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無，念無！」急切地呼喚著念無的名字，沐心焦急地抱緊懷中渾身仿若冰塊般寒冷的女娃。
「不——」一柄鋒利刀刃似穿透血霧徑直剖開她的肚月復，念無淒厲喊叫一聲猛地睜開雙眸。
「念~唔！」猶自著急喚著她的名字，直到念無猛地睜開雙眸，沐心才停止呼喚。這，究竟是一雙怎樣的眸子？鮮紅如血，仿若最純粹血珠瓖嵌在她的眼眶，如果不是看到她眸中漾動的驚恐，沐心差一點將她扔到地上。
「呼，呼~」劇烈呼吸著，有那麼一瞬念無的腦海里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要做什麼，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在汪洋血海之中。
「念無你做噩夢了。」試探地將那顆小腦袋擁入懷中，沐心輕輕拍打著她的手臂，柔聲道︰「沒事了，剛剛不過是一場夢，念無不要害怕。」
「是夢嗎？真的只是夢嗎？」依偎在沐心懷中，念無的眸子呆滯無神，為什麼她會夢到這種令人驚悚顫抖的夢境？她明明是仙人弟子，她無欲無求，她，她根本不會夢見這種可怖夢境才對？難不成她，難不成她……
「念無不要多想，寶寶貝貝也曾做過噩夢，也曾被嚇得哭泣呢。」依舊輕柔地安慰著，沐心這才發現念無即便被嚇出一身冷汗，眸中卻沒有一絲淚痕。這孩子，她究竟是什麼人？
「寶寶貝貝？」還好念無始終是小孩子，很快便被轉移了注意力。揚起小腦袋，此刻她一雙如血紅眸已經退去令人驚恐的色彩，烏溜溜的仿似兩顆琉璃珠子。
「對啊，我的女兒和兒子，看上去你們都差不多大，不過念無要比他們更加成熟懂事。」伸出掌心，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一想到自己的兩個寶貝，沐心臉上慈愛光芒便如陽光般無法遮掩。
「原來你有孩子啊。」還是第一次遇到擁有小孩的母親，念無好奇地揪住沐心胳膊，開口問道︰「那麼你能告訴念無，小孩子是從哪里來的嗎？師傅他都不肯告訴我的。」
「哈？這個~小孩子是從娘親肚子里出來的。」總不能告訴念無小孩子都是垃圾堆里撿來的吧，沐心還是很好心的告訴她事實。
「那為什麼念無是師傅撿來的？」小臉浮現一絲落寞，念無一雙眸子再次無神的垂下。其實，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她在自己一個月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清楚記住周圍發生的事物。可是她卻記不清自己出生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師傅從來不說她父母的事，為什麼師傅只是告訴她，自己是被撿來的？為什麼她的父母都不來看望念無一眼？
他們，他們是不是，是不是已經去世……
「念無被撿來之前也是待在娘親肚子里的啊，相信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會讓念無的師傅抱走念無。」只能如此安慰著眼前成熟女娃，沐心看她的眼神越發柔和。沒有哪一名母親會狠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果不是有難以言喻的苦衷，她怎麼舍得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別人撫養？
「不得已的苦衷嗎？」深深嘆了口氣，念無努力讓自己揚起笑臉，「那麼念無可以見見寶寶貝貝嗎？念無想跟他們一起玩。」
「這個~」為難地蹙起眉頭，沐心開口說道︰「現在情況特殊，念無不能跟寶寶貝貝一起玩耍，只有我們將大哥哥治好，你們才能見面。」
「那我現在就把他轉化成妖魂！」說著，念無便想從沐心膝頭爬下來去將連無雙轉化成妖。Pxxf。
「念無慢著！」連忙抱緊她不許她亂動，沐心急忙解釋︰「念無，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自己拋棄**凡胎轉化成一縷魂魄，更何況要他由人類生生變成妖，我們需要等大哥哥醒來，我們要詢問他自己的意見才可以。」
「這樣啊~」嘟起小嘴，念無瞅著沐心不解的說道︰「可是成為妖魂他就有無盡生命了呀。你要我救他，不就是要他活著嗎？」
「就算要活著，也要有不同的意義的活法。」念無再成熟也還是個需要正確引導人生觀價值觀的小孩，沐心溫柔地解釋︰「畢竟人與妖是兩種不同的生靈。在人類眼中看來是妖多半是邪惡之輩，連無雙他是個好人，你總不能讓一個活了一輩子的好人在生命最後一刻變成眾人都無法接受的妖吧。」
「不懂。」搖了搖小腦袋，念無嘟嘴說道︰「能活著就已經是幸運了，還要求那麼多做什麼？若是死了，所有的這一切豈不是都會化作虛無？」
「你還小不懂這些，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有的人活著其實就是生不如死。」輕輕抱了一下念無，沐心臉上的笑微微有些凝重。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一開始她的確只想要念無保住連無雙性命，可當念無說要將連無雙化作妖魂之時，她又開始猶豫不決。人啊，總是貪婪的動物，貪婪的想要擁有完美的一切。
「我願意……」突然一道粗噶男聲響起，躺在床上的連無雙拼盡力氣睜開他重若千金的雙眼。原來這就是等待死亡的滋味。還以為自己早就做好等死的準備，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懦弱的就是一只真正膽小鬼。他害怕感受到生命的逝去，他害怕睜開雙眸，他害怕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
「無雙？」听到連無雙的聲音，沐心連忙抱著念無坐到他身邊，「無雙你醒了？」
「嗯。」其實他早就醒來，只是他沒有睜開眼楮和說話的力氣罷了。眼前人兒分明坐在他的身邊，他的眸子卻已經看不清她的臉，只能通過她的氣息辨別她的身份。
「你，都听到了？」
開小小連。「嗯，我願意。我此生最大的秘密便是非人非妖的活了二十年，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我不想就此死去。沐心，會不會覺得其實連無雙也不過如此，他也像普通人一樣害怕死亡？」想要擠出一抹笑，連無雙卻不知道他的臉上已經沒了任何表情。
「不會，若是我沒有看到寶寶貝貝平安長大，也要我面對死亡威脅，我想，我也會怕會驚恐會顫抖會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沐心已經看出連無雙的眸子失去了焦點，原本那如星辰般的眸子被烏雲覆蓋，他的視覺在一點點被剝奪。
「如果我真的變成妖，你會不會躲開？你會不會不想看到我？」
「不會，就算你變成妖，也會是這世上最善良最俊美的妖。」指尖掠過連無雙鬢角，為他拂去碎發，原本這動作輕易能令連無雙感動，可他失去感覺的肌膚再也感覺不到獨屬于沐心的那份溫暖體溫。
「是嗎？我已經把你的話當真了。沐心~」連無雙的語氣突然凝重起來，沐心連忙應聲︰「我在，你說。」
「我，我想就讓我的父母認定我死去的好，我不想再讓他們承受我化身為妖的痛。只要遠遠的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幸福的活著就好。」長長呼出一口氣，連無雙胸膛劇烈起伏，他說這番話已經用盡的最後的力氣。
「連無雙……」拳頭攥起，沐心壓下心中酸楚，輕聲問著念無︰「念無你可以做到對不對？你一定可以讓他繼續活著對不對？」
「嗯，念無可以，念無一定可以！」重重點頭，念無眸中充滿鑒定。她會做到的，她會讓師傅看到自己也可以救人。什麼有違天命她才不要管那麼多，只要能讓連無雙活著就好了。
「乖孩子，一切都看你的了。」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名小孩子身上是否太過草率？可是沐心已經沒有了第二個選擇，連無雙也沒有。要不就灰飛煙滅徹底死去，要不就舍棄肉身轉化成妖。
也許連無雙選擇的這一條路並不是最佳決定，可是他還有太多的心願沒有完成。真的，真的只要遠遠遙看著他愛的人們這就足夠了，他可以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這就足夠了。不要再奢望太多，因為他已經沒了資格。
「無雙，我是娘啊，你醒了沒有？」門外突然響起連老夫人的聲音，沐心急忙對念無說道︰「念無快點躲起來，不要讓她看到你！」
「嗯。」快速離開沐心，念無張口念了個隱身決，將自己身形完全掩蓋。
「無雙~」用最慈愛的聲音呼喚著，連老夫人示意身後丫鬟退下，自己一個人走進房間。「無雙，娘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牡丹酥，來，娘喂你吃點兒。」仿佛根本沒有看到沐心正乖乖站在一旁，連老夫人徑直走到連無雙床邊坐下，就當她想要抓住連無雙手掌的時候，她才驚恐地發現自己兒子的雙掌已經消失不見！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心痛淚水一下涌出眼眶，連老夫人猛地站起身來沖著沐心捶打過去，「說！為什麼我兒子會變成這樣？昨天他還好好的，昨天他還好好的呀！