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鯤鵬添翼如雷震淒零別信似海沉他勸說︰「不如我們想別的法子,回天庭去找哪吒,或者……」小月搖頭說︰「沒有別的辦法,現在我們做的本來就是一件逆天而行之事。你不要怕洪水滔天,如果冰玉的能量真有那麼強大,我們用他重構一個人間都可以。」
寒江一愣,問︰「重構?什麼是重構?」小月道︰「你現在應該知道,萬物都是能量的聚集,世間一切,無一不按能量循環而生,如果有足夠的能量,就能將整個世界變成某一刻的樣子,比如洪水雖然能毀滅人間,但我們有足夠的能量,就能回到之前的樣子。」
寒江問︰「時空穿越?」
小月點頭說︰「不錯,就是你說的時空穿越,這需要很強大的能量,可能夠天庭過上萬年太平的日子,所以天庭不會為了人間這麼做,但冰玉的能量一定足夠,我相信可以彌補。更何況,我不信一切便如仙姑所說,她只是想趕我們走,如果冰玉真有那麼重要,派一個仙姑在這里守,是有點說不過去。」
寒江心想原來勁天尊倒也沒騙我,如果有能量令世界恢復到某一時刻,一切就可以重來,這麼說只要我找到九宮環,就可以真的得到一切,就可以和蘇月在一起了。想到這里,他又興奮起來,只是他忽然想為何自己還留在這里,他應該立刻離開的,小月的事情,妖界的事情,和他本來就不相關啊!
他有些迷惘起來,小月一心想要作的事情,其實和他是沒有關系的,嫦娥作為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何我們能做?
小月心里一樣會害怕,但是她不能停,在這浩瀚的宇宙里,妖界是她唯一的所在,失去了妖界,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向哪里,她生存在天界制定的各種規則里,不能幸免也不能逃避,她也比誰都知道與天為敵的代價,她也深深的明白她在做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要繞過上天對人間無所不在的監視,但凡人間一點能量的異動超出仙界的控制,便會遭到強烈的懲罰,盜走冰玉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但是她仍然不能放棄,因為她本就無路可走。
本來她想讓寒江離開,自己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的離開便是,只是不知為何,她希望寒江陪著自己,長路漫漫,前途茫茫,她不知道這樣的快樂,能夠堅持多久。
從看到寒江的那一刻,她似乎經受了從未經受過的快樂,盡管這段時間來她承受著無邊的痛苦和壓力,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快慰。
只是她隱隱有些覺得,這是對不住寒江的。
兩人各自想著,心思百轉,卻不形于色。白雪茫茫,所見無極,寒江看著小月,忽然輕聲說︰「在古代有一條計策叫作瞞天過海,如果我們想要贏,就得這樣,我相信天網再強,也有漏洞。」
小月道︰「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听師父說過,天庭對人間的管理,也並非每個人都能全部控制,事實上他們只要維持總的能量在他們控制範圍內即可,而這一切,都是鎮守天庭的二十八星宿負責,我們只能在他們最不在意的時候進行,如果救出後羿,則天地一定會大變,我雖不知後羿和天庭的恩怨,卻知道他力量強大。寒公子,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你不知道無家可歸的滋味。」
寒江看著楚楚動人的小月,有種天然的想要去呵護的沖動涌上心頭,有時候兩個人之間最深的感情不是一時轟轟烈烈的告白,而是共同去做一件明明不可能的事情。
寒江問︰「怎麼判斷他們疏忽的時候?」小月道︰「天上和人間聯系的通道,凡人是看不到的,師父曾經告訴過我,說值日天神疏忽的時候,北極星會特別亮,因為這條通道暫時沒有管理,能量就會散發,而北極星,是接收到這能量最多的地方。」
寒江點頭說︰「北極星,這個不難判斷,只是這一次有多久?」小月道︰「通道的疏忽當然只是一時,不過我們可以把時間弄得久點,他們關注的時候,我們無法做手腳,但是趁他們疏忽的時候,我們可以將這里的能量封住,他們沒有注意,自然就不會覺察到,等下次他們交接的時候,我們再還原就好了,那樣整個就沒有神仙知道。」寒江點頭想︰這不就是在現代社會經常用的欺騙嗎?類似于傳一個假圖像或視頻過去,此法應當可行,我怎麼現在做起這等事情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反賊,如果一著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仙界的權威最後被冰月幽神封住,今後的路是怎麼走,誰也說不清楚,仙界只不過是能量強大而已,如果誰的力量強過天界,一樣可以反他們。看來這世上就沒有神仙,所謂的神仙也不過是更厲害的人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害怕?只是對我來說,到底是為了蘇月,還是小月呢?
北極星在天空顯現,寒江從沒這麼認真的看過這顆星,北極星在科學的解釋中也佔據著重要的位置,看來傳說中也有些真實的東西,故老相傳的故事,比如女媧蚩尤的故事,也是多少有些真的。
小月心里暗想︰為何讓他和我一起與天對抗,我卻覺得如此快樂,按說我不是這樣一個殘忍的人,怎麼會做此拖人下水的事情?我不能失敗,不能讓他跟著我成為大逆不道的賊子,千萬不能。忽然心里一顫,寒江在我心里,到底是個什麼位置,為何短短時間,我覺得他比師父還要令我覺得快樂?
她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寒江忽然說︰「看,北極星忽然亮了很多。」兩個人都忽然一怔,他們有異常敏銳的感覺,觀察能力是不錯的,只是他們都這麼想著做這件事情嗎?小月沒有給大家太多時間考慮,她迅速的揮動雙手,將極北區域,全數封鎖,然後看著天上,嘆說︰「成敗在此一舉,寒公子,咱們走!」
寒江看著天空封鎖的氣牆,他體內的真氣已經感覺到無形氣牆的存在,正如他感受到命運的變幻一般,一切已經改變,他已經成了一個擁有無上法力卻一樣難以改變命運的人,曾經他以為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一定過得無憂無慮,現在他終于明白,強大的力量僅僅是人的工具而已,和其它所有的工具一樣,只能用它而已,它本身並不能為人帶來一切。
小月喝聲︰「破!」極北冰宮便在他們眼前展開,他們再次那個鳥語花香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寒江知道小月是用破冰之術進入這冰力封鎖的能量源,他如今也一樣能夠進入。
道姑的聲音傳來,「你們竟敢擅闖禁地,可知死罪!」小月冷聲說︰「情非得已,請仙姑交出冰玉,用後定必歸還,不然……」道姑哈哈大笑起來︰「不然你待如何?兩個區區小輩,自不量力,枉自送死,我成全你們!」說完手上拂塵一揮,化作萬縷寒針,向寒江和小月逼來。寒江急忙揮動身上小精靈裝的武器,一束激光自然射出,與拂塵絲一接觸,塵絲紛擾,一時盡數斷裂,飄落空中。
寒江一面驚嘆這些設備自己已經運用純熟,一面不由暗嘆小精靈用科學的方法制造的武器,到底和仙家的法寶,其實也是殊途同源。
道姑冷笑一聲,道︰「好厲害的法寶,果然有備而來!鯤鵬展翅!」寒江笑說︰「你還會武功不成!」話還未完,天空忽然一暗,小月道︰「是百變鯤鵬,上古猛獸,小心!」寒江忽然想到莊子寫的「北溟有魚,其名為鯤」之言,想這無窮變化的鯤鵬,世間果有此物?
事實上當他抬頭之際,便見著天空如烏雲密布,風聲如雷,厲嘯九天,如天之崩,地為之裂,小月喝聲「凝氣成冰」,手上用勁,立時空中一冷,烏雲登時變幻,只見遮天蓋日的烏雲,竟化為一只很小的小鳥。寒江心中一喜,手上一束電光打向小鳥。
那鳥在空中輕拍翅膀,忽然一形一變,變成一條烈火四噴的火龍,張牙舞爪,盤旋滾動,將兩人緊緊圍在垓心。小月打出的冰封之力也在剎那間化作漫天飄飛的霧氣,隨著火光幻出萬點彩虹光芒,煞是好看。只是寒江與小月自然無心欣賞,方才還得不斷催動真力才能應付,現在更是勁力未到,風聲如割。小月暗忖形勢不妙,當下大聲喝道︰「寒公子,龍蛇相似,我們合力照著它的七寸打。」
寒江問︰「七寸在哪里?」小月急忙道︰「看我的,跟著我打!」寒江風小月雙袖拂風,剎那間已經打出數道冷氣,如箭一般密密而發,向火龍頸部打去。寒江會意,用盡全身力氣,驅動著小精靈安裝的設備,一面又催動體內的法力,向火龍刺去。火龍被擊,火勢大弱,但也就一剎那間,寒江和小月還沒有喘過氣來,火龍已經變成了一座冰山,沖著寒江、小月當頭蓋來。
小月所擊盡為寒氣,而且她多年學藝,在深宮中也多為修煉御水成冰之術,這百變鯤鵬不但可以煽動烈火,也能凝氣為冰,變化萬端,在小月眼里,它是法力高強,隨心所欲。在寒江眼里,它就像一台最厲害的武器一樣,用最快的速度和最變幻莫測的方式,不斷的給敵人最猛烈的打擊。
寒江此時應變神速,暗忖打龍蛇要看七寸,打冰山這種看似無懈可擊的東西就不能找到巧辦法了。小月喝聲「退」。寒江趕緊和她退到一側,小月飛快的說︰「百變鯤鵬已經修煉成神,極北之氣為它所用,現在只有封鎖氣流,讓它無源可用力量枯竭。」寒江點頭說︰「我不會。」小月道︰「把你的真力給我,我用‘冰封神罩’鎖住氣流。」
寒江一點頭,小月伸過手抓過寒江的手來,手心相對,寒江覺得體內一股氣流涌出,向小月手心涌去,小月另一只手已經在空中一劃,登時一道白色光芒,化作巨網,向冰山罩去。
寒江感覺就連小精靈給自己安裝的設備上似乎都有能量流出,這力量為小月所用,巨網登時將冰山鎖住,冰山漸漸融化,寒江心頭大喜,將小月的手也握得越來越緊了。
然而冰山尚未化到一半,卻一下變成數百只小鳥,拼命的啄著白色巨網,只听哧哧作響,巨網已經千瘡百孔,數百只小鳥一起朝寒江小月飛撲而來。
小月再用凝冰之術,小鳥盡皆被凍,不過後面的攻勢也愈加猛烈,小月感到如此下去,定難了局,當下對寒江說︰「一個百變鯤鵬我們都應付不來,更別說極北仙姑了。不過我听說北方武林有一件寶物,名叫‘捆仙索’,我們不如先去找此寶物。」
寒江心里能有什麼主意,對于仙凡寶物,他實在半點不解,只能點頭。
小月雙手一揮,數百道冰針飛奔而出,一只只小鳥漸次中針而落。寒江覺得尚有些許勝算,何況過了這個時間,如果真的為天庭所知,只怕天上地下都無路可走。當下發動武器裝置,激光射出,跌落的小鳥一時數不勝數。
寒江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跌落的小鳥也還沒落到冰川上,便已經凝成一團,變成數百匹奔騰的駿馬,向寒江和小月沖來,音聲如雷,天地為之欲碎。
小月翻身落在一匹馬上,手上一動,數道冰勁射出,化作千條繩索,向馬鼻子拴去。寒江心頭一喜,但見小月已經飛身而動,高高站在雲端,數百匹馬被她拉在手上,順著韁繩冷氣呼嘯,馬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寒江飛到小月身邊,抓著小月的手,此時他已經能夠驅動真力幫助小月。小月回頭一笑,道︰「這里是冰川,用冰是無法戰勝它的,只可惜我一直修煉的就是凝冰之術。」
寒江看著一匹匹本已凝固的馬剎那間如山洪暴發一樣,噴薄而起,到了近前,便變成了冰,似乎要將一切都凝固起來,小月一伸手,將寒江往天上推去,寒江伸手想抓小月,卻已經遙遙而起,相隔甚遠。小月大聲說︰「天庭就快知道了,到北方武林去找捆仙索!」話音未落,已經被寒冰凍住。
寒江心頭一寒,這感覺是如此的痛苦,他甚至想不起小月最後一面的表情,太倉促,如煙雲般頃刻來去,唯有夢一般的記憶還在腦海中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