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羅生帶來了裴祈皓的消息,說是賈家已經同意見劉雅和淮雪,定在兩日後下午會面。
賈家與劉家,本是並列為杭州兩大名門望族,但自從劉雅的父親辭官隱退後,與官場上的聯系減弱,而賈老爺卻官運暢通,如今無論名聲人脈,皆在劉府之上。
裴祈皓和劉雅帶著淮雪同以後輩之禮投拜帖求見,葉長溪在門口等候。
賈老爺親自接待劉雅等人,「上官賢佷,劉賢佷,為了犬子的事,zhen是辛苦你們了。」
裴祈皓回禮道︰「世伯放心,我們定會查出事實真xiang,給您一個交代的。」
「上官賢佷,官府上回不是已經查過犬子的房間了嗎?為何今次再次重來?」
「世伯,這位是淮姑娘,」劉雅介紹,「今次是她協助我們調查,似乎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為了慎重起見才會如此。」
「哦,是嗎?」賈老爺打量著曉唯,「那還請淮姑娘多多費心了。」
「您客氣了。」淮雪走近賈老爺施禮。
賈老爺帶他們來到賈駿的房間,淮雪卻只是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就表示可以離開了。
裴祈皓詫異的正要質疑,卻被劉雅用眼神制止,「世伯,我們已經查看完了,真是麻煩您了。」
「這樣就行了嗎?哈哈,不麻煩不麻煩,」賈老爺笑著說,又親自送劉雅等人出門。
此時天近黃昏,走在街上,裴祈皓問︰「淮姑娘,我千辛萬苦的幫你疏通,你卻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就離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雅有些猜到,「淮雪,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沒錯,」淮雪點點頭,「你們難道沒有發現賈老爺的態度很奇怪嗎?我們去的時候他神態擔憂,走得時候卻明顯的輕松了。」
「難道賈老爺怕我們調查出什麼事?」裴祈皓皺著眉。
「賈駿的房間地板一塵不染,但是窗台以及桌子床鋪卻已有薄灰,顯然是在他死後有人仔細的清理過地面,想是所有線索都已被處理了,再在賈府待下去也查不出什麼,而且,」淮雪頓了一下,笑著說︰「在我靠近賈老爺施禮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身上,也有那種特殊的香氣。」
劉雅听了,陷入沉思。
「什麼香氣?」裴祈皓問。
淮雪大致跟他說了一遍,裴祈皓面色也沉重起來︰「淮姑娘,你認為賈老爺會是凶手嗎?賈駿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淮雪搖搖頭,「整件事布局精密,賈老爺這樣如此輕易流露出zhen實情緒的人斷斷做不出來,不過他對案情有所隱瞞確實肯定的。」
「那我們又如何能讓他說出真xiang?」劉雅問。
淮雪輕松的一笑,拿出懷清上仙的藥,說︰「這是我祖傳秘藥,一粒能解百毒,一粒能讓人精神恍惚吐露真言。」
「世上還有此等藥?」裴祈皓不相信。
「呵呵,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要我們找機會讓賈老爺吃下去,就能知道他到底隱瞞了什麼。」
劉雅笑著說︰「淮雪,你果然讓我驚喜啊。」
淮雪一愣,正要說話,突然面前劍光一閃,接著一個人帶著他躍到一旁。
淮雪定楮看時,發現是長溪侍衛護著自己退到一旁,而剛才站在自己身邊的劉雅已被一個蒙面人以劍挾持。
裴祈皓喝問︰「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知府面前仗劍行凶?!還不快放了劉雅兄!」
「呵呵,裴大人,劉家公子如今在我手上,你還有跟我呼喝的資本嗎?」蒙面人笑道。
裴祈皓滿臉陰沉,問︰「你到底想要什麼?」
蒙面人對著淮雪說︰「這位想必是淮姑娘吧,在下的主人對你很有興趣,想請你移步相見。」
「我?」淮雪被長溪侍衛護在身後,問︰「你家主人是誰?」
「淮姑娘一見便知。」
劉雅此時突然說︰「如此相請,你家主人還真是有心啊。」
「劉公子,你看起來很輕松嘛,不過,如果請不動淮姑娘,在下只能用你的性命向我的主人交代了。」蒙面人冷冷地說。
「你要殺便殺,劉雅斷不會因為貪戀性命而害了淮姑娘。」
蒙面人呵呵一笑說,「想不到劉府公子還是個重情之人。」
「好,我跟你去,」淮雪從長溪侍衛身後走出來,說道。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她。
「淮姑娘,我絕不會讓你一個女子以身犯險的。」裴祈皓攔在她面前。
淮雪現在沒空教育他們這些人的大男子主義,她又不傻,明擺的送死誰會去,她這麼說是有準備的。
「喂,蒙面大哥,」淮雪不理裴祈皓,說︰「其實沒有什麼你家主人吧。你真正想讓我見的,恐怕是閻王爺,對嗎?」
「哦?」那蒙面人眼楮亮了一下,問︰「淮姑娘何出此言?」
「剛才你射向我的箭直射要害,若不是長溪侍衛我早死了。你看一計不成才轉而挾持劉雅威脅我的。而我來杭州不久,數來數去能惹上殺身之禍的就是杭州命案了,我看,你若不是凶手,就是凶手收買的殺手,對嗎?」
「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蒙面人說︰「如何,你知道落在我手上必死無疑,還願意和劉公子交換嗎?」
「自然,」淮雪爽快地說。
「淮雪!」劉雅沉沉地說︰「別做傻事。」
「劉雅,若我真死了,你可別忘了每年清明給我掃墓啊。」淮雪笑著說,一點都不擔心。
「你過來!」蒙面人對淮雪說道。
淮雪徑自走到蒙面人身邊,說︰「好了,現在你可以放了劉雅了吧。」
蒙面人一把推開劉雅,拽著淮雪幾個起縱向城外樹林逃去。
半空中,撲面而來的風刺得淮雪臉上生疼。
樹林深處,蒙面人把淮雪扔在地上。
「哎呦,你輕點摔啊。」淮雪一下跌坐在地上,疼得直喊。
蒙面人用劍指著淮雪的脖子,說︰「你到底是誰?杭州命案,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不多也不少,」淮雪剛才故意說那麼一大堆好像自己知道真xiang似的,就是為了讓這蒙面人在模清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之前,不敢輕易殺自己,「你以為你下毒殺人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什麼錯誤?」
「香氣。」淮雪本來攥著懷清上仙藥丸的手,在看到樹林中一閃而過的身影時,又把藥收了回去,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下。「你用的毒藥雖能殺人于無形,但卻無法消除它歷久彌新的香氣。我猜曹大夫就是在劉家偶然發現了這香氣,才被你滅口的。」
蒙面人點點頭說︰「差不多。淮雪唯,沒想到你短短的時間就能查到如此程度。你還知道什麼?」
「賈家才是你的真正目標吧,你能逼著賈老爺不顧喪子之痛替你清理現場掩蓋線索,必是還有把柄威脅賈家,本來你做的很好,清理了一切,不過可惜,」淮雪頓了頓,又趁機挪開了一點,「你忘了讓賈老爺毀掉沾有那香氣的衣服了,我猜這種香味只洗一兩次是洗不掉的吧。」
「原來如此,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凶手的?」
「呵呵,這個純屬猜測,無憑無據,不過現在你這麼問就是承認咯?」淮雪笑得開心。
「哈哈,厲害,沒想到籌謀許久,竟被一個女子看破,」蒙面人也笑的開心,「可惜啊可惜,如此睿智的女子就要死在我的手上。」
「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你讓我看看你的真容,如何?」
「等你去到陰間,閻王自會讓你如願,淮雪,受死吧。」蒙面人說著一劍刺來。
「鏘」地一聲雙劍相交,長溪侍衛從林中躍出,護在淮雪面前,與蒙面人打在一起。
淮雪就是發現長溪侍衛已經追來,所以剛才不停地說話吸引蒙面人的注意力,自己則悄悄靠近長溪侍衛藏身之處。
那蒙面人武功不敵長溪侍衛,背上堪堪被長劍劃破。被逼得越來越緊,蒙面人奮力一搏,一個猛撲虛晃一招刺向淮雪,長溪侍衛連忙回身阻攔,誰知那蒙面人「呼」地甩出一柄短劍,趁著長溪侍衛身形一頓,一劍直刺向他。
淮雪在旁邊看的清楚,電光火石間,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推開了長溪侍衛,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去擋劍。
蒙面人的劍被淮雪擋開少許,刺中了她的右肩。淮雪的匕首也被劈斷,刀刃深深地插進她小腿。
長溪侍衛一手扶住要摔倒的淮雪,把她護在懷中,竟用手臂隔開蒙面人的劍,然後右手快攻迫退蒙面人,抱著淮雪迅速撤退隱入林中。
淮雪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劇痛從右肩和小腿傳來,她用左手緊緊地抓著長溪侍衛的衣襟,疼痛使得她看不清東西,汗水似乎和淚水混在一起,她想喊確喊不出來。
從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休與山見到一堆神仙,又迷迷糊糊的被送到宋朝,這一切對淮雪來說都很新鮮,就像一場游戲,她是玩的很開心,但卻一點都沒有真實感,像一場隨時會醒的夢。
然而此刻,這鑽心的疼痛,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活著的,是真的在這古代時空活著。
一陣清涼拂過傷口,淮雪感到疼痛似乎減輕了一點。睜開眼楮,她看到長溪侍衛已經幫她拔出刀刃,包扎好了腿上的傷口。
「你醒了,」長溪侍衛擔心地問︰「感覺好點了嗎?」
淮雪點點頭。
「恕長溪冒犯了。」長溪侍衛說完,輕輕撕開淮雪肩頭的衣衫,幫她擦藥。
「疼…」淮雪突然痛苦地申吟起來,手依然死死的抓住長溪侍衛的衣襟。
長溪連忙放輕了力度。
好不容易包扎好淮雪肩頭的傷口,長溪侍衛突然向一邊地上倒去。
「你怎麼了?」淮雪艱難的坐起來趴在他身邊問。
「…我…好像中毒了…」
「中毒?!」淮雪神智清醒了一點,長溪侍衛的傷口處,一陣香氣撲鼻而來,「不好,這就是杭州命案的毒啊。」
淮雪強忍著疼痛掏出懷清上仙的藥,倒在手心對長溪說︰「你別怕,這藥能解百毒,你吃了就好了。」
長溪從淮雪手中拿過藥吃下去,原地運功打坐。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他緩緩睜開了眼楮。
「怎麼樣?」淮雪問。
「嗯,已經沒事了。」長溪侍衛問︰「淮姑娘,這不是你祖上留下的珍貴丹藥嗎?如此浪費在在□上,豈不可惜?」
「再珍貴的藥也是讓人吃的,」淮雪勉強笑笑,傷口又開始疼了。
長溪看出淮雪的疼痛,連忙握住她的手,給她注入一些真氣,「淮姑娘,我送你回劉家吧。」
「嗯。」淮雪點點頭,感覺十分虛弱。
長溪背著淮雪,怕觸到她的傷口不能用輕功,只能慢慢走著。
「長溪…」
「淮姑娘?」
「我腿疼…」
「淮姑娘,你再堅持下,我們就快到了。」長溪安慰著。
「長溪…」
「嗯?」
「謝謝你,救了我…」
「…你也救了我…」長溪猶豫了一下,問︰「剛才為什麼撲過來救我?」
「沒有想過,不知道…」淮雪意識有些混亂,「長溪…我頭好暈,好想睡。」
「淮姑娘,那你就睡吧,我會帶你回去的。」長溪知道這是她失血過多的反應。
淮雪覺得思維漸漸模糊,有點像當時穿過燻池水鏡的感覺,眼前一暗旋即又是一片光亮,自那光中似乎看到艾軒的身影,那是他們初次見面,她剛到休與山的場景,那樹下仿若歲月繁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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