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黑暗冰冷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一襲白色長裙的蘇慕惶恐不安的走著,伸著手,想要觸模不遠處那兩個明亮的光點。
那是黑夜中唯一的光芒,那光芒純淨無瑕,是世上唯一的淨士!
蘇慕幻想他只是迷了路,只是找不到回來的方向,只要她繼續耐心等待,總有一天,他會回到她身邊。
每當這個時候,蘇慕就覺得好冷好冷,全身都像被冰封一般,沒有絲毫溫度,她多麼渴望能夠依偎在夜傲風的懷抱里,得到一絲安慰,一絲溫暖,可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消息。都滔開眼。
蘇慕渾身一震,慌忙推開葉滔,激動的問︰「他怎麼了?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可是,當她清醒過來,看到旁邊空無一人,還有被自己的眼淚浸濕的枕頭。
每到深夜,蘇慕就會瘋狂的想念夜傲風,希望他能回來找她,甚至有時候,她會幻想夜傲風就在身邊,緊緊摟著她,親吻她的眼楮,對她說,他一直都在身邊。
無論白天黑夜,蘇慕都會瘋狂想念她的孩子,想念夜傲風,像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總是產生幻覺,莫名其妙的听見嬰兒的哭聲,那一刻,她的心髒就像夢中的孩子,一塊一塊分裂成碎片,痛得抽搐。
蘇慕呆若木雞的震在原地,眼楮睜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如同墜入了無底深淵……
蘇慕步步前行,卻小心翼翼,因為腳下是光滑、潮濕、冰冷、狹窄的岸堤,只要稍有差池,就會跌落冰冷的萬丈深淵,她不能掉下去,她要觸模到那兩個光點,那是她的信念……
最後的希望,徹底毀滅了。
真是如覆薄冰,步步驚心,好久好久,蘇慕終于靠近了,她滿心歡喜,那兩個光點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她睜大眼楮仔細凝視,這竟是一雙嬰兒的眼楮,明亮清澈,縴塵不染!
倫敦的天氣總是這樣潮濕,陰雨連綿,像蘇慕陰郁的心情。
無數次在夢中,她听見神秘的腳步聲,微涼的風拂過皮膚,她的心一顫一顫的,幻想著夜傲風回來了,回到她身邊,幽暗的眼眸深情的看著她,溫柔的對她說︰「慕,我回來了……」
「蘇慕……」葉滔沖過去,緊緊抱著蘇慕,一個月不見,蘇慕就像變了一個人,瘦得可怕,憔悴得嚇人,原來美麗的臉變得枯黃,眼楮布滿了血絲,再也沒有昔日的靈氣,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痛得窒息,可是怎麼辦,那個殘忍的消息,他要怎麼告訴她。
雖然倫敦的冬天並不是很冷,但蘇慕卻穿著厚厚的風衣,圍著咖啡色的圍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覺得好冷,好冷,好冷……
「媽咪……」小小的清脆的聲音,甜甜的稚女敕的氣息,可愛的純真的笑臉,立即溶化了蘇慕的心,她淚流滿面,激動不已,「孩子,媽咪在這里,媽咪在這里。」
一個月後……
葉滔低著頭,悲痛的說︰「幾天前,暗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動蕩,血影聖主執行離開禁律,他和他的兄弟們孤注一擲,與神父同歸于盡,展開最後的血戰,令人震驚的是,最終居然是他的義子,才八歲的夜墨瞳親手殺死了神父,甚至被四大長老推崇為新一任暗夜首領。隨後,夜墨瞳私下放走血影聖主,我哥也被釋放,我回到總部,跟我哥一起尋找主人的下落,卻杳無音訊,我哥抓了那天跟隨神父一起去抓捕主人的隨從逼問,他說主人受了重傷,卻闖出重圍,開車沖去救你,後來他毒性發作,又中了神父一槍,當時段奕凡帶領的警方追來救人,混亂之下,隨從被警方槍殺,只剩下那一個人掩護神父離開,神父逃離的時候帶走了主人,誰也不知道他把主人帶去了哪里,但是那個隨從說,說主人……」
可是每次睜開眼楮,她都會無比絕望,那些幻想,終究只是幻想。
「你到哪里去了,怎麼現在才出現……」蘇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氣惱的責備,「我好冷,你知不知道,你和傲風都不在,我要怎麼辦……」
「對不起,對不起……」葉滔更緊的抱著蘇慕,不停的道歉,「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個人走,我應該留下來跟你們並肩作戰,那樣,主人就不會……」
「啊——————」蘇慕突然淒厲似的尖叫,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發瘋似的搖頭,她不願意,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她那麼小心翼翼保護的孩子,逃過一劫又一劫的孩子,怎麼會沒有?怎麼會……
痛徹心肺過後,就連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是多余,只有冷寒徹骨的麻木與刻骨銘心的仇恨。
「啊……」孩子身下的冰突然裂開了,他跌落了萬丈深淵,將會摔得粉骨碎身,就連尸骨都會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永世不得超生。
她知道,她的孩子沒了,真的沒有了……
「啊!媽咪,我好疼,好疼啊……」孩子的身上突然裂開無數道傷口,鮮血洶涌澎湃,他淒厲的哭喊著,無助的伸著小手,希望能夠觸到蘇慕,希望媽媽能夠救救自己。葉滔一直都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他知道,即便當時夜傲風沒有死,他也撐不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沒有人替他治療,解除毒性,他根本無法延續生命……
蘇慕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醒來,身體還在劇烈的顫抖,臉上溫熱的眼淚和頭頂墨綠色的天花板提醒她,剛才的一切,只是夢境,可是這個殘忍的夢境,卻又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得可怕……
**
「媽咪,我好冷,我好怕……」孩子在地上爬行,極力想要爬到母親的懷里,卻怎麼也無法向前,似乎他的爬行永遠只能原地踏步。
佣人們小心翼翼的站在牆角,不敢接近,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蘇慕的尖叫聲在回蕩,隨即,尖叫聲又變成了淒涼的哭聲,蘇慕顫抖的手捧著自己的臉,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在渲泄心中所有的痛苦,那哭聲令人聞之淚下,無限憐憫……
蘇慕緊緊閉上眼楮,沒有落淚,卻有一種悲涼的解月兌,她最心愛的男人和孩子都死了,她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什麼意義?
「孩子,孩子,別怕,媽咪在這里,媽咪會救你的,媽咪會救你的……」蘇慕心急如焚的大哭,用力向孩子爬去,伸著手想要抓住孩子的手,可是無論如何,她都無法達到目的。zVXC。
這孩子有著珍珠般的肌膚,花瓣般的唇,黑黑的頭發,還有一雙寶石般的黑眸,像是用世上最精美的聖玉精工雕琢而成,精致而聖潔!
「孩子,不要動,媽咪來抱你,媽咪在這里,不用怕,不用怕……」蘇慕焦急的向孩子跑去,卻發現,自己也無法前行,無論她多麼努力,多麼用力想要跑到孩子那里,她都只能原地踏地。
說到這里,葉滔頓住了,他咬著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糾結了幾秒,還是狠下心,將最後的話說完,「他說主人傷得非常嚴重,應該是九死一生!」
直到這一天的傍晚,天空在下著蒙蒙細雨,蘇慕依偎在沙發上,看著外面的雨景發呆,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她打了個寒顫,驚喜的呢喃︰「傲風,傲風……」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門推開,一張熟悉的臉躍入視線,蘇慕震住了,呆呆的看著他,干涸許久的眼眶又流出滾燙的淚水。
已經一個月了,雖然蘇慕的傷勢已經快要痊愈,但她卻不曾走出這個房間,每天都蜷縮在牆角,將臉埋在膝蓋上,活在自己的悲傷之中,失去孩子,她就像失去了靈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麻木的留在世間,繼續承受痛苦。
……
「蘇慕……」葉滔剛想說些什麼,蘇慕已經揚起手,疲憊不堪的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慕環抱著雙臂,垂著頭,像蝸牛一樣將自己藏在殼里,她沒有哭,可是柔弱的身體卻在瑟瑟發抖,讓葉滔心碎。
「蘇慕,讓我把話說完,說完這些話,我再也不打擾你。」葉滔將蘇慕摟在懷里,低啞的聲音,傷感的說,「我知道這個消息真的很殘忍,來之前,我就想過無數種可能,當你听到主人遇難的消息,一定會痛不欲生,甚至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甚至想要把這個消息隱瞞下去,只要你沒收到主人的死訊,就會抱著希望堅強的活下去,必竟你還有責任,你還要找回弟弟,可是想了又想,我終于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因為這是主人的心願,他用心良苦的為你鋪好了回家的路,他想讓你站起來,變得強大,以後,就算不依靠任何人,你也能在這個世界傲然屹立,成為萬人矚目的強者!我相信作為他的女人,你是堅強的,你一定會幫他實現這個心願,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