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深談更多唏噓事相爭難得勝負分
寒江忽然嘆了口氣，「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人這一生其實挺奇怪的，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不管怎麼爭，都爭不過天意，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飛天依然背對著他，輕聲說︰「別想太多，人生很多事情，還在于自己。」
寒江苦笑一聲，「我把大哥當成最好的朋友，但是大哥卻無法體會我的心情。因為你沒有親人，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你不知道一個人遠走他鄉，為了一個虛無的前程，而疲于奔波的感覺。每當夜深的時候，就會覺得，這樣到底值不值，為什麼一個簡單的人，會走到現在這樣？再走下去，又會不會更差，更可怕，更無法回頭。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我們不理解，不明白，不能預測。」
飛天轉身凝視著寒江，「可能最近我們都松了下來，不用再思考怎麼對付十二長老，所以你想多了。看來人就是不能閑著，閑著，不是這里，就是那里，總會出問題。」
寒江心里暗想︰我可沒有閑著，反而只是著急而已，到底該不該給他說小妖的事情？
飛天也是眉頭緊鎖，似有所思，只是寒江自然不知道別人的心思，他只是隱隱有些覺得，飛天似乎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漸漸快到了取出「莽蒼索」的日子，寒江的心也愈加忐忑，然而此時他卻發現用小精靈的法寶看時，小柔的原形已經不是小妖了。他心頭一驚，上前和小柔打聲招呼，「小柔姑娘，最近馬幫的功夫學得如何？馬幫現在是用人之際，姑娘蘭心慧質，倘若有所領悟，一定能得大成。」
小柔看了看寒江，平靜的說，「寒公子造化驚人，小女子豈能相提並論。」寒江打開烈火神楮，看到了小柔本來的面目，果然不是小妖。
小柔看著寒江犀利的眼神，心頭也不禁一怔。寒江打開讀心設備，只听她的心聲在低低的說著，「他難道知道我換了小妖？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替換了小妖，我不能讓他看出我心虛。」
寒江看著故作鎮定的她，心頭不禁暗笑起來，知道對方的真實面目後，有時候反而僅僅是可憐對方而已。
此人正是當日寒江在狐仙門所見，與小妖一道的狐仙門弟子小玉。
寒江故意問︰「小柔姑娘，听說今天便是正式入門之時，向馬幫的神器宣誓，滴血為約，從此便真的成了馬幫之人。馬幫是北方第一大派，你成了馬幫第一個女弟子，實在可喜可賀。」
小玉心頭想︰哼，誰不知道你們心里想的什麼東西，等我拿到了「莽蒼索」，我才是北方第一大派。
寒江心頭沒有想到小玉原來並不似婆婆所預料的那麼簡單，小玉竟然有包天的膽量，想要成為北方武林最威風的人，如果不是我能知曉別人的心思，後果簡直……他不敢想像，忽然又想︰救小月的方法有很多，我不一定要犧牲馬幫，大哥既然當我是朋友，我就不能葬送他的基業，我一定告訴他！
當下告別小玉，來到飛天面前，飛天獨立庭院，眉目深鎖，正對著一把小刀發呆。寒江怕打擾他，看了一陣，方才上前說︰「大哥，有件事，不知你知道與否？」
飛天轉頭看著寒江，微微一笑，「兄弟著急了不是，要子時方能……」寒江急忙小聲道︰「大哥，小柔已經不是原來的小柔，一切都是狐仙門的婆婆設下的局，就是想要得到馬幫神物。他們可不像兩大長老一樣，如果他們得手，馬幫將會毀于一旦，如果為了我而毀掉馬幫百年基業，我寧可想別的方法。」
飛天一怔，凝視著寒江，良久方說︰「好兄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時日雖短，終生勿忘。」說完拍拍寒江的肩頭，寒江與他相擁在一起，感覺他雄渾的體溫如同暖流般襲遍全身。
飛天輕輕嘆了口氣，「馬幫和狐仙門的恩怨，我其實清楚得很。婆婆的手段，我也早就知曉，但我要和他們賭一把，賭我對‘莽蒼索’的了解，賭我對自己的信心。」
寒江問︰「大哥怎麼知道？」
飛天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是神仙嗎？這一切，都是小妖告訴我的。」寒江心頭一陣迷惑，「小妖？她為何要告訴你？」飛天說︰「她是冒著被婆婆殘酷懲罰的危險告訴我的，如果我成功了，她的懲罰將會更加可怕。」
寒江更加不解，就算小妖再善良，也不會到置自己生死于不顧，成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吧！
飛天似乎看出了寒江的不解，緩緩放開寒江，轉身悠悠說道︰「沒有想到短短的十幾天，這個小姑娘竟然喜歡上了我。」寒江心里一時有些明白，是的，飛天如此英偉瀟灑，一個小女孩心中最完美的英雄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他好奇的問︰「那，大哥對小妖——？」飛天搖頭說︰「我對她，就像對妹妹一樣，充滿了愛憐。」寒江又是一愣，「人世間最可憐的感情就是你愛著的那個人，偏偏只是把你當親人。」飛天淡淡的一笑，「還有更可憐的，你愛著的那個人，根本不知道你愛著他。」
寒江忽然想到一部電影的台詞，「也許還有更可憐的，你愛著的那個人，明明也愛著你，卻偏偏不能在一起。」
飛天一愣，「天下還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
寒江笑了笑，「北方人在世俗偏見上要少得多，南方的門戶之見要多得多，所以，你不會有感觸的。」他想到了木雪凝，不知現在的她，所在何處，心系何物。
飛天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感觸？」寒江一時疑惑，不知如何作答。飛天忽然大笑起來，「你放心，我不但要得到‘莽蒼索’，助你救人，還要救出小妖，我要讓小妖再也不受婆婆的欺侮。」
寒江點頭，「雖然小妖得不到你的愛，但是卻能逃離人生的苦海。婆婆的確是一個邪人，整天就知道控制別人、玩弄別人。」
飛天沉吟片刻，「只是如此一來，北方武林，也許再難平靜，十大長老，如今還在外面，我的勇士們畢竟技藝有限。」
寒江心頭熱血一動，「我們拿了‘莽蒼索’，先對付了婆婆再走。」飛天搖頭道︰「不可，一則你的事情本極重要，夜長夢多，只恐耽誤；二則‘莽蒼索’乃是神物，其威力一當出來，心將釀成人間浩劫，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制造浩劫的人，終歸也會自食其果；三則神物間皆有感應，若此神物之感應，引出諸派神物，眾寶爭奪，損傷必巨。」
寒江喃喃的說︰「‘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這話說得真好，事實上也是如此。」他想到小精靈的話來，每個人所行之事，都會刻在自己的靈魂上，永遠有記錄，無論如何都不能抹掉，就像電腦游戲里的人永遠逃不過程序的設置一樣，永遠逃不掉天地的法則。
飛天道︰「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就看今天能不能解這塵封多日的詛咒。」
幽洞深深，長而曲折。小玉隨著飛天往里面走著，漸漸來到了‘莽蒼索’前，飛天正色道︰「割血為盟，從今以後，你就成為馬幫弟子，以鮮血祭奠馬幫神物。」小玉伸出手來，用飛天遞過來的小刀在手上一割，幾滴鮮血滴入碗中，飛天端著碗，忐忑的往「莽蒼索」而去，熱血在頃刻間變得沸騰，像是飛天的心情一樣。
原來懸于空中的繩索，居然掉到了地上，飛天心情一動，但是小玉已經飛身而上，撿起繩子，「原來這麼簡單，名滿北方，威震武林的神物，居然就是幾滴血就能解封。飛天，你怎麼也沒想到，會敗在我一個小女子的手上！」她已經得意到了極點，甚至連婆婆幻化的形狀都不願保持，而是變成了自己本來的模樣。
飛天搖頭道︰「一個本來花姿招展的女子，我本來不忍心傷害，但現在你自取滅亡，就不能怪我了。」小玉正要說話，忽然感到心頭一疼，立時問道︰「你，你做了什麼？」
飛天道︰「你們狐仙門的人行事小心，加上本來就善于用毒，所以我要想在平時下毒，沒那麼容易。但是如果在刀子上用毒，你急于得到繩索，當然不會計較。」
小玉喝道︰「你堂堂男人丈夫，行此卑劣之事，委實可惡！」飛天道︰「如果你不運動真力，自然不會發作，我也會為你化解，但現在你既然一意為敵，我便只好惡人做到底，送鬼直到西。」小玉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你和小妖已經好上了，不過你什麼都得不到，婆婆拿不到寶貝，自然會遷怒于她，你就等著看她冰冷的尸體吧！」
北方長老和正德長老一前一後，飛奔而來，一把奪過小玉手上的繩子，兩人各執一半，哈哈大笑起來。
飛天也哈哈大笑起來，既而道︰「你們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北方長老道︰「不錯，我們不但要當馬幫的幫主，還要當整個武林的盟主，飛天，你的死期不遠了。」
飛天搖頭道︰「正德長老，枉你自以為是，卻成了北方長老的棋子，你以為你真能成為盟主？早上你喝的湯里，已經給下了蠱蟲，如果你不好生听話，只怕別說盟主，連活人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