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如此大的變故,眼看著景帝已經大限將至,僥幸活下來的眾位大臣也清楚,景帝這是要重新冊立新君了。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三皇子身上,大皇子瘋癲,二皇子謀反,四皇子死于這次宮變,唯一生下的十一公主忽略不計。除了他,還有誰能堪當大任?
「從現在起,十一公主陳靈韻就是我大陳國的皇帝!三皇子陳易安,朕封你為攝政王,同晉遠王爺一起,輔佐韻兒,保我大陳江山千秋萬代!」
景帝的話擲地有聲,卻嚇得一干朝臣瞪大了眼楮,以為自己听錯了。
「陛下,萬萬不可!十一公主乃是一弱質女流,如何能夠堪當國君之重任!還請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三皇子文武全才,此次平亂,多虧三皇子,當立三皇子為國君才是啊!」
「自古以來男尊女卑,女子如何能為帝?不妥,不妥啊!」
朝臣們反對聲一大片,紛紛勸說景帝,一時間,御書房吵鬧成一片。
十一公主早就知道景帝有這樣的心思,若是以前,她還能接受景帝慢慢教導,然而現在的情況,景帝的威信明顯不如三皇兄。更何況三皇兄平定了宮變,已經得到了大臣們的擁戴。她本就無心與帝王之位,更不可能做的比三皇兄還好,心中便生了退意。
「父皇,大臣們所言甚是,女兒知道你的苦心,可是——」
「沒有可是!」景帝打斷了她,如果老三是母蠱繼承人,他二話不說就應了,可是他偏偏不是!他絕對不能允許陳國的百年基業葬送在自己手里,老三為帝能控制住莊慕寒嗎?以莊慕寒的能力和潛在的恨意,能讓陳國千秋萬世嗎?
「朕意已決,難道你們想違抗聖旨嗎?」景帝怒吼一聲,常年的積威,倒是鎮住了一干朝臣。景帝何嘗不知道,老三有雄心壯志,怎麼甘心蟄伏于女人身下,當一個攝政王爺。然而景帝卻決定了放手一搏,賭的,就是陳易安的心性。
「不必多說,你們都退下,韻兒你暫且在殿外等等,安兒留下來!」
景帝懨懨地擺了擺手,神色不耐,大臣們不甘地搖了搖頭,陸續行禮離開了。莊慕寒起身,深邃的目光與陳易安對視,眼中閃過一絲警告。
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御書房中,漸漸只剩下父子兩人,景帝凌厲的目光漸漸變得溫和起來,對著三皇子伸出了手。
「安兒,過來。」
「父皇。」
「安兒,朕知道,你一定很不高興朕居然將皇位傳給你皇妹,是不是?」
「父皇傳位與皇妹,自然是有父皇的道理,兒臣絕不敢有絲毫不滿。」三皇子一板一眼地開口,神色間沒有一絲怨恨或是不甘的情緒。景帝甚深地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滿意這個兒子,聰慧,機智,懂得進退。為什麼老天爺居然會給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讓韻兒成了母蠱繼承人?
他是可惜,然而卻不會改變自古以來的繼位資格,也正是因為清楚陳靈韻和陳易安的性子,他才決定讓陳易安當攝政王。而現在,也是時候將皇室的秘辛告訴他了。
陳易安靜靜地听著景帝道出開國先帝的那段歷史,心中一片平靜,景帝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陳易安早就已經清楚了這一切。不管他說的多麼煽情,多麼為了陳國江山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都不能打動陳易安的心。
他牢記著師父的話,這百年的怨氣,終究會在他的手上化解,這也是莊慕寒之所以會答應幫忙的原因。陳易安不是優柔寡斷之人,舍棄十一公主,他會覺得內疚,然而,卻永遠都不會後悔。
景帝看著三皇子平靜無波的神色,顯得有些惱恨,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若是真的不管不顧的立了十一公主為帝,以三皇子的實力,隨時隨地可以殺了她取而代之。而說出了這個秘密,至少會讓三皇子有所顧忌,為了牽制莊慕寒,不會傷害十一的性命。
二皇子的謀反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而現在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景帝不得不委曲求全。
「父皇,兒臣不認為只有控制別人,才能維持住我陳國的大好江山。二皇兄和月相勾結叛變,雖然兒臣將他們打出了京城,如今的陳國卻並不安穩。若是十一皇妹有能力,兒臣自然不會反對父皇的意見,可是現在父皇你也看到了。十一皇妹不適合當皇帝,滿朝文武更不會同意一個女人主宰他們。」
「那你想怎麼樣?抗旨嗎?」景帝臉色一沉,不悅地看著他。
麼莊莊之。「父皇,兒臣沒有二皇兄那般無恥,竟會做出弒父奪位之事。現在天下不穩,十一皇妹根本無法在朝廷之上立足。兒臣倒是有個想法,父皇不如順應了民意立我為帝,等皇妹嫁人生子,有了下一位母蠱繼承人,兒臣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等我百年之後,再傳位與他。既然皇妹有那個能力控制晉遠王,而靠著晉遠王的能力,要讓我實現承諾,也不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不得不說,三皇子的話讓景帝猶豫了起來。不過,他卻並不相信陳易安的話是真心,誰舍得將皇位傳給一個根本就不是自己生的繼承人?景帝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的三兒子,竟是仿佛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若說他有野心,他大可以在那場謀反之中順勢殺了自己,被百官擁戴成新的帝王。可是他卻偏偏沒有這麼做,即使是他要讓韻兒繼承大統,他在朝臣面前竟是沒有一句反駁。可若是說他沒有野心,現在的他,不正是在用韻兒的事情來威脅自己改變主意嗎?
「你到底想要什麼?」
「父皇,兒臣所念,惟願國泰民安而已。」
陳易安淡淡地開口,卻讓景帝微微一怔,這個回答,完全處于了他的意料之外,景帝的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奇特的感覺,似乎是明悟,又似乎是迷惘。已經不成人形的身體劇烈地震顫起來,猛的咳出了一口鮮血。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渙散起來,好半響,才低低地吐出了一句。
「好,朕答應你。你先出去吧,把韻兒和莊慕寒叫進來。」
景帝單獨召見三皇子,無人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只是,半個時辰之後,景帝重新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在大殿之中,進行了最後一場早朝。
聖旨宣,立三皇子陳易安為帝,十一公主陳靈韻為聖公主,享受親王俸祿。景帝對十一公主的寵愛依然是史無前例,哪怕不能讓她成為歷史上唯一的女帝,也要讓她成為唯一的女王爺。
傍晚時分,景帝薨,舉國同哀。
這一場壽宴叛亂,終是落下了帷幕。僥幸活下來的官員們終于得以帶著自己的家眷離宮,而從那之後,他們將效忠的對象,已經換成了另外一人。
消息傳來晉遠王府的時候,柳絮兒幾乎不敢置信,她吩咐府上掛上白布,讓眾人著素,等待著莊慕寒的回歸。直至子夜時分,她才終于等到了他的身影,一襲白衣的他看起來很是疲憊,然而眼神之中卻充滿了灼熱的亮光。
「柳兒,他死了!他終于死了!哈哈哈哈哈!」高大的身軀緊緊地抱住了她的,柳絮兒可以感覺到莊慕寒微微顫抖的身軀,他的語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淋灕。
「他終于死了!」Pxxf。
幾十年的忍辱負重,卑躬屈膝,他忍受了那麼多的煎熬,如今終于等到了這一天!誰也不知道,景帝其實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是啊,他終于死了,這是他該得的報應。」柳絮兒輕輕地開口,回抱著他,感受到他的激動,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猛的抬起頭來,緊張地看著他︰「你受傷了!」
「沒什麼,只是血祭而已。」
莊慕寒嘲諷般地開口,解開了衣服,靠近心髒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傷口,雖然還未結疤,好歹是沒有流血了。柳絮兒松了口氣,然而腦子里面卻閃過兩個字,失聲尖叫了起來。
「你說、、、血祭?你和十一公主,已經進行了血祭?」
柳絮兒曾經听莊慕寒說過,所謂血祭,就是讓十一公主喝下莊慕寒和景帝的心口之血,刺激體內母蠱的蘇醒,以便完成血脈的傳承,讓子蠱傀儡認下新主。若是沒有血祭的儀式,莊慕寒就依然是受景帝所控制,而景帝一死,莊慕寒體內的子蠱便會失控,母蠱繼承人和子蠱傀儡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所以,在確定了繼承人之後進行血祭,對雙方都有好處。
可是,依照月傾泠所說,只有在血祭之前和十一公主同房,生下子嗣之後才能解蠱。如今兩人已經進行了血祭,那豈不是代表,莊慕寒的蠱毒,再也沒有了解開的可能?
柳絮兒怔怔地想著,臉上的神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