑,可笑不出來,強忍著要哭的沖動,大聲說︰「歐燁天!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你還把我當三歲小孩子?我們的婚姻是因為這些小兒科的問題才

走到這一步的嗎?你還妄想用哄的方法讓我回心轉意嗎?不用了!我已經把什麼都給你了,條款里寫的清清楚楚,我們離婚後我從爸爸的遺囑中繼承的所有關于恆生股份的行使權利全都歸你,你不用再抓著我不放了!」

歐燁天的眉心抖的厲害,咬了咬牙,揚臂把資料甩到空中,一張張白色的打印紙自上方散開,又嘩嘩落下,一片一片,像他們破碎的婚姻。

他兩手按住桌面,盯著田深,聲調冷硬而憤怒,「歐田深!你以為你把什麼都給我我就會感激你嗎?你就是個懦夫!你其實是想逃避吧?把這一切都扔給我,干淨徹底!然後你拍拍股走人,或者不是你一個人走,還會有某一個等候你多年的深情知己陪伴著你,天南地北,逍遙自在,而讓我收拾這個爛攤子,對不對?」

也許他說的對吧,田深坦然承認,「你猜對了。」

歐燁天兩排牙齒磕在一起,狠狠磨著,仿佛憤怒到極至,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地直起身來,一手捂著額頭在辦公桌前來回走了幾步,然後,一手掐腰盯著她,「你妄想。」

田深無語,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他不是很想得到恆生嗎?現在她拱手奉上,他怎麼是這種反應?不過,她看著他這種樣子,有一種痛快的感覺。

她盡量讓自己平靜,她知道她越平穩地說出下面的話對歐燁天造成的打擊就越大,不然,就是隔靴搔癢,她暗暗吸了口氣,淡淡出聲,沒有什麼情緒,仿佛只是在敘述,「什麼叫妄想?人不要太貪心了,我給了你想要的,你放了我,這很公平。就算是你不放我,你以為我就沒有辦法離開你,你真的以為你是天,所有人的命運都拿捏在你手里?我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得了我爸爸的信任,竟使他把我放心的交給你,但你的動機就是恆生,你看中我,也是因為我是田恆的獨女。你和楊廷凱在一起,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對付女孩子,更是花樣百出,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你想要的,她都逃不月兌。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方法,也不過是你爐火純青技藝中的冰山一角。但我確實是心動了,我嫁給了你。我既知道你的本性,對于未來的生活也是有一些預料的,我覺得我能做到不受影響,但我做不到的是,別人的替身。

你愛的女人在你的心里,你跟我在一起時,仿佛是在尋找某種東西,曾經令你魂牽夢縈的東西。我,我們的婚姻,我們的家,包括那個奢華璀璨的浴室,都是你的道具。我就像個傻瓜一樣,任你擺弄,如果我真是傻瓜就好了,可惜我還都能看出來,我看著你在我面前表演你和另一個女人的戲,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我受夠了。

就算爸爸不死,我們也是會離婚的,爸爸的死,只不過是讓我更加看清你。爸爸有第二份遺囑對不對?爸爸是何其聰明的人,商場沉浮幾十年,又沒有兒子,嫁了女兒後,怎會不早早為以後做打算?爸爸算準了我們會有這一天,第二份遺囑就是關于我們離婚後公司股權的分配。你怕你什麼也得不到,你怕你這兩年在我身上耗費的心思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你不會離婚。

可我就是那麼不配合,你一定發現,我最近不怎麼吃你從前那一套了吧?你著急了,生氣了,沒辦法了,就開始明目張膽的對恆生下手了。其實那天從地產交易所出來,你在車上說的要吃掉恆生的話並不是被我話趕話逼出來的,而是盤旋在你心里很久的一個念頭。你表面上穩住我,不過是拖延時間,因為你也知道,這樣下去我們終會離婚,而背地里,你做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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