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奮力地砍著柴禾,粗壯的腱子肉隨著有力的揮劈而顫抖,汗珠混合著鹽分從手臂上滾落。她每天干活干得最多,吃的也是最多的,可憑她在莊園里的地位,每天不過能得到一些黑面包和混著沙粒的稀粥。
那些本地的僕人,干活輕松吃的還是軟乎的白面包,想到這里瑪麗安心中的嫉妒就不斷地滋生起來。
如果能改變地位的話,就能吃上白面包了。搞不好還有熱乎乎的烤肉吃。一想到烤肉的滋味,瑪麗安就口水直流。對瑪麗安來說,改變現在的地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面前就有一個機會,那還和凱莉那小崽子有關。
想到凱莉,瑪麗安疑惑地望了柴房一眼。今天一大早就沒見到那個臭丫頭,也不知道那丫頭跑哪去了,按理說她都好幾天沒吃飯了,應該沒有力氣到處亂跑才對。
肯定是哪個該死的家伙忘記夫人的囑咐,偷偷給那丫頭東西吃了,瑪麗安緊了緊斧頭。到現在還記著過去的恩惠,真是白痴。也不想想,自己以後的飯碗掌握在誰的手里。
杜比突然汪汪叫了起來,瑪麗安趕緊抬頭一看,隨即踹了杜比這頭癩皮狗一腳,咒罵道︰「叫什麼叫」
瑪麗安立刻扔下了手里的斧頭,獻媚地迎上前去。來人是男爵夫人的貼身女佣依蓮女士。她又干又瘦,像個蘆葦桿子,還用手絹捂著口鼻,像是走到了骯髒的茅坑似的。
瑪麗安俯去,用長滿老繭的手捧起了依蓮女士的裙角︰「尊敬的依蓮大人,卑微的瑪麗安正是每個白天、每個黑夜都在期盼您的到來啊請讓我親吻您的裙角吧……」
依蓮一腳踢開了瑪麗安的手︰「滾開別弄髒了我的裙子。凱莉那個臭丫頭呢?」
被踢了一腳的瑪麗安連滾帶爬地滾開。但她皮厚肉糙,不一會就爬了起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抱歉,大人。她還活著,而且今早一早我就沒看見她。」
依蓮一听就擰起了眉毛, 里啪啦打了瑪麗安幾個耳光︰「什麼她都五天沒有吃過一片面包屑了,為什麼還是活蹦亂跳的,是你們這群該死的僕人忘記主人的命令了嗎你天天盯在這里,怎麼還讓她活著,你這個蠢蛋要是夫人責怪下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打完以後依蓮立馬就後悔了,瑪麗安那厚厚的臉皮肯定一點也不疼,而依蓮的手卻是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依蓮的心情更煩躁了,望著瑪麗安也像是在望一只惱人的蒼蠅。
瑪麗安惶恐地跪在地上︰「依蓮大人,就算我再怎麼盡忠職守,也免不了有一些賤奴暗地里幫助那個臭丫頭啊那些偷糧的老鼠,糞坑里的臭蟲,才是最最該死的」
依蓮打斷了瑪麗安的辯解︰「行了少說些漂亮話。」依蓮瞟了一眼瑪麗安扔在一旁的斧頭,然後對著瑪麗安使了一個眼色︰「如果你有心,明白怎麼做了?今晚男爵夫人就要看到那個丫頭的……」依蓮的嘴巴一張一合,作出嘴型。趴在地上的瑪麗安便心領神會地連連應道︰「是的,瑪麗安明白,明白」
依蓮勉為其難地拍了拍瑪麗安的肩膀︰「如果辦成了,以後你的地位也會提升的。到時候這個家上上下下都是男爵夫人的,你也有享受不盡的好處。」
貪婪的瑪麗安果然很是受用,她饑渴地望著空氣,仿佛看到了一座帶腳的肉山向她走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瑪麗安啄米似的點頭︰「是的是的依蓮大人」
依蓮的臉上閃過一抹厭惡︰「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這個時候正是佃農們在吃飯的小屋會餐的時候,誰也不會無聊到柴房附近晃悠。依蓮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對于剛剛的承諾,依蓮完全沒放在心上,她巴不得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僕人都像瑪麗安那樣只吃便宜的黑面包,怎麼會讓瑪麗安獲得更高的待遇?
而那個蠢貨按她說的做了以後,自然可以隨便安一個罪名處死。反正瑪麗安只不過是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奴隸,又殺了貴族的後裔,殺她連城主老爺都管不著。到時候不僅除掉了絆腳石,還封了那個白痴的口,依蓮真是無比地佩服自己。
瑪麗安明明馬上就要殺死一個無罪的人,卻沒有害怕,反而因為興奮而顫抖著。她被壓抑得太久了。雖然她力氣大,但因為她的膚色還有丑陋的樣子,一直被其他的僕人嘲笑。而她也不能報復,一報復就會得到更重的懲罰。
凱莉被她的繼母丟到柴房後,就成了瑪麗安唯一可以欺負的人。瑪麗安每天都用辱罵凱莉建立著自己的自信。凱莉住在柴房的幾天,是瑪麗安當僕人後最快樂的幾天。瑪麗安算是明白過去為什麼那些僕人喜歡欺負她了,因為欺負一個比你地位低的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漸漸這種感覺已經讓她上癮,瑪麗安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偏離了正常人的軌道,一只魔鬼已經悄悄佔據她的心底。
沒有砍完的柴在旁邊亂七八糟地放著,不斷的摩擦使斧刃都發熱了。瑪麗安取了一勺涼水,猛地澆在斧頭上面,等斧頭的溫度涼下來以後,又繼續在磨刀石上讓斧頭變得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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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扎克飛撲向一只盯了很久的獵物,銳利的牙齒咬斷了獵物喉嚨處的軟骨發出一聲脆響。樹杈上的松鼠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跑得遠遠的,連松果掉了也顧不上了。
扎克餃著一只碩大的三眼兔子跑到凱莉跟前︰主人,還要繼續深入嗎?
「當然,為什麼不?」凱莉回答道。這個他們家果園附近的小樹林並不大,以前她和喬治常常在秋天到這兒的外圍來撿些藍莓和酸棗吃。
扎克靈巧地走在前面,柔軟的肉掌踏在地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搏斗技巧依然存在于扎克的本能里。而對于看上去一吹就倒,骨瘦如柴的小蘿莉凱莉這個主人,扎克可是很擔心一個不注意就讓她受傷了。
樹林里茂密地生長著一些喬木,較高的樹旁邊總有一些更低的樹子孫們。枝葉的縫隙中投射下大片大片的陽光,照射在人走出的紅泥路上。
寬大喬木的枝杈衍伸開去,遮天蔽日。每一根圓木都比凱莉的腰粗,長得極高,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了。
凱莉不時蹲下來,采集著一些好像隨處可見的小白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識貨的原因,這里的低級草藥隨處可見。
但是高級草藥基本沒有,但凡高級草藥好像沒有什麼生活環境特別寬松的,要不就是需要滾熱的岩漿,要不就是極寒的冰山。唯一幾種可以在普通環境下采到的也需要幾種傳奇級生物的**才能生長,如龍的口水什麼的。
影子里陰涼又很舒服,不時還吹來一陣陣清涼的風。雖然凱莉說深入也無所謂,但她還是十分小心警惕,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小樹林里有什麼東西。
凱莉需要和扎克一起培養默契,但凱莉的魔力太少,最多只能讓扎克在主物質界停留兩個小時。還好現在她的魔力囊還在逐步增加著,特別是完全消耗完魔力後再冥想,還能使魔力囊進一步增長。
一邊采集著草藥,一邊和讓扎克去狩獵野獸。凱莉發現扎克的實力並不強大,充其量也就三極魔獸的水準,和它威風凜凜的外表完全不成正比。
不過傳說中召喚獸越強大消耗的魔力也就越多,像她這種剛開闢魔力囊的見習魔法師,能用得起一個就不錯了,根本不要妄想契約什麼強大的召喚獸。
扎克脾氣不錯,也很忠誠,唯一令人討厭的是老是說什麼吾、汝之類的古語,凱莉只好用主人的身份命令扎克以後都只能用現代用語。
「扎克,雖然你失去了記憶,但你得學會運用你身體里的魔法力量。只會用爪子和牙齒撕咬敵人算是什麼召喚獸,明明擁有著智慧,不要顯得連魔獸都不如」
是的,主人。扎克已經習慣了他弱小的主人不時對他的挑剔,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天生的忠心還是讓他接受了這些批評。
走在前面的扎克忽然停住了,凱莉問道︰「怎麼了,扎克?」
野獸的感覺總比人要敏銳一些。扎克雪白的耳朵動了動︰有人來了。需要我回歸嗎,主人。
凱莉吩咐道︰「你先藏起來吧。」
樹影錯雜地投射在地上,形成一片稀疏地黑色牢籠。一陣風呼嘯而過,影子便像鬼怪一般張牙舞爪地搖擺著,伴隨著奇怪的尖嘯聲,實在是像極了《牧笛人》中用奇妙的笛聲yin*小孩出城的怪物。
凱莉也藏在一棵樹後面準備讓扎克來一個一擊必殺。不久後,遠處傳來了踩踏草地的聲音,當凱莉看清楚來人的臉,不由地驚呼出了聲︰
「喬治,怎麼是你?」
可憐的喬治看來是迷路了,看到親愛的姐姐,喬治一把撲進了她的懷里︰「姐姐?姐姐,太好了,我好怕」
突然放松下來,喬治就忍不住眼淚水直掉,凱莉擦**滿是淚珠的小臉問道︰「蘇珊呢?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喬治抽泣著︰「我……我不該躲著蘇珊跑過來。不過她們也不對,今天我想見母親,可蘇珊和依蓮攔著我,不讓我見,說母親染了傳染病。但是我後來偷偷看到母親她月兌得光光的,跟一個男僕人在床上打滾,我……我就跑出來了……」
和男僕在床上打滾?在她的「父親」過逝不過三周的時候?這個女人真是無可救藥撫模著喬治的背,凱莉溫柔地安慰道︰「我們一起回去吧,好嗎?蘇珊一定開始著急了。」
喬治牢牢地抓住凱莉的手道︰「嗯……」
也許是太久沒有感覺到親情的緣故,凱莉已經把這個幼小的男孩看做了自己的親人。扎克看著情況遠遠地跟在後面,不讓喬治發覺。遠處突然傳來了幾聲微弱的狗吠,凱莉高興地道︰「是杜比在叫?也許是蘇珊來找你了。」
狗叫聲越來越近了,從陌生的黑暗里躍出的果然是杜比那條癩皮狗。一個又高又壯的黑影同杜比一同閃出,卻不是蘇珊而是瑪麗安。瑪麗安雙手持著斧頭,看到喬治的時候愣了一下,但馬上眼楮里又露出了讓凱莉熟悉的那種凶光。
「喬治,快跑」凱莉意識到不對,一把推開喬治避開瑪麗安來勢凶猛的一劈。情勢緊急,凱莉也不管會不會暴露,大喊道︰「扎克」
瑪麗安的臉上帶劇烈的惶恐,她沒料到和凱莉在一起的還有男爵夫人的兒子喬治。萬一被別人知道她要殺死凱莉的話,她也難逃一死。
都給我去死吧大不了以後當一個自由自在的逃奴。瑪麗安臉上布滿猙獰,再一次舉起了帶著泥土的斧頭。銳利的斧刃閃耀出一線冰冷的銀光,馬上就要將喬治一劈兩段。
扎克的速度優勢完美地表現了出來。幾個長躍,還沒等瑪麗安反應過來,扎克就跳到了瑪麗安的面前。
凶猛的一個飛撲,扎克用鋒銳的獠牙咬斷了瑪麗安的脖子,同時它的爪子也刺入了這個黑奴的胸膛,將她的心髒抓了個對穿。
斧子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插在了樹干上,這時瑪麗安的血才凶猛地噴濺出來。遭遇這麼可怕的場面,喬治嚇壞了。他緊緊地抓著凱莉的衣服,不停地在凱莉的懷里打顫。凱莉抱著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屠殺的時候,也是這樣在父親的懷中顫抖著。
「沒事了……」凱莉輕輕撫模著喬治的背。扎克便站在凱莉的旁邊,像一座白色的守護神一樣站立著。
「不……還有狼……」喬治顫抖的聲音弱了下去,凱莉低頭一看才發現他已經皺著眉頭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