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方形的洞道並不深,王雲走了一會兒,便見前方地底傳來一圈光亮,地上好像有一個大洞。
王雲緊貼洞壁又行進了數丈便來到了洞口旁邊,只見一個巨大的地洞開在通道下方,而通道則到了盡頭。
下方的地洞內空間很大,最前方放了一張木椅,獨特的紋理、沉穩的色澤,正是上好的柞木。
典雅古樸的長椅上鋪著張虎皮,有些不倫不類,一個形容枯槁的男子端坐在上面,下面站著一人躺著一人。
站著的是個男人,一個如女人般的男人,正是王雲在官道所遇見的那位俊美公子。
這位名叫莫涯的男子此時卻一身殺氣,柔媚的面容上添了幾分狠厲,卻更加的迷人。
莫涯站在一攤血泊之中。
正是旁邊那名躺著的男人的血。
男人一身黑袍,看樣子正是王雲剛剛在地道上方見的那位。
王雲終是看清了黑袍男子的臉。那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因為那張臉上的疤痕讓人生抽冷氣,眼角狂跳。
除此之外,還有那一股要擇人而噬的戾氣,不知要沾染多少憤恨才能養出。
血還未冷,黑袍男子還有生氣。
他掙扎地爬了起來,手中拄著一根木棍,想要向莫涯走來,卻發現根本動彈不了,他顫巍巍地招起手臂,指著莫涯,一字一字地道︰「你們都該死!」
「你應該明白,我討厭被人指著!」
莫涯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如同在說著一件平淡如水的事情,然而當他話音剛落,他身前陡然浮現出一把烏黑長幡,長幡甫一出現便射出一道灰色霧氣向黑袍人手臂砍去。
無聲而斷,失聲而落。
失去手臂的黑袍人卻笑了,他不顧流血不止的肩膀,猛地推開了支撐他的木棍。
沒有了木棍,黑袍人左右搖晃了起來,像是隨時都能栽倒。
血淋淋的黑袍男子,卻像雨中浮萍,漂泊無根。
不過黑袍人仍然站定了,雙眼睜大瞪著莫涯,眼珠要突出來一樣,猙獰道︰「我要看著老天怎麼收你!」
如那千古前的詛咒,不熄,不散。
這一句話好似用光了他最後的力氣,話音落地,黑袍人也再無生機。
莫涯面不改色的催動長幡,欲將黑袍人砸倒在地。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黑袍人的尸體挨了重重一擊,卻挺立如初。
莫涯臉色一滯,手掌一揮,長幡發出一陣淒厲的哭聲,再次打向黑袍人。
仍未倒地。
莫涯已經神色淤青,顯然怒極,長幡內哭聲陡急,淒涼奪魂,又一次打了過去。
巨力之下,黑袍人晃了幾晃,卻依舊頑固不倒。
就連在上方窺視的王雲都變了顏色。
黑袍人好重的怨念!
這時,端坐在上方柞木椅上的人終于開口。
「莫涯,他已身入血輪咒。」
有著一張俊皙面容的莫涯終于變了顏色,不過片刻之後,他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血輪咒又能奈我何!」
一旁的長幡似是應和主人,哭聲再次響起,直把地洞變成了九幽地獄,片刻之後,長幡竟轉為紅色。
紅如血,勝似血。
莫涯臉色也涌出病態的潮紅,挾長幡一擊而過。
砰地一聲,黑袍人整個炸開,血肉橫飛。
王雲幾乎將自己的氣息完全壓制,暗暗忖道︰「這個莫涯應該是和合期的修為,與我相比沒有優勢,不過這一桿長幡倒被他煉得很有些法力,真要爭斗起來,倒不知勝負如何,看這場面,這幾人不是魔道就是鬼道中人。」
柞木椅上的人看著長幡,無聲一嘆,道︰「莫涯,你真欲滅我?」
莫涯手握長幡,冷聲道︰「莫冷谷,在我面前,你就別費勁唱戲了,你的真實面目別人或不知曉,卻哪有瞞過我的道理。」
說完,莫涯手中的長幡飛到他身旁滴溜直轉,無數吼叫著的人頭在里面翻滾、沉淪、浮起。
莫冷谷大笑三聲,面色一變,哪還有原本羸弱的模樣,長發無風自動,桀驁之態狂暴而出,他以手撫膝,狂笑道︰「若是今天那匹上等好馬送來,你個後生晚輩本王還當真不會放在眼里。」
莫涯在變了個模樣的莫冷谷面前鎮定如初,道︰「莫冷谷,你本是門中長輩,卻背叛師門,今天我要代師父清理門戶!」
莫冷谷嘴角寒若冰霜,聲音中也再無疲態,一股狂傲之氣充斥四方,道︰「背叛師門?嘿,好大一頂帽子!你懂個屁!黃毛小兒也敢說清理門戶。」
莫涯平日里最恨別人說他年幼無知,當即喝問道︰「楚琳雪偷盜我門中典籍,你捉住她之後反而與她一起離開,可有此事?」
「我雖離開,典籍卻已當場交還!」
「門內派人尋找你們二人,你卻將人全部殺死,可有此事?」
「有,卻是他們苦苦相逼,讓本王交出琳雪!」
「楚妖女乃是我門死敵,門中弟子人人得而誅之,殺她有何不可?」
「哼,琳雪乃本王發妻,殺她猶如殺我!」
說完,莫冷谷道︰「莫要再費口舌,琳雪已死,本王活著就是為了報仇,你今天不殺了我,日後你們再無寧日!」
聞言,莫涯頗為不屑地道︰「如今你被釘在這奪魂舍命椅上,還想勝過我不成?」
長幡一震,無數骷髏自幡內呼嘯而出,這些骷髏雙目皆含碧綠青火,嘴骨一張一合,向莫冷谷撕咬而去。
莫冷谷所坐的長椅下應聲射出三道骨制長鎖,兩丈余長的骨鏈凌空而舞,一道道黑氣從骨縫里噴出,那些骷髏接觸到黑氣便速度陡降,雙眼中的碧綠青火也漸漸黯淡,數息後便被隨之而至的骨鏈敲的粉碎。
骷髏被滅,莫涯卻好像一點也不心疼,每被打碎一個骷髏,莫涯長幡內能飛出十個來,骷髏當即以可怕的速度迅速增多。
莫涯嘴角噙著冷笑,仿佛等著看莫冷谷落敗。
莫冷谷的骨鏈雖然凌厲勇武,聲勢遠在莫涯血紅長幡之上,然而他身人連同骨鏈卻被釘在了這柞木所制的奪魂舍命椅上,根本無法使這件法器的威力延伸開來,不像別的法器可以隨心舞動凌空御敵,只要在施法者功力範圍內便可以飛至。
面對在空中靈動非常的長幡,威能上更勝一籌的骨鏈卻鞭長莫及。
就在隔山觀虎斗的王雲看得正爽快的時候,一縷幽香突然漫來。
「小弟弟,好看嗎?」
本如天籟般的聲音卻讓王雲渾身冷汗直冒,他本是趴在洞口邊,從上方觀看,這時猛地轉過頭,卻差點踫到一張媚如妖邪的臉蛋。
一名女子以手支地,身體以一字形橫在王雲上方,如此一來面紗豎起,露出後面的那張惑亂天下的容顏。
正是王雲在官道上所遇馬車內的那個女子。
「小弟弟,是下邊好看,還是姐姐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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