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走到病房門口,看著病床上的紀昭南,中午的陽光溫暖明亮,洋洋灑灑的泄了他一身,她甚至可以看清他微微垂下眼瞼時的睫毛,她遲疑了一會兒,才笑著走進去,把買的吃給樂樂和然然,然後拿著報紙和雜志走到紀昭南身邊。
紀昭南依然在看著電腦屏幕,聚精會神的樣子像是不知道身邊有人一般。
夏唯把雜志和報紙放到桌上,那報紙已經被她捏得皺了起來,她的眼楮又看了一下那幾個折起來的字,然後轉身坐到沙發上,繼續翻看剛才看的雜志。
紀昭南笑出聲,摟住她說︰「就我一人不夠嗎?」
邵陽看了紀昭南一眼,點點頭。
不到十秒鐘,夏唯的一局結束,原因很簡單,她切著炸彈了。
兒子叫了幾聲,夏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听見,手里拿著雜志,眼楮卻盯著某一處發愣著。
夏唯白了他一眼︰「也就你一人這麼認為!」
「多寫陳局惦念,兩位都很好,等紀某好了,定攜著妻兒前去登門拜訪,只是幾年沒見老局長了,怕是已經不記得紀某了?」
紀昭南摟著兒子,一邊陪他玩水果忍者,一邊听邵陽說話。
顧醫生看了她一眼說︰「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可讓昭南听到,知道嗎?」
紀昭南看著她,沒有說話。
夏唯從自己包里拿出手機,剛打開游戲,手機就響了,是茜樺來電。
夏唯還想翻盤,樂樂說什麼也不給了,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抱著手機不讓夏唯踫到。
「我以為那是菠蘿。」
「除了王總,其他的董事都已經簽訂了股份協議。」邵陽說完,從包里拿出一疊協議書放到桌上。
「听說不久前紀先生住院了,我一直想去探望的,但是紀先生也知道,我是實在抽不出身,還望紀先生原諒。」
夏唯立即起身把雜志拿過來,小孩子似的翻給紀昭南看,一臉的高興。
紀昭南將她耳畔散落的頭發攏到耳後,問︰「你有心事?」
「我正說要過去看看呢,你就過來了。」
樂樂點點頭,擄了擄袖子,開戰。
出來的時候兩人自然也是滿面笑容的,邵陽上去扶著紀昭南,紀昭南對陳局道︰「那就麻煩陳局了,以後需要紀某的地方盡管開口。」
夏唯自是看不懂那些片子的,不過听顧醫生這樣說,心里也放心,轉念想到自己沒事就過來打擾顧醫生,問的還總是同一個問題,好像很不信任他似的,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不好意思的笑道︰「顧醫生,我這麼疑神疑鬼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夏唯回到家里,哄樂樂睡著後,便來到書房,打開電腦。
樂樂低頭繼續玩,然然點了點頭。
樂樂晃晃油乎乎的手,夏唯趕緊放下雜志抽出幾張紙巾為倆孩子擦手擦嘴,又把床上的面包渣給抹掉,問︰「渴不渴?」
夏唯笑著說聲謝謝,喝了一口。
「沒有,我哪有什麼心事。」
紀昭南盯著她熟睡的容顏看了一會兒,瘦了些,臉色雖然比生病那會潤澤了很多,但是還是泛著些蒼白,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團扇一般在臉頰上投下兩片黑色的小陰影,可愛極了。紀昭南撫上她凸起的肚子,想起上午她那一連串的抱怨,微微一笑,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媽咪。」
「嗯。」
邵陽搖搖頭︰「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
林瀚然和安琪過來的時候帶了午餐,吃完後,林瀚然和安琪又坐了一會兒,便要帶著然然離開,兩孩子都不願意,幾個人下去勸也勸不住,沒辦法又得把然然留下了,倆孩子樂得一骨碌又翻到床上玩去了。
「是我的過失。」
「媽咪,你為什麼要切炸彈?」
夏唯也是帶著點困意的,又被暖洋洋的太陽一照,不多久便睡著了。
夏唯心里有愧,扭頭看了他一眼,問︰「你也這麼覺得?」
茜樺歉意的笑了笑,說︰「我媽早就告訴我了,是我忘記了。」
「再來第二局?」
夏唯握著杯子,點點頭,一臉的憂慮。
「茜樺。」
夏唯看著他笑了,「讓我回家住,還以為你是體貼我,原來是嘴饞了。」
樂樂見夏唯不理他,聲音里已有些生氣,扯著喉嚨往外面喊,這下就是夏唯睡著也被她喊醒了,她愣了一下,看向兒子哦了一聲,問︰「怎麼了?」
「不行,沙發上不舒服,過來躺這里,不會讓你壓到我的腿的。」
夏唯送完林瀚然一家,回來看邵陽在病房里,想了想,轉身朝顧醫生的辦公室走去,正好顧醫生剛從手術室回來,笑著招呼夏唯進去。
夏唯又轉身倒了一杯水,一人喂了一口。
紀昭南哄了一會兒,夏唯才把頭抬起頭,看向兒子,說︰「寶貝,媽咪的下巴快被你撞碎了。」
夏唯回到病房的時候,邵陽已經走了,紀昭南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這麼晚?」
夏唯一邊為兒子穿鞋,一邊說︰「你自己小心點,想要什麼叫護士。我們吃完飯就回來。」
顧醫生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笑著問。
其實在看到報紙上那個有關海上半截浮尸的新聞時,突地就想起了紀昭南對林向光說的把他剁了喂魚的話,她的心就開始慌。
紀昭南摟著她的腰讓她坐下,貼著她的臉頰說︰「你這麼三天兩頭去的,會很打擊顧醫生的信心的。」
「夏唯,你還在醫院嗎?」
「他的腿以前就受過傷,現在又受了槍傷,現在是看著沒什麼事,可是我害怕時間長了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紀昭南看也沒看,淡淡的嗯了一聲,說︰「明天帶上禮物去看看王總的夫人。」
樂樂高興的躍起來,頭頂一下子撞到了夏唯的下巴,夏唯痛得當即眼珠里就在眼眶里滾動了,趴在紀昭南肩膀上直抽抽。
夏唯掛斷電話,從床上坐起來,說︰「韓姨讓我和樂樂過去吃飯。」
紀昭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過來,躺著睡會兒。」
「那是那是,紀先生盡管放心。」
夏唯笑笑,忽而臉色又垮了下去,喃喃的自責說︰「我覺得自己就是昭南的累贅,我要是有一點本事,昭南也不會這樣受人羞辱。」
雖說是然然不願意走,但是畢竟是為了自己兒子,夏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對林瀚然安琪道︰「實在對不住,讓然然缺了那麼多的課。」
紀昭南看了她一會兒,笑笑,問︰「看什麼雜志呢?」
安琪笑著說︰「說什麼見外的話,又不是重要的課,補補就行了,我還倒希望倆孩子能這麼黏在一起呢。」
紀昭南笑著伸出手︰「幸會,陳局。」
正好樂樂一局玩完,勝利了,高興的跳起來,嗷嗷的叫著。
林瀚然和安琪離開後,夏唯讓倆孩子玩了一會兒,便哄著要他們睡覺,兩人也真是玩累了,夏唯一個故事沒有念完,就睡著了。
五分鐘內,夏唯玩了八局,結果自然是完敗。
「哦,那快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紀昭南把兒子有拽進懷里,病床又不是家里的床,退不幾步估計就掉床下去了。
紀昭南笑著輕彈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這小腦袋瓜里整天胡思亂想寫什麼,肚子大怎麼了,我還覺得這所有的照片中就這張最漂亮,三百六十度完美。」
「我會看著辦的。」
「怎會?家父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紀先生你啊!」
「什麼也別猜也別想,好好盯著她就是了。」
細長潔白的手指一張張的翻過,每一張都是一張年輕漂亮的模特的臉,翻到第一張的時候,夏唯指著照片里的自己,說︰「我笑得是不是很牽強,還有是不是可以看到我肚子凸起來了?」說完,郁悶的吐了一口氣,說︰「別人有的四個月根本就不明顯,為什麼我的這麼大?昭南,你說我是不是得病了?」
「贏了贏了!」
夏唯看看時間,也不算太晚,再說也確實好久沒有去看阿姨了,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說︰「你們先吃著,別等我們了,我們很快就過去。」
「是安琪雜志社的,專門為上次的服裝展做了一期報道,看看,這些模特是不是很漂亮?」
紀昭南拿起桌上的報紙翻開,擋住投射在她臉上的陽光,看著她翻了個身睡得更香,他微微一笑,視線投在報紙上,眼楮微微一眯,看了一眼懷里的女人,幽暗的眸子堆積出一抹沉思的色彩。
「媽咪媽咪。」
夏唯不是第一次來顧醫生的辦公室了,顧醫生一看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樂樂看著夏唯紅紅的下巴,伸手模了模,直起小身板,說︰「媽咪,我幫你吹吹。」說著,對著夏唯的嘴巴直吹氣。
夏唯有些意外,「怎麼現在才說?」
「看了報紙了?」
樂樂看著媽咪,大眼楮眨了眨,問︰「爸爸,媽咪為什麼哭?」
自己的心思被發現,邵陽尷尬的點點頭,「是。」
「夠,夠了,兒子他爸。」
紀昭南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看兒子玩游戲,淡淡道︰「今天晚上約下陳局。」
紀昭南伸手抱住兒子親了一口,問︰「兒子告訴媽咪,醫院的飯好吃還是媽咪做的好吃?」
紀昭南點點頭。
兩人一邊說一邊笑著走進房間里。
良久,紀昭南開口問︰「曾玥那里有什麼動向?」
夏唯感覺好多了,便看兒子玩游戲,看了一會兒,她覺得挺好玩的,說︰「寶貝,讓媽咪玩一局。」
夏唯接過兒子,彎腰親了一下紀昭南,說︰「好了,兩個饞蟲,明早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媽咪媽咪!」
夏唯抱著兒子,下巴擱在兒子的頭頂上,郁悶的嘆了一口氣,說︰「他心里一定很生我的氣,雖然他說他不生氣……啊!」
電梯直達酒店的最頂層,電梯門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等在電梯門口,看到紀昭南出來,笑著伸出手︰「紀先生,幸會幸會!」
「不要回來了,來回跑太折騰了,今晚回家住吧,明早上再來,給老公帶些好吃的。」
邵陽愣了一下,點點頭,又問︰「那夫人?」
「紀先生,听說夫人和令公子被人綁架,受了脅迫,現在二位還好吧?」
邵陽點點頭,臉上掠過一絲慚愧。
夏唯笑著走過去,模了模兒子頭,說︰「我去顧醫生辦公室了。」
「那不是菠蘿,那是炸彈。」
夏唯點點頭,她就是不敢讓紀昭南听到,心里又覺得悶難受才在顧醫生面前嘀咕了兩句的。
紀昭南把已經蹦到床邊的兒子拉坐下來,說︰「寶貝,你撞到媽咪了,快給媽咪說對不起。」
「會壓著你的腿的,我躺在沙發上就行。」
紀昭南靠在椅背上,光影灑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臉明暗不定,邵陽看了後視鏡一眼,想說什麼,但只是動動嘴,沒有說出來。
紀昭南關上電腦,放到桌上,招招手,夏唯放下杯子,走到他身邊,坐下。
夏唯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搖搖頭。
「還擔心昭南?」
「媽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樂樂一臉愧疚的乖乖道歉。
陳局一笑,臉上的褶皺像是風干了的核桃皮。
邵陽把車停在**酒店門前,然後打開車門,扶著紀昭南下車。
「這樣吧,我在我媽這里,我媽說想你和寶貝了,已經做了一大桌的菜等著呢,你們過來吧!」
「怎麼會,我理解你的心情,反而為你們感到高興呢。」
「哪里,陳局有這份心,紀某已是受寵若驚。」
顧醫生笑笑,又拿出紀昭南拍的片子,給她解釋了一番,說︰「……所以不要擔心了,只要不凍著冷著,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網頁上有關這個新聞的報道很多,相應的也有很多的猜測,但是至于警方的回應卻是尚在調查。
夏唯關掉的電腦的時候覺得手冰涼,她呵了一口氣,走進臥室,躺下。
她不確定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但是她有控制不住自己不往最壞的那一方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