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上一會兒話,趙赦回去。真姐兒帶著丫頭們送到廊下,看著表哥高大英挺的身影離開,這才回到房中。真姐兒坐在榻上又趕些針指,紅箋看過沙漏回話道︰「是時候了,打水來姑娘洗洗睡吧。」
真姐兒含笑點頭,起與睡都掌握在丫頭們手里。不能不說按著鐘點兒起臥,對身體好。可是現代年青人有幾個能做到按時起臥。真姐兒之長處就在于一個是性格,她不是過于焦躁的個性;第二個是她能看得清現實。要是換了別人,肯定你管著我幾時吃幾時睡,就是妨礙我的自由。我就要覺得我是現代人,我就要教訓你,就要跳起來。
換了是這樣的現代人,全然不想一想,丫頭們精心服侍,固然是為著趙赦叮囑,也是盡心盡責;換了是這樣的現代人,肯定一跳八丈高,老娘不干了!管你什麼王妃,管你什麼王爺,我的自由最重要。全然不會想一想,養生法中按著鐘點兒起睡是有這一條的!
換了是這樣的現代人,只會想到我行固我在,我是現代人,哪怕歷史不及格,也是學過歷史的人;哪怕古文看懂不多,也是上學被老師強迫讀過詩詞的人。在現代都不行的人,到古代你就行?覺得古人好欺負也罷了,這樣現代人你只是寫不出來三十七計,在現代也當不成蘇秦張儀。
真姐兒不是這樣的現代人,雖然她是年青。听過紅箋說話的真姐兒,從針指上抬起眼眸來點點頭。紅箋出去打水,看到花開從外面進來。月影兒浮在花開面頰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額角有幾點汗水清晰可見,象走得遠。紅箋心中一動,對小丫頭道︰「花開象是回姑娘話,等她出來咱們再進去。」
走進房的花開是有她的要緊話兒要說,真姐兒也知道花開進來要說什麼。當主子的仰起面龐,當丫頭的伏子湊近耳旁︰「王爺往施姨娘房中去了,我在他後面看著他進去。」
現代人要忠貞不渝,古代人要專房專寵,這一點兒上古今女人沒有區別,就是制度不同。趙赦相待真姐兒這樣鄭重,花開是飄起來的那一個。姨娘們這樣客氣,花開覺得這是應當。敢不客氣以後姑娘是王妃,就讓她們好看才是。有這樣心思的花開踩著腳下飄飄然的步子,對趙赦去姨娘房中有著莫大的好奇心。是寵愛我們姑娘多些,還是對姨娘們多些?花開不是第一次偷偷打听趙赦去哪里。
花開這樣打听對不對?真姐兒心思還沒有拿定,因為她對趙赦還不了解。處處的笑臉兒相迎,真姐兒也只是個年青女孩子,也覺得如在雲端。只有呂湘波的踞傲才能讓真姐兒清醒一下,不是所有人都應該對你客氣。呂湘波不在,依然雲里呆著。
眼前房中無人,這樣時候並不多。真姐兒悄悄對花開道︰「你小心著,不要讓表哥知道。」換了任何一個人,背後有人打听都未必會喜歡。花開答應著出去,心里不以為然。被趙赦這樣鄭重弄暈頭的花開心想,我們姑娘以後是王妃,王爺理當不一般對待,去姨娘房中的次數,要比看姑娘的次數少些才對。
對著天上澄淨的月色,花開依著欄桿想了一會兒,王爺生得那樣英俊,對著姑娘一笑,可以迷倒天下人。姑娘身邊要是沒有人幫著,可怎麼能管得了王爺呢?院子里一架子木香,白生生開在月下,花開想一回姑娘年幼,又想一回王爺英俊,不覺痴痴起來。
又是一天突然有雨,小雨下了一會兒,不過濕了地皮,房中姑娘們也都出房來看。「雨打花枝兒真是摧殘,」呂湘波幽幽然長嘆一聲,聯想到自身被迫來陪這個小家女,何嘗不是一種摧殘。
真姐兒要是性子浮躁些,遇到事情听到一句話兒就要跳,呂湘波還可以得意回去宣揚,看看她出身不好,不是一個穩重人。偏生真姐兒性子極和善,呂湘波時有傲氣之語,真姐兒不過一笑。此時看真姐兒,是隨著大家出來看雨,面上盈盈輕笑,依然輕易不肯多話。
韋婉如最愛說話,這又說上了︰「涼快得多,要是能去逛集市多好。」華沉魚取笑她︰「又是你三哥帶著你鑽狗洞出門吧?我只奇怪你鑽出去又鑽回來嗎?」被笑得不好意思的韋婉如嬌俏的吐一吐舌頭道︰「只得這樣,就這被我爹媽知道,從來訓的訓打得打,唉,可憐我生在這樣家,倒不如小丫頭們,常得街上玩。」
大家一起笑,真姐兒也嫣然。自從來到王府,只出過一次門放風箏。想想婉如的話,哪得街上自由自在,賣小吃的吆喝聲耳邊不斷,肚子里饞蟲一會兒要拱一下那時有趣。房中珍稀果子從來不缺,哪得袖子里數著錢,算著吃什麼,那樣象更開心。
「要是姑娘也去逛,我就可以陪著去了。」韋婉如把話鋒兒轉到真姐兒身上,鄒掌珠和華沉魚齊聲道︰「這話怎麼可以說。」韋婉如討喜地笑一下,話鋒兒又把呂湘波也帶進來︰「呂姑娘昨天也問我呢,說對著姑娘說街上的集市,要是喜歡,都可以得去。」
真姐兒笑意盈盈對著呂湘波掃視一下,這位呂姑娘不象是好意思。呂湘波尷尬一下,婉如從來幼小話憨。
看到真姐兒穩重嫻雅不亞于自己的呂湘波,看不到真姐兒遇事就跳幾下總是氣不順。對著韋婉如這樣說,也是想著真姐兒小家女,一定是街上玩慣,用這些話來勾著真姐兒浮躁著貪玩好笑話她。
此時被婉如說出來,呂湘波忙笑著道︰「我也愛街上熱鬧呢,馬車里街上走過,最愛看的是外面書肆。」這話說過,真姐兒徐徐問出來︰「哦?你平時看的,都是些什麼書?」
呂湘波眼楮發亮,對真姐兒道︰「最近的時文,要是雅致的,三叔看過我也得看看,還記得一句吟夏的詩句,」念出來給真姐兒听,真姐兒暗笑,我古文詩詞並沒好到這樣地步,勞你對牛彈琴一次。不過嘴里是夸贊︰「好。」才女都說好,特特地念出來,真姐兒也不介意捧上一個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