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劍門,草根正經武功沒學好,但是學會了一樣不常見的功夫——夢游,十一歲的時候,他明明睡在床上,卻在泰山南天門被巡山的泰山弟子發現,結果當然又是換來一陣冷嘲熱諷。從此,他發誓不讓自己再夢游,睡覺前,他把自己綁住,綁的很結實。天隨人願,他不再夢游。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除了做英雄夢之外,也開始做同一個噩夢︰「在無比的黑暗中,他拼命掙扎,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他動彈不得,正當他無力抗拒的時候,一堆血紅色的可怕之物飛來,馬上要將他吞噬……每當到這時候,他就會突然從噩夢中驚醒。
草根變得沉默寡言,除了和春水說說話之外,孤獨的他學會了一個人躲到桃花峪深處的一片空地上,听桃花在空中微笑,看赤鱗魚在水中飛翔,他好像能听得懂它們在說什麼,他感覺這個世界真是奇妙,每個生命是這麼美好,听它們呼吸听它們歌唱簡直就是種享受,他能一個人坐在那里一天一夜,就像他是那里的一分子,屬于這片美麗的大自然。
在那里他學會了自己跟自己說話,他可以經常見到小清子和小菱,他們在龍虎山大上清宮過的很好,雖然草根沒有去過,但是他知道,起碼他是這樣祈禱的,這樣期望,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經常在這里拿出小菱送給他的藍色手帕,雖然他平時從來都不舍得用。每當他拿出這手帕,就會想起小菱坐在鳳鸞身上揮手丟下手帕的那一刻,和那時候一樣,草根的淚水會噴薄而出,那一刻的沖動也變得如此強烈而清晰︰什麼泰山?什麼神劍門?什麼仗劍天涯?什麼英雄無敵?我只想跟小菱在一起!一起過家家,一起丟手帕、一起偷吃叫化雞……
想起吃叫化雞,草根也永遠忘不了他人生第一次奇妙的感覺︰「你這個棒槌!」小菱玉面含嗔、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用雪白的食指輕輕戳到草根的前額的那一剎那,不僅戳到了草根的前額,也戳進了草根的心里,而且戳得很深很深,深得即使時空轉換,也不能拔出分毫,隨著時間推移,已經越來越深。他願意傾盡此生一切代價讓時光停駐,把那一刻化為永恆。
他能嗎?他不能,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思念。他學會了把「棒槌」當作口頭禪,雖然到現在為止他依然不能理解棒槌的含義,但是在這個世間有很多東西本就是不能妄加揣測的,就像他對小菱這份令他莫名的感情。
※※※
陽春三月十六,桃花依舊盛開,師古齋劍心廳,唐夫人守孝三年期滿之日。
熊登輝、熊登峰、草根、陳茜茜都在此等候唐夫人三年來的第一次驗收武功。
熊登輝此時二十三歲,身形偉岸,儀表堂堂,劍法武功俱得陳峙軒真傳,已經是神劍門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下山歷練期間,劫富濟貧,懲惡揚善,行俠仗義,得名「君子劍」,其間,更引無數美女競折腰,據說除了縹緲峰之外,各大門派中都不乏愛慕者,熊登輝一心為師傅守孝,絲毫不為所動,實無愧「君子劍」之名。
熊登峰雖才十四歲,但已經身長七尺,體格健碩,長得像十六歲的小伙子一樣了,國字臉膛,濃眉大眼,虎背熊腰,已有乃兄之風。熊登峰天生神力,八歲能舉百斤大石,十二歲能舉鑄劍支鑄劍用的大鐵爐,現在舉五百斤巨鼎已經不在話下了。人送綽號「大力神」、「挑山工」,因為這小子實在是個干體力活的料兒。
陳茜茜今年十二歲,比三年前更高挑、更白皙,由于失去父愛,母親又不在身邊管教,上至掌門人高儒,下至同門師兄弟都對她寵愛有加,三年下來,更見刁蠻。
三年時間,草根雖也長了一頭,但只和陳茜茜一般高,長相也沒太變,仍只像十一歲的孩童。
草根此刻心里惴惴不安,眼見師兄妹的武學進境一日千里,自己卻仍停步不前,自感無顏面對師母的殷殷期望。三年前,師母守孝的前一天,也是在劍心廳,師母和他的對話還歷歷在目︰
「英雄,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但是能看出你師父非常喜歡你,你一定要好好練習,別辜負你師父對你的期望。」唐夫人當時一身孝衣,但對草根的語氣仍如慈母般親切。
草根眼楮瞬間又濕潤了,連連點頭道︰「我一定好好習武,一定!」自從師父死後,他冗長的表達方式開始變得簡練。
「這三年我不在這邊,由你大師兄授你武功……還有你師妹年幼無知,如果她對你有什麼過分的行為,可讓春水告訴我,不要放在心上。」唐夫人道。
草根心頭又是一熱,道︰「師母,放心吧,師兄師妹他們對我挺好的。」
「我有心收你為義子,你可願意?」陳峙軒一死,唐夫人心灰意冷,只有從草根身上方佛看到陳峙軒當年的影子,也成她活下去的動力之一。
「啊?……願意!其實,在徒兒心里面,已經把您和師父當作父母了!」草根雖然覺得師父師母對自己很好,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師母竟然要收他為義子,吃驚之余也高興非常。
「那好,等三年以後我便收你為義子。」唐夫人很是欣慰。
……
草根正在愣神,只听見陳茜茜喊了一聲「娘!」
唐夫人來了!三年不見,唐夫人仍是容顏未改,只不過面色不復往日的紅潤,掛在嘴角的笑意也不見了,一身寬大的白色武功服,一柄豪光刺眼的極光劍,颯颯生風。
唐夫人手中的極光劍在暗室當中也豪光刺眼,可大有來頭,雖未列當世十大神兵,但也是僅次于十大神兵的利刃,它本是極光谷的鎮派之寶,直到三百年前極光谷得到古劍泰阿,泰阿劍由春秋時期的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鑄,列當世十大名刃第五。唐夫人乃是當世極光谷谷主墨家巨子唐無(巨子為墨家對其最高首領的稱謂)的幼女,唐無雖脾氣暴躁,但對唐夫人極其疼愛,百般呵護,讓唐夫人的三個哥哥都「嫉妒」不已,俱戲言「應該生為女身才好」。唐夫人出嫁之時,他雖萬般不舍,但還是將這把極光谷第二名劍作為嫁妝送給女兒護身,說到這里也順便提一下陳峙軒跟唐夫人之間的愛情故事,還有膾炙人口的「奪親斷天涯」,也就是陳峙軒名動天下的「唐無一戰」!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峙軒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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