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少女的雙眸緊緊地鎖住他，竟是有一種異樣的美麗。莊慕寒的眼神微微一動，臉上的神色閃過一絲掙扎。
這些人，他本來就是打算放幾個活口離開的，更別說，還有一個對他恨之入骨的紅妖。如果回答是，他幾乎可以想象以後柳絮兒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除非他殺掉所有人，包括紅妖。而如果回答不是，柳兒又會怎麼想？他不願意失去她，更不想撒謊，可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籌劃已久的事情毀于一旦。
這一刻，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煎熬，復雜的目光落在柳絮兒身上，這一次，她還真是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
罷了，計劃失敗了可以再重新安排，他如此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能夠擁有只有，然後和她永遠的在一起嗎？所謂的權勢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若是為了復仇，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莊慕寒深深地看著她，緩緩地開口道︰「我——」
「我知道，你不愛我！」
就在他準備說出自己的答案的時候，柳絮兒忽然臉色一變，尖聲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不過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工具而已！裝作很在乎我，實際上是為了保護你真正在乎的那個女人！今天早上在宮里，我什麼都看到了！只可惜，你就是再喜歡她，也是痴心妄想！」
莊慕寒臉上的神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失聲道︰「你真的進宮了？」
他們兩人有空在這里聊天，可不代表紅妖等人就有這個心思听他們兒女情長。紅妖察言觀色，很明顯，眼前的這個籌碼還不夠分量，而趁著這個時候，紅妖對著那幾人使了一個眼色，一把提著柳絮兒朝著莊慕寒扔了出去。而伴隨著他的動作，還跟著一堆暗器，十幾根銳利的銀針，尖頭還有著幽幽的藍光，竟是啐了劇毒。
不管柳絮兒到底是不是莊慕寒真正在乎的人，紅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繼續活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幾個黑衣人帶著紅妖迅速地離開了王府。莊慕寒心神俱裂，下意識地上前欲將柳絮兒攬進懷里，然而距離柳絮兒太遠，根本就來不及。
「唔！」
悶哼了一聲，柳絮兒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下一個瞬間，便已經被莊慕寒抱在了懷中。
「柳兒！」
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他狠狠地抬起頭，吩咐道︰「無情，殺，一個活口也別留！」
「主子！」
無情猶豫地看著他，現在追出去把人殺了，今晚上布置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
「行了，我又沒事，搞得好像我已經死了，要為我報仇雪恨一樣。剛剛怎麼不見你這麼干脆？」女子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頓時讓眾人微微一愣。柳絮兒推開他站了起來，身後不遠處是一地散落的銀針。
「怎麼樣，我沒壞你的事吧？」
「沒、、沒有、、、」
干巴巴地開口，一時間，莊慕寒還真是難以形容自己此時此刻心中的感覺，他怎麼就忘記了，柳兒身上還有那樣神奇的存在呢！
「這紅妖還真不是一般的狠毒，哼，想殺本小姐，那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柳絮兒看了看地上淬了毒的銀針，發出了一聲冷哼。這樣冷酷的神色，是莊慕寒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的心中微微一動，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果然、、、、
與此同時，順利從晉遠王府逃走的黑衣人和紅妖，齊齊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該死的，快點離開，我們中了蛇毒，若是半個時辰內沒有解毒，必死無疑！」捂著臉和手，強忍著身上傳來的刺痛，紅妖低吼到，他實在是太大意了，居然忘記了上次傷過他一次的那條金線蛇！
然而紅妖卻是低估了金線蛇的毒性，也高估了那幾個暗衛的體質，如今的小金與當日可不能同日而語，它一天到晚的出去游移，不知道吃了多少毒物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身上的毒性，簡直比他的蠱王還要厲害幾分。紅妖咬了咬牙，知道那幾人已經是活不成了，而他更是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臉和手臂，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在腐爛，沒一會兒，便是滿身的鮮血和腐臭。
紅妖絕對不能忍受自己毀容甚至截肢，他的面孔扭曲起來，黑暗中顯得格外的猙獰和惡毒，那個該死的女人，就讓她那麼死了，簡直便宜了她！
顫抖著伸出手，取下頭上的發簪，紅妖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殷紅的鮮血溢了出來，而伴隨著這一切，一只有嬰兒拳頭般大小的黑色蠱蟲從他的心口爬了出來。如果柳絮兒見狀，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分明就是當初在無淚宮中，那白衣宮主用來給紅妖療傷的蠱蟲！
原來，這就是紅妖一直隱藏著的蠱王！為了不讓莊慕寒發現蠱王的存在，他竟不惜以身養蠱！這份對待自己都如此狠戾的手段，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蠱王迅速地爬到了紅妖的傷口上面，貪婪地吸食著里面的劇毒，紅妖臉上痛苦的神色漸漸地緩了下來，染血的面孔，竟是宛如暗夜修羅。
—————
柳絮兒在原地等了沒多久，小金就飛快地游了回來，嘶嘶地向她邀功。點了點小金的小腦袋，柳絮兒微微一笑︰「乖啦，一會獎勵你一株靈草行了吧？」
小金不但喜歡吃毒物，更喜歡吃靈草，雖然她空間長了很多，柳絮兒可是名符其實的吝嗇鬼，平日里是不準小金動一下的。
「柳兒、、、、」
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絲討好，一絲無奈，柳絮兒哼了一聲，抱著小金轉身就走。苦笑著嘆了口氣，莊慕寒對著無情吩咐道︰「好好善後吧，一切照計劃進行。今晚的事情，不要讓人泄露了出去。」
說完，他就起身，追著柳絮兒的身影而去。
「柳兒，對不起。」飛快地拉住她的手，莊慕寒扳過她的身子，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看進了她的眼楮，真誠地開口道。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怎麼不知道？」柳絮兒哼哼了一聲，故意避開他的視線，一團一團地逗弄著小金的蛇頭。明明是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毒物，在柳絮兒手上卻乖巧的不像話。在這樣溫順可人的外表下，一旦真的惹惱了它，面對的後果，又豈是被咬一口那麼簡單？
「你知道，紅妖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會為我解蠱，所以，我有了另外的打算。十一公主將會是陳國的繼承人，唯有控制了她，我才能在這場對決中佔據上風。」Pxxf。
「所以，你就打算利用十一公主的單純引誘她，讓她愛上你。而女人，向來都是被感情主宰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十一公主已經知道了蠱毒的事情，她不但沒有辦法把你當成是傀儡或者僕人，反而很是內疚心疼你吧？景帝再怎麼精明，算計好了一切，卻也算不到自己的女兒會愛上你，而這，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失敗！」
下個個絮。柳絮兒淡淡地開口，臉上的神色顯得很平靜，莊慕寒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卻也誠實地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本來不想瞞著你，卻擔心你會因此有什麼想法，也許，更會覺得我的手段卑鄙，以為我也是在利用你的感情欺騙你。所以，我退縮了，把事情瞞了下來。本來打算事後再告訴你，卻沒想到你居然會進宮，還看到了我和十一公主。」
這些，卻是莊慕寒從柳絮兒的話中猜測到的，定是因為她不知道什麼原因進了宮撞見了什麼，心中有了誤會，才會忽然對他如此冷漠。想到這里，莊慕寒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柳絮兒為什麼會在宮中，他和十一公主的相處更是隱秘，這其中，又是誰的手筆？
柳絮兒卻並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答，只是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道︰「方才我當著眾人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呢。」
「我愛你，柳兒，我莊慕寒可以用自己的性命起誓，我對你的心，絕對沒有任何偽裝。若是沒有你的存在，我所做的一切也沒有任何意義。復仇雖然是我這今生唯一的目標，可是如果這代價是失去你，我寧願當一輩子的傀儡！」
傀儡的宿命，這是莊慕寒一直想要擺月兌的，他以此為證，眼神坦然，毫不退縮地看著她。
「我保證，從今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你。你若是不喜歡我這樣做，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刻意接近十一公主。柳兒，請相信我，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說到這里，莊慕寒的語氣柔軟了下來，說出這一切，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他心里反而無比輕松。
「我一開始的確是很生氣，只是想通了之後，便知道你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心里覺得有些難受罷了。」
柳絮兒輕輕地開口，神色間卻並沒有解除誤會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